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1 / 1)

“黃桓好像沒有起疑,看來你們上次演得挺真的。”薑同雲邊翻看從杭州送過來的賬本,邊跟身旁的謝懷雵談起先前那件事來,“可惜我來得晚了點,沒趕上你倆吵得最激烈的那會兒。”

謝懷雵也在看齊王府的賬冊。聽到薑同雲這麼說,他笑著回道,“但是夫人進門的時機選得巧妙。要不是你進來,隻怕關正青走得不會那麼順利。”

薑同雲頗有些自得地笑了:“我在外麵觀察了有一會兒了。看黃桓要去追人,馬上就進去攔他。”

“真是好險。”謝懷雵點了點頭,“要不是夫人及時出現攔了那一陣,說不準黃桓會撞上準備離開的關正青呢。”

那天黃桓趕到官驛的時候,關正青和他的人馬才走了沒一會兒。要是他當時是騎馬趕過去的,搞不好真能把人給截住。

那事情可就不太妙了。

“我看黃桓的反應,他應該還不知道關正青現在查到了什麼程度。”謝懷雵翻了一頁賬冊,“所以他才會一直想要拉攏關正青。”

說到這個,薑同雲也不由有些好奇:“你說,黃桓到底犯了什麼事啊?”

關正青上回隻說了是殺頭的罪,但即使都是殺頭的罪名,也有輕重之分。看上次關正青的反應,薑同雲覺得這裡麵的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謝懷雵搖了搖頭:“我是有些猜測,但具體的情況也不太清楚。”

自從薑同雲提起要回封地的事情後,謝懷雵就開始派人回婺州探查情況了。

黃桓此人在婺州百姓之間的風評並不太好,有關於其貪贓枉法的說法一直都在婺州境內流傳。在加上上任司馬周彥的事情,謝懷雵對黃桓是保持了相當高的警惕心的。

作為一州刺史,黃桓有權過問婺州守軍的一應事務。報給謝懷雵的消息裡還有關於黃桓貪汙守軍糧款的傳言。

但涉及到一州守軍,謝懷雵的人不好深入探查,所以具體內情,可能還是要等關正青回信給他後才能知曉。

說話間,候在外頭的侍女通報,說有外頭有個從杭州過來的人,帶了一封老爺子的家書給王妃。

夫妻倆對視一眼。

薑同雲道:“把信拿進來吧。送信的人就先留他在門房等一等。”

侍女應了一聲。沒多久後她就拿著一封書信和一隻綢緞包裹進來了:“這些都是要給王妃的。”

薑同雲接過東西放在桌案上:“你先退下吧。”

待侍女走後,薑同雲拆開了書信。

一看見信紙最右邊的兩個小標記,薑同雲就把東西塞給了謝懷雵,悄聲道:“是關將軍寄來的、”

那日在銀樓裡,謝懷雵和關正青還約定好了回去後的聯係方式。

為了避免引起旁人注意,謝懷雵讓關正青以許老爺子的名義,派人繞路至杭州出發送信到王府。信紙上的標記就是用於表明寄信人身份的記號。

謝懷雵接過寫得密密麻麻地兩頁紙,快速翻看起來。

見他開始讀信,薑同雲不免有些好奇:“我剛才瞄了一眼,信上寫的都是些家常話。莫非你們是用了什麼密語在交流?”

謝懷雵笑著頷首道:“對。”

他伸手指向信上兩個小記號:“你看這。兩個記號,第一個對應的字代表這封信所用的解密書,第二個則代表了他用的是第幾套加密方式。”

“他這回用的是邢國公琢磨出來的一套密語。”

“原來如此。”薑同雲點了點頭,“既然要用到製定的解密書,你這樣看能看懂嗎?”

“邢國公用的那幾套書,我都已經爛熟於心。而且關正青這次要傳遞的消息非常簡短,不用那麼費功夫。”說話間,謝懷雵已經看完了手上兩張信紙,“他說他已經抄錄了一份目前已經掌握到的證據,附在包裹裡麵一起寄了過來。”

薑同雲立刻把包裹拿了過來。

解開結扣,包裹裡裝著的是居然是一隻長方的妝奩。

薑同雲打開妝奩蓋子,裡麵就隻擺了一對祥雲紋的金鐲子。

她看向謝懷雵:“有夾層?”

謝懷雵點了點頭。

薑同雲有些躍躍欲試:“那你先彆出聲,讓我找找看!”

說著,她將兩枚鐲子取出放在一旁,開始研究起這隻妝奩來。

憑借著前世看各種小說電視劇的經驗,在發現妝奩底部有些鬆動後,薑同雲費了一番功夫拆掉了四隻底腳,成功打開了位於妝奩底板上的小夾層。

“看!”她拿著從夾層裡取出的紙張,興奮地向謝懷雵展示。

謝懷雵看著她驕傲的小表情,忍不住湊上前去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夫人真棒!”

