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準大學生 不過你們也是瞎……(1 / 1)

不一會,齊連勝也沾過喜氣兩步並作一步地上了二樓,推開那扇剛被老婆帶上門,見到齊素馨正坐在桌前,拿著一張數學卷子發呆,便有些心疼。

他收了收臉上的喜色,過來輕聲勸慰道:“昨天已經睡得晚了,今天早起不吃飯就又開始做題,我閨女真是辛苦。”

齊素馨傻眼:我這可是剛起來挨了你老婆一頓罵,才捧起卷子啊!

可瞧著老爹一臉心疼又關心的樣子,還是不忍揭穿。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又有些歉意。“爸,你也剛從對麵的曹叔叔家回來吧?看到年嘉華的保送通知書了嗎?”

齊連勝看出女兒臉上的愧色,知道老婆魏娟剛肯定來過了,甚至還趁機打擊了下女兒,便有些於心不忍。

齊連勝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家裡又窮,去外麵工地上乾了幾年活,攢了些經驗,到結婚的年紀便帶著存著的錢到鎮裡開了個五金建材店。安清縣的的經濟中心就是鳳集鎮,因此,店雖是在鎮上,生意倒是也還行。加上齊連勝乾活細致、人又厚道好說話,老主顧帶新主顧的,這店一開就是這許多年。

回家不久後經人介紹認識了魏娟。魏娟覺得他人好、老實,是個顧家的主,便在眾多的可選擇對象中挑了齊連勝。

魏娟也是本地人,和寡母相依為命長大,家裡窮的不行,好不容易供她上了個大專。本可以在城裡找個工作,可心疼親媽,最終還是托關係回鎮上的一所學校裡當了體育老師。

婚後,齊連勝也是同意接辛苦了半輩子的嶽母過來享福同住的。可是嶽母雖是農村人、又年輕起就守寡,卻是極為善解人意的好人。隻道等他們有了孩子再過來幫忙,先讓他們小倆口過一段時間的小日子。

誰知,這小日子一過就是六七年。

婚後的魏娟不是懷不上,就是懷上保不住,身體上受了不少罪自不必說,心理上的壓力更是大。眼看周圍有人因老婆生不出兒子要麼在外偷腥,要麼離婚另娶的,魏娟心裡越發不安、焦躁起來。

老齊家幾代單傳,齊連勝上麵雖有兩個姐姐,可生出的孩子也不姓齊,依照鄉下的規矩,那就算不上齊家的香火。齊連勝的爸媽雖不說什麼過分的話,可每每傳出壞消息,總是忍不住地歎氣。

好在魏娟眼光不錯,沒嫁錯人。齊連勝總是在身邊勸她、安慰她。甚至說,到了三十還是生不出來,就去領養一個。

魏娟的親媽,寡居多年,清心寡欲,一輩子勤懇、踏實,深信“靠天靠地不如自己爭氣”的要強陶老太太,也因女兒的子嗣問題從此走上了唯心主義的道路。攢點錢就四處燒香,寺廟、道觀四處捐香火錢,從本村拜到鄰縣。甚至在聽村裡回來過年的小一輩說哪裡哪裡求子最靈的話後,計劃著跨市進行新一輪的祈願。

那年初一,老太太去南邊的天靈寺上了香,又認真地禱告了許久,準備出了正月隨返程務工的年輕人一同去。誰知竟著了涼,又是發熱又是咳嗽的,足足一兩月才養好了身子。

魏娟和齊連勝從鎮上回村裡看她,中午吃飯時一個沒忍住,捂著胸口乾嘔了起來。

陶老太太和齊連勝自是明白的,當下既是欣喜又是擔憂。反而魏娟直起身子後平靜說道:“也不知能不能保住?若是能保住,就是笨的像隻倭瓜也好好養著。”

陶老太嚇得不輕,直到逼著魏娟吐了七七四十九次口水後,才稍稍放了些心。

算了下日子,似乎正是自己去天靈寺的那段時間有的,便心中大喜。跨市出行計劃取消,外地的菩薩即便靈驗或許也沒工夫管到這裡。陶老太想著,不如就抱緊天靈寺裡那尊掉漆的菩薩大腿,狠狠求上一通。

或許是上天終究被陶老太的誠心感動,魏娟這一胎倒是比以往懷胎時穩了很多,除了起初的時候孕吐的難受,後麵倒是越發穩妥。齊連勝從揪心到安心,中間也是不斷地進行心理建設,還背著老婆和嶽母一起去上了回香。

