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1 / 1)

費依依手中一邊研磨著目藥,一邊默默看戲。

看烏玉神情,定是在心中狠狠地罵了聲娘。

“我教就是了!你能看見了不起啊?等我恢複了,咱倆比劃比劃,閣主大人,你可不一定能打得過我。”

顧清安笑而不語,側身倚靠著床邊,衝著費依依挑了下眉毛,另一隻手從身後拿出一顆紅彤彤的蘋果,手裡指向烏玉的匕首也變成了削水果的利器。

“神醫娘子,你看我這手不太方便,你帶著畫,我教你怎麼破謎。”

費依依剛好調好了目藥,放下瓶子帶著手邊的畫,走到烏玉麵前。

烏玉下床後,指了指床邊的雕塑龍頭說:“按下去。”

費依依看了一眼顧清安,按照烏玉的指示,輕輕地按動龍頭。

隻聽一聲機關響動,床板晃動吱呀一聲,整個床轉動出一個暗門。

烏玉摸索著上前,走在最前麵,抬手準確地關掉了所有暗器機關。

顧清安在後麵點燃了燭火,暗室一下子亮了起來。

“把畫放在此處,看到這裡有個紅盒子了嗎?將它打開。用乾淨的筆,蘸取之後,塗滿畫的背麵。”

費依依照做將畫放在桌子上,一點一點仔細地將藥水塗在畫背麵。

她握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由於畫作銷毀後有些地方模糊不清,她要十萬分小心地去塗抹那些地方。

即將得知她日思夜想成疾的真相,心頭不覺有些緊張。

顧清安站在她身側,幫她扶著畫,她緊張的情緒這才得以緩解幾分。

烏玉神情嚴肅地站在對麵,如今眼睛已能看到一點模糊的陰影,他對真相即公之於眾,心中也有隱隱的不安。

“塗好了,接下來呢?”

“放在炭爐烤,仔細彆燒到畫。”

“娘子,我來幫你。”

點燃炭火後,費依依與顧清安一人拿著畫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挪到炭爐旁,從上至下小心地炙烤著畫。

封閉暗室氣溫悄然升溫,令人窒息的熱氣悄無聲息地無孔不入,費依依不知在即哪裡刻感受到了蒸騰暑氣,將她整個人緊緊裹住。

紅火燒得正旺的炭火,瘋狂跳動著火星,像是燃在了她的心上。

費依依手心不由得冒出了些冷汗,心跳隨著字跡顯現而不斷加速。

“神醫娘子...我眼睛看不見,可否念與我聽?”

費依依點點頭,清了清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古陵十三年,新帝嗣位。徐太傅致仕,朝堂擾攘。三方勢成,諸派並興。

帝興珍寶閣,廣育畫師,朝臣賂畫求官,朝官屢易。

帝後族緣機入堂,慕相得貪證,乃暗結僚屬查之。

既握證,以涉帝後利,闔家被誅。吾聞而力護其證,奔遠山寺,假奉香匿爐後,幸未泄。若他日見發,願畫不毀,期還慕相清譽。

---魏善謹上”

費依依念完這些字後,心頭一震,記憶湧上心頭,她腳下一軟,差點站不穩,好在手裡拿著畫,尚存一絲理智。

烏玉強忍著傷痛,緩緩閉上眼,不想他妹妹蟄伏多年,竟還是將證據帶了出來,堅信真相總有一日會浮出水麵,慕相也終將沉冤昭雪。

他走上前,撫摸著畫作上魏善的字跡。

魏善替他入宮,替他受苦,替他承災,背負了太多不該屬於她的劫數。

兩人最後的交集,竟是這同一幅畫中,正背兩麵的名字。

正如他們交替相錯的一生命運。

“神醫娘子...心願既已達成,在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

“這幅畫是我妹妹的絕筆,我希望神醫娘子能把畫留給我。”

費依依輕聲說了一句“好”,如今最緊要的事,便是把遠山寺香火爐後麵的證據拿到。

烏玉異常平靜地說道:“閣主大人,神醫娘子,上天安排我們三人見麵的緣分,在這畫後真相被揭曉的那一刻起,便是儘了。"

“神醫娘子,昨日我情緒激動,嚇到你了,在下向你道聲抱歉。”

烏玉萬分理智冷靜,恢複到了初次見麵那般了冷漠。

“我魏典顛沛一生,風光過,落魄過,或許...我沒資格去怪彆人,今生我在這山後,安穩地等死便是最好的歸宿。”

費依依臨走之前,抱著黑貓撫摸著它的頭頂。

小貓已經他們沒有敵意,溫順地躺在費依依懷裡。

她想了想,還是緩緩啟唇:“魏典公子...保重。”

烏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很久,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喚他了...

-

費依依和顧清安服用了丹藥過後,手牽著手走過那幽深而長的山洞。

經過一片熟悉黑暗過後,刺眼明媚陽光照在兩人身上。

費依依緩緩地睜開眼睛,白日裡暗市空無一人,此時一片荒涼寂靜。

但她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

“娘子...我的底牌,你現已知曉,日後,可不許懷疑我了。”

費依依緩緩地點點頭。

“若是你信得過,證據交給我找。”

“我們一起。”

“好,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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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日,費依依像是過了一年。

回了安慶園,她又過上了平淡如水的生活。

每日在木春堂出診到很晚才回家,這些天她陸續地了解了顧清安的一些事情。

兩人有了共同的目標,能在一起探討的事就變多了,顧清安甚至將怎麼除暗影閣中內鬼之事原委,一字不落地向費依依講述了。

“內鬼...”費依依像是想到了什麼,“你說王府會不會有內鬼?”