薑同雲把疊成好幾折的紙張拍在了他的臉上:“彆貧了。快快上麵寫的什麼?”

謝懷雵展開紙張,快速閱讀起來。

隻看了兩眼,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越往下看,謝懷雵的表情就越是嚴肅,看到最後甚至隱隱有了幾分怒氣。

見他這副模樣,薑同雲不由有些擔心:“怎麼了?”

謝懷雵把東西遞給她:“你自己看吧。”

薑同雲接過紙張,才看了兩行,心裡就是一咯噔。

這上麵抄錄的不是彆的,正是黃桓這些年在婺州倒賣軍需的賬本!

這可真是會讓他人頭落地的罪名。

薑同雲定了定心神,繼續往下看去。

賬冊裡記的還都隻是糧草衣物,到了最後兩排寫的是關正青留的話,上麵說他還查到了一些有關黃桓提前報廢軍甲和弓弩,並將這些本該集中銷毀的物品轉賣給了北邊的線索!

薑同雲可算是知道,謝懷雵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了。

北邊占了兵強馬壯的優勢,這些年來越朝能持續與他們相抗而不落下風,主要靠了三點。

一是富裕的國庫,二是以邢國公為首的一批將領,三就是遠超晉朝的弓弩製造技術。

黃桓轉賣軍甲和□□,簡直與賣國無異!

“雖說朝廷配備給地方守軍的弓弩並不是最新最好的,但也比晉朝用的好上不少。這要是被他們大量仿製……”謝懷雵的臉色沉得都快能滴水了。

“這個黃桓的膽子居然這麼大!”薑同雲也覺得心驚肉跳,“怪不得當時關將軍還想留下來繼續探查。”

“這事拖不得了。”謝懷雵抓起桌案上的紙筆,“我這就給關正青寫回信,讓他按照計劃給陛下遞交密折!”

薑同雲還是感到擔憂:“倒賣軍甲弓弩這兩樣,目前尚未有實證。直接呈報陛下的話,陛下會怎麼處理?”

謝懷雵握著筆的手頓了頓:“……按照陛下的性格,可能會用目前掌握的證據儘快處理掉黃桓。”

畢竟光是貪汙糧款和倒賣軍需這兩項,也就夠讓黃桓人頭落地好幾回了。

“處理掉了黃桓後呢?”

謝懷雵已經明白了薑同雲的意思:“黃桓在婺州這麼多年,一直沒被檢舉,一定還有很多同夥。隻處理掉他,不把其餘的人一並連根拔起,往後肯定還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薑同雲點了點頭:“還有關將軍提到的那支商隊,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北邊的人。”

關正青打探到,這些年來黃桓能順利地把東西送去晉朝,主要靠的是一支隱秘商隊。

聽她這麼說,謝懷雵也表示讚同:“這個可能性很大。光處理掉黃桓確實不夠,最好是能把這支商隊也一網打儘。”

但這就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謝懷雵放下手中的筆:“我倒是可以請邢國公旁敲側擊,提醒陛下重視此事。隻是……”

他斟酌了一會才繼續說道:“隻是這麼做的話,陛下很有可能會把繼續調查的事情交給我來辦。”

畢竟他現在人就在婺州,是最方便進行暗中調查的人選。

薑同雲對他的猶豫感到困惑:“那就辦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裡,我們也能更放心些,不是嗎?”

謝懷雵握著了她的手:“若是幾年前,我還是孤身一人,一定不會有任何的遲疑。可現在……你和我在一起。這當中多有危機,我怕敵人一旦察覺到我的動作,就會對你下手——”

薑同雲堅定地回握住了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況且我們現在在齊王府裡,有這麼多衛兵把守保護。黃桓敢殺官員,無非是仗著自己手裡有人可用。可他難道還敢指揮婺州守軍圍攻王府嗎?”

謝懷雵還是有些猶疑:“就算他不敢來硬的,那像下毒暗殺這種手段,也是防不勝防啊。”

薑同雲想了想:“既然這樣,那咱們就速戰速決,不要給黃桓發現反撲的機會。”

“如何速戰速決?”謝懷雵無奈而笑,“關正青名正言順地在婺州查了一個多月,也沒能拿到相關實證。我要是接了陛下密旨暗中探查,隻會比關正青更加費勁。”

婺州說是謝懷雵的封地,那也隻不過是名義上的,實際的管轄權還是朝廷所有。他作為親王,是不能直接插手婺州守軍內部的事情的。

“那就不費那個功夫去去找什麼實證。”這話一出口,薑同雲的思路立刻清晰起來,“咱們隻要抓了黃桓一個現行,還怕不能給他定罪嗎?”

謝懷雵頓了頓:“這倒還真是一個辦法。可按關正青所查,黃桓攏共隻賣了兩回軍甲弓弩。等抓現行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去啊。”

薑同雲笑了:“那我們就先給他打個窩嘛。”

釣魚(執法)的事,那還真是專業對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