秋高氣爽的一個平靜無常的午後,鳳集鎮醫院的產房裡傳來了幾聲新生兒嬌弱的啼哭聲。

產房走道裡,一群中老年人早已濕了眼眶,齊連勝更是哭的勸也勸不住。

齊家寶——齊素馨,齊連勝的掌上明珠,就在眾人含淚注視下被推出了產房。

自此,齊連勝便把這個女兒寶貝的不得了,寵得上了天。

“馨馨,有些東西不是咱們的,求也求不來。嘉華成績雖好,可是多可憐的一個孩子呀,從小沒了父母,叔叔一家又是那麼個混賬玩意。幸虧你曹叔人好,同意你李阿姨把他接過來養大。你曹順叔、李珍阿姨和曹誌都是好的,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從小就沉默寡言,心中不知道藏了多少事。如今有個好成績,好前程,嘉華是應得的,不然他也太慘了。咱們雖羨慕,卻不能嫉妒。人要知足。”

齊連勝的一番話說的齊素馨雙眼泛紅,她一把抱住齊連勝的胳膊,撒嬌道:“爸,你真好。我會好好學的。”

齊連勝也順勢摸了摸閨女的頭,溫和道:“先下去吃飯吧。”

齊素馨吸溜著鼻子直點頭。

斜對門外的曹家門口站滿了人,隔著幾十米遠,齊素馨都能聽到恭賀聲。

李珍真是揚眉吐氣,扯著嗓子對周圍人炫耀:“剛收攤回來,嘉華就說有東西要給我倆看。我以為是期末成績單呢,手都沒洗,就接過來看了。結果是保送通知書,金陵大學的哎!”接著便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周圍人也越發恭維起來。

“哎呦,金陵大學,可是名牌大學呐!”

“何止是名牌,那可是咱們國內的頂尖幾個大學之一。咱們全縣考上的一年也就三兩個吧。咱們嘉華可是不費力氣、不用考就上了。”

“還是你有福氣,白撿了一個這麼好的兒子,將來你們就跟著享福吧!”

當然也有好事者,輕聲說了句:“又不是清華、北大。”

李珍立馬瞪著人家,那人便灰溜溜地走了。周圍人見狀立馬又附和、恭維起來,場麵停滯不過一瞬,又接著熱鬨起來。

李珍今天真是得意的不行,許多話不知顛來倒去說了多少次,卻生怕有人剛來沒聽見,又提高音量重複道:“我一看那字便唬的不行,以為自己眼花,趕緊拉老曹過來看。老曹看了也是又驚又喜,問他:‘什麼時候發到手的?’嘉華那孩子說昨天放學時拿到的,看我們忙著和麵、調料,怕耽誤功夫就沒說,今早回來了才給。你說這孩子,也不給個提個醒。我攤了一早上的餅,手上全是油,你瞧,這保送書上還留著我的手印呢。”

說著,又伸出那張紙,往眾人麵前送,似乎想讓人知道她所說的不假,那上麵的確有個油漬印子。有人上手想摸,卻被李珍一下子推開,生怕給摸壞了。

而今天的焦點主人公年嘉華正躲在樓上靠南的屋子裡看著一本漫畫。他看的及其入迷,似乎樓下的吵吵嚷嚷都和他無關。

鳳集鎮的這條街上,路兩邊皆是造型一樣的聯排二層小樓。這樣的建築,在鄉下是隨處可見的。街頭街尾位置比較好的位置,便都是下麵開店,上麵住人。

齊連勝和魏娟以前住在學校的職工房,多年前搬出來,就把家安在了此處。齊連勝又在不遠處的另一個位置更好的街頭買了個小鋪子作為生意大本營。

曹順和李珍靠著在小學門口擺煎餅攤子攢錢買了這街上的二層小樓,一樓當廚房、客廳、雜物間,二樓是幾件臥室,兩南一北。

這屋子原是他們兒子曹誌的房間,年嘉華接過來的時候被安置在北麵視線不大好的北臥。沒辦法,姐姐家的孩子再親、再心疼,外甥也不能越過親兒子,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等曹誌一上了大學,李珍便作主將年嘉華的屋子和曹誌的屋子掉了個。

年嘉華起先並不願意,低著頭輕聲說了好幾個理由,李珍見他如此,心中既是心疼又是無奈,便當場給曹誌打了電話。

曹誌接到電話時正在宿舍打牌,聽了此事,立馬不耐煩道:“換便換吧,多大點事。不過你們也是瞎操心,嘉華就是住茅草房子也能考上大學。”

不過曹誌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自己的一些見不得父母的寶貝可彆露餡了,連忙讓李珍把電話給年嘉華,低聲囑咐了幾句。電話這頭的年嘉華憋著笑輕聲應了。

掛了電話後,年嘉華倒像李珍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後也不推辭了,第二天就立馬搬了過來,如今算來已經住了快三年了。

下麵熱鬨的人群中忽的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光聽你說有什麼用,趕緊讓你家嘉華下來給我們講講經驗。你是輕鬆了,可我們這幾家還有小子要考學呢。”

李珍嘴上雖是客氣了兩句,卻是也不想放過這個顯擺的機會,便朝外麵又走了幾步,朝著二樓臨街一個半掩著窗簾的屋子喊起了年嘉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