賑災(1 / 1)

“不知夫君所謂何事?”她將他微妙的轉變看在眼裡,垂在一旁的手指不可察地動了動。

祈元嘴角勾出一絲弧度,緩聲道:“我不過是想知道一個不受寵的庶女是如何使用銀針救人的。”

他雖嘴角含笑,但桑風禾從他那幽深不見底的眸中捕捉到了一絲明顯的殺意。

她的呼吸一窒,手心裡冒出了些許冷汗,神經瞬間緊繃到極致。

她知曉自己若貿然說出她精通醫術會遭到他的懷疑,但若不向他暴露自己會醫術這件事,他又如何相信她可以治好他的耳疾。

但現下當務之急是讓他降低對自己的殺意。

“隻是碰巧罷了,如若不然,夫君認為我是從何處習得的?”桑風禾迎著他的目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臉上並無絲毫的怯意。

祈元冷哼一聲,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一雙眼睛陰鷙得可怕,隻是語氣仍舊那麼冷淡:“下次若在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怕是你這條小命便不保了。”

[祈元果真不似民間傳說的那樣溫和,他眼裡噴薄欲出的殺氣幾乎要把她殺死。]

她深吸一口氣,微微福了福身,莞爾道:“妾身明白,今後定不會讓夫君失望的。”

他斜睨著她,語氣淡淡的,又帶著一絲惡劣:“哦?那桑二小姐,今後我便拭目以待了。”

話落,他右手再次拿起紫毫筆,筆尖落到宣紙上不停移動,頗有些關門拒客的意思。

見狀桑風禾也不自討沒趣,接而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

“皇上,近日正逢大旱,土地乾裂,糧食緊缺,百姓們民不聊生。”那人身著一襲紫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手執笏板,拱手說道。

“那依左太尉之見,該如何處理?”他麵容俊朗,眉宇間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一襲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頭上戴著冠冕,上方鑲以金圈、金邊,兩邊垂掛絲繩直至耳旁。

“回皇上,臣認為太子殿下是此次賑災的不二人選。”左太尉沉聲道。

“太子,你對這次賑災有何想法?”皇上微微頷首,目光落到太子的身上。

“一則賑濟與蠲免,發放錢糧救濟災民,減免或緩征賦稅;二則調粟,從其他地區采購糧食,運往災區,以平價抑糧;三則興修水利,提高農田的抗旱能力。”

他旋即又道: “兒臣認為臣定會在短時間內解決旱災,造福百姓。”

他一身紫色錦袍,玉帶束腰,黑發高束鑲碧鎏金冠,眉目如畫。

太子祈君曜,平日射箭、考核總在四皇子之後,這太子之位合該是四皇子的,但四皇子一夜失聰,這太子之位便落到了他的頭上。

“太子所言甚是不錯,那這次賑災,就交給你了。”皇上聞言爽聲笑道,目光中滿是讚賞。

“是,兒臣定不負眾望。”太子拱了拱手,眼中閃過一絲暗色。

“太子殿下果真是人中龍鳳,今日朝堂之上的言語甚是不錯。”左太尉緩步走著,說話間看向太子。

“多謝左太尉賞識。”他嘴角含笑,眉宇間透露出一絲恭敬和溫和。

宮殿的大門高大寬敞,金匾高懸,墨色深邃,朱紅正門,古銅環扣,門上雕刻著細膩的花紋。

“交代的事都辦好了嗎?”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回殿下,都已辦好。早在幾個月前當地的官員已將未乾旱的糧食收集起來,屆時直接發放便可。”那侍衛拱了拱手,回答道。

“讓他們嘴都嚴些,若是被皇帝發現這事與我相關的話,之後有什麼後果他們是清楚的。”他眸色暗沉,眉宇間隱隱有了幾分戾氣。

“四皇子那邊如何?”他旋即又問道,唇角掀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回太子殿下,四皇子今日就在府中,未曾外出。隻是今早白夫人陡然暈倒被四皇子夫人救醒。”

“四皇子夫人,那個庶女?想不到他如今竟淪落到這個地步。”他臉上帶著一絲興味,接而嗤笑一聲。

“我倒是要看看,這四皇子還能翻出什麼樣的火花。”他嘴角緩緩拉開一個戲謔的弧度。

*****

台案前,女子瑟縮著脖頸,纖細的手指握著筆在宣紙上寫著什麼,喃喃細語道:“麻黃、荊芥、蘇葉。”

驟然,那機械聲再次傳到腦海中。

[任務二找到賑災事件的幕後主使並讓祈元獲得上早朝的機會,時限為一個半月,任務完成後便可得到藥材胡柴。]

桑風禾心頭一窒,落到宣紙上的手頓了頓,墨水在宣紙上留下來一片突兀的痕跡。

賑災事件的背後主使?她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廢太子的夫人,她該從何處來獲取這些情報?

驟然,她靈光乍現,隨即提高聲音朝屋外喊到:“春桃,春桃。”

那綠色的身影聞聲連忙快步走了過來,在距她一米處福了福身,詢問道:“夫人喚奴婢來是有何事?”

桑風禾猶豫片刻後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猶疑道:“夫君可有限製我的外出?近日在府中有些煩悶,便想著出去走走。”

冥月宮四周總有侍衛把守著,若是祈元限製她不讓她出去,那她便隻能另謀他法。

“回夫人,殿下並沒有限製,夫人出去可需要馬車?”春桃搖了搖頭,接而問道。

“馬車便不必了,在附近走走便可。”桑風禾鬆了口氣,搖頭婉拒道,若是外出坐著馬車的話,怕是打聽不到什麼消息。

春桃福了福身:“夫人可要現在外出?”