顧清安立馬知會她在想什麼,若大王府守衛森嚴,魏善不會平白無故地消失。

“娘子是說,魏善之事?”

費依依點點頭,握著茶杯的指尖緊了緊,“我與徐氏素不相識,她那時候平白無故地來找茬甚是蹊蹺,或許內鬼就是趁其不備將魏善帶走了。”

“明王殿下位高權重,王府內各方勢力魚龍混雜,也實屬正常,若是混進去一兩條雜魚也不是沒可能,若說讓明王殿下去徹查這件事,也實在有心無力。”

費依依點點頭也覺得有些道理。

“你侄兒們,馬上百天了,顧清安,你想好送什麼百天禮吧。”

“我都想好了,一雙金玉鎖,一對平安玉。”

“畢竟我們與大哥關係最為好,小孩子過百天,似乎也就是這些玩意兒,也弄不出什麼新鮮的東西。”

“我想好了,我打算親自為這兩個小家夥打造一雙金玉鎖,平安玉,娘子可願意同我一起?”

“如此也好,親手做的,雖是尋常之物,但也有誠意。”

顧清安點點頭,走過來,從背後環住她,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娘子,你覺得我怎麼樣?”

費依依奇怪顧清安怎麼突然這麼問,回頭看著他,“怎麼了?”

“我隻是想知道,在你看來,我適不適合做你孩子的爹?”

圖窮匕見,就知道顧清安沒安什麼好心,費依依掙脫開她的懷抱,“你想得美。”

顧清安不以為意:“此等美事,想想怎麼了又沒有壞處。”

費依依鬆開他的手,看著顧清安樣子,無奈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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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飾鋪。

店小二熱情地招待兩人,想來顧清安是提前打好招呼了,馬上帶領兩人進了後院。

“我們秦老可是百年煉金手藝傳承人,這打造金飾物件的手藝堪稱一絕,若不是四公子親自開口,也不會輕易出山來親自製首飾,二位裡邊請。”

“哎,拜見秦老!”

小院中央有個躺椅,上麵躺著個抽著煙鬥的老頭,聽見有人來了也沒抬眼皮。

江湖上有名手藝人都是有些傲骨的。

“這樣,二位稍等片刻,先喝口茶,老師傅耳朵不好使,我去叫他。”

費依依微微點頭,跟著顧清安在小院等候,半晌,老師傅才睜開眼睛,指著顧清安說:“我認得你們。”

“那日在遠山寺,二位求魏典墨寶,我正好在場。”

費依依與顧清安兩人對視一眼。

顧清安:“哦?秦師傅,你在遠山寺做什麼?”

“哼哼。”老師傅抽了一口煙,緩緩吐著煙圈,“我去修繕香火爐啊,話說顧四公子心慈仁善,甘心為遠山寺供奉香火,出手闊綽,老夫實在是敬佩。”

費依依心頭一驚:“可是...中間放的那個大香火爐?”

“對啊。”老師傅放下煙鬥,這才睜眼正眼瞧著兩人,“二位有所不知吧,那香火爐可是老夫傾儘畢生心血打造的,完全是金製的,遇重擊不碎,遇烈火不化。

“可想而知遠山寺的實力,這都要仰仗著像你們這些富貴之人香火客的打賞啊,所以說顧四公子,你這供奉香火,可謂是功德一件啊~”

費依依聽出老先生明裡暗裡地在諷刺,應當是個剛正不阿之人。

魏善把證據藏在香火爐中,或許是知曉香火爐其中的關翹。

“老先生,我們今天來是為了剛出生百天的兩個侄兒打造金玉鎖,還請老先生指點一二。”

“指點?”秦老像是聽到了什麼稀奇的事,這奢靡富貴人家還有如此真心待人之人呢?

“是啊,我們想著親手所做,更顯誠意。”

老師傅起身背手,“老夫這可是家傳的手藝,怎好隨意地就向外人透露?”

顧清安:“你徒弟可不是這麼說的,不然我們也即不會來此。”

“那個孽障!”老師傅劇烈地咳嗽起來,“總之,若是送人金玉鎖,我可以親手為你們打造,但若是教你們,免談!”

“哎不是!”

費依依扯了扯顧清安的衣袖,“如此也好,老師傅請問您大概什麼時候能做好呢?”

老師傅吸了一口煙:“三日。”

“好!三日便三日,三日之後,我們再來取。”

費依依拉著顧清安離開首飾鋪,兩人並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這老頭,有點風骨在的,就是太倔強固執。”

“應對這樣的人,不能硬碰硬,我們就要以柔克剛,要不然套不出話,三日後,我們再來便好。”

顧清安:“我...”

他剛想說什麼,便聽到後麵有人大喊一聲。

“大娘子!”

費依依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回頭一看是左玉蘭身邊的女使。

“怎麼了?”

“奴婢!奴婢可算找到大娘子了!我家小娘問,能不能請您回府一趟。”

“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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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依依急匆匆地回府,見到左玉蘭在院中站著抹眼淚,連忙走過去。

左玉蘭見到費依依,激動地差點腿軟倒在地上,全然忘了身旁的主君。

“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我...我...大娘子我可不可以回娘家一趟?”

“當然可以,你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哥哥...我哥哥他,亡故了。”

費依依震驚地看著左玉蘭,又回頭看向顧清安,顯然他也不知道此事。

“不然,我陪你回去吧。”

顧清安:“娘子,你一個人,可以嗎?”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