“午後便可。”桑風禾淡淡道,一雙杏眼裡閃出一絲光芒。

“是,夫人。”春桃微微頷首,接而轉身退了下去。

現下不光是賑災的事情需要解決,祈元現如今對她來說也是個問題,他對她不知為何有很大的敵意,甚至於想要殺死她一死了之。

她眉頭緊蹙,思緒萬分複雜,這次的任務怕是很難完成了。

*

臥房布局精巧,儘顯奢華與舒適,透出一絲淡淡的檀香,房踏置於房間中央,床榻旁設了一張貴妃榻,榻上鋪著柔軟的錦被。梨花木雕藕荷葉的圓形茶桌上置了一個甜白瓷描繪的細頸花瓶,其內插了幾朵香味淡雅的木槿花。

原夫人撫了撫桑梓的手,接而歎了口氣:“你當真想嫁給太子?眼下風禾也嫁給了四皇子,府中便隻剩你一個姑娘,你喜歡什麼便可得到什麼,為什麼偏偏喜歡太子?”

原夫人便是桑丞相的正妻,因近日身子不好便不多外出,久居室內,多是桑梓與桑啟來尋她。

桑梓眼眶微紅,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未乾的淚,蝶翼般的濃密的睫毛不停地眨著:“當真,我從小便心悅於他。”

“你可知他心悅的另有其人,你嫁給他是不會幸福的。他今日對皇上說要娶左家嫡女為正妻,你嫁給他,怕是隻能當妾了。”白夫人搖了搖頭,眼裡滿含憐惜。

“知曉,但女兒自小便仰慕於他,非他不可。”她拿起手帕擦了擦那落下來的淚,眼裡充滿了倔強。

白夫人沒說話,撫了撫她的額頭,為她理了理發絲。

旋即又道:“皇室聯姻,多是利益至上,你若是真要嫁給太子,往後怕是免不了勾心鬥角。為娘知道你向來不喜這些,本想給你尋個好夫婿,誰曾想……。”

桑梓斂了斂眉,雙手捏著手帕,思緒漸漸飄遠。

上元燈會上,月色朦朧,上元佳節燈火輝煌,光彩奪目。街旁各色的紙燈如繁星般璀璨,交織成一幅繁華盛世。人群踏著光影,穿梭其間。小街市兩旁,小販們叫喚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鬨。

“翠兒,走,去那裡。”說著,她提起裙子向賣麵具的小攤前跑去,眼裡滿是笑意。

“小姐,慢些,老爺說不讓你亂跑。”翠兒見此趕忙上前一步扶住桑梓。

“好了,知道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爹爹還要囉嗦這麼多。”她撅了噘嘴,語氣裡滿是不滿,步伐慢了下來。

她小步走到攤位前,拿起狐狸麵具倒戴在臉上,扭頭問翠兒:“這個狐狸麵具如何?我戴著可好?”

翠兒頷首,眼前的女子膚白嬌嫩,約莫十二歲的樣子,額間點著梅花鈿,目若秋水,白皙的小手拿著狐狸麵具朝她莞爾一笑。

“小姐戴上當是好看的,可要買下?”

“買下吧。”桑梓笑了笑,伸手摸著那狐狸麵具。

聞言翠兒從錢袋裡拿出五文錢帶給小販,剛轉頭,那拿著狐狸麵具的女子便已沒了蹤影。

“小姐,小姐。”翠兒呼喊著,可是此時人員密集,十分嘈雜,她尋了良久,並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桑梓戴著狐狸麵具向前走著,眼睛落到字謎燈上,走了幾步便聽到有人吆喝,

“猜出十個字謎便可獲得兔子,猜八個燈謎便可得到一個花燈。”

桑梓一聽,眼裡閃過一絲興味,向前幾步靠近那個攤子。

那小販一見有人過來便詢問道:“姑娘,可要參與?”

桑梓頷首,隨即向前接過那小販遞出的字條,紅色的字條上赫然寫著“四方一條心,打一字。”

她默了一瞬,一瞬後豁然開朗,旋即開口道:“可是‘愣’字?”

那小販笑了笑,伸手將另一個紙條遞給她:“姑娘聰敏,這是下一題。”

良久,那小販將放置在地下的兔子遞給了她。

她伸手接過,轉身笑著對翠兒說:“快些走吧,不然爹爹該等著急了。”

見無人應答,她瞪大雙眼定睛一看,翠兒並不在她身旁。她趕忙去尋,左手拿著籠子,右手拿著麵具,在人群裡不斷穿梭。

驟然一個青色的身影擋在她身前,她見狀抬眸,麵前是一個約莫十五歲的男子,麵容清俊,身形修長,腰間掛著一枚碧綠的玉佩,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閃著亮光,舒眉淺笑著,如春日陽光般直化進人的心底。

還未等她繞過,那人清朗的聲音在耳邊便響起:“是找那個黃色衣服的丫鬟嗎?”

她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是的,公子可有見到?”

他看著她淺笑著,伸手指著前方:“橋上方左轉,她在那尋你。”

她頷首,還沒等她離去,似是看她有些茫然的樣子,他便接著道:“可要我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