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1 / 1)

“這感情好。”薑同雲拍了拍手,眼睛一轉,又故作為難之色,“可是光聽曲好像有點太單調了,總得有幾個美人跳舞才應景呢。”

聽聽,光聽曲不夠,還得有美人跳舞,還要幾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謝懷雵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氣急敗壞地說道:“咱們現在就回房,我跳給你看!”

見人都被自己逗急眼了,薑同雲憋著笑,趕緊抱著謝懷雵的脖子給他順毛:“不看了不看了。歌舞也就那樣,沒什麼好看的。”

謝懷雵表示懷疑:“真不看了?”

“真不看!”薑同雲態度誠懇,就差指天發誓了,這才勉強安撫下謝懷雵的情緒。

謝懷雵沒再堅持要跳舞,抱著薑同雲悶頭回了住處,一進院子就揮手示意侍女們退出去。

見他一直不說話,薑同雲點了點他的肩膀:“你跟那個關正青,是怎麼一回事兒呀?我怎麼聽管家說,你以前跟他有過節?”

“過節?”謝懷雵頓了頓,終於紆尊降貴地開了口,“就是他醉酒被我檢舉那件事?”

薑同雲點了點頭。

“也算不上過節吧。”謝懷雵抱著她進了屋子,將她放在坐榻上,自己則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那次誤事,本來也就是他故意為之。”

“故意?”薑同雲頓覺摸不著頭腦,“他故意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你不了解關正青。此人雖勇武不足,領兵時多有欠缺,但在練兵方麵頗有建樹。他在邊境時,邢國公看出了他的缺點,曾數次設法想要糾正他心性上的弱點。可惜這些法子不僅沒有改掉他膽小怯戰的毛病,反而讓他更加懼怕正麵作戰。”

“加上他出身權貴,關氏族中本就不欲讓他在邊境拚命。萌生退意之後,他就主動尋了這麼一個機會,犯了點不至於無法彌補的錯。”

誰知道邢國公根本不想放棄他這麼一個好苗子。加上他遲到這會兒也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最後罰了他二十軍棍就將事情揭了過去。

這下關正青就急了。

目的沒達到就算了,還白挨了一頓打!這次要是沒能回去,那不就虧大發了?

“……所以他就派人當著我的麵,假裝鬼鬼祟祟地從營帳裡往外搬酒壇,還故意說了些他當晚在喝酒的話給我聽。”

“你當時被他騙了?”薑同雲追問道。

謝懷雵挑了挑眉:“你夫君是那麼容易被騙的嗎?關正青平日裡就不是貪杯的人。況且我清楚地記得,他那天晚上雖然來得晚,但神態語氣與平時並無大異,身上也沒有酒氣,當時就起了疑心。於是我私下把這件事報給了邢國公。”

“邢國公知道後把他叫去單獨談了一番。知道他不惜用這種自汙的方式也要離開後,邢國公就沒再強留,上折子請陛下把他調走了。”

薑同雲回過味來了:“所以他今天不是來找茬的,而是來……謝你的?”

“也算不上謝吧,隻是來拜訪舊識。”謝懷雵終於重新露出笑容,“要謝他也應該謝邢國公。要不是有邢國公暗中找關係幫他舉薦,他也不可能被派到越州擔任統領一職。”

越州雖不是邊鎮重地,卻是太|祖發跡之地,越朝曆代帝王對越州都是很上心的。

“他在練兵之道上確有獨到之處,來越州做統領,不僅不用打仗,還能順便負責訓練士兵,也不算埋沒了他的才乾。”

“既然他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那你乾嘛還讓管家派人來找我啊?”薑同雲小小抱怨了兩句,“我還以為你遇到解決不了的事了呢。”

“我沒有啊。”謝懷雵下意識地反駁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哦,我是吩咐過,說如果情況不對就去請王妃過來。”

“但那是為了預防黃桓等人邀我出去宴飲遊玩的。我原本打算,他們一提這茬我就裝犯病,然後趕緊請夫人過來送客。”

薑同雲頓覺哭笑不得:“原來如此。管家以為你說的麻煩來自關將軍,就著急忙慌地讓人去把我找來。不過也算歪打正著吧,正好讓我趕上黃刺史給你送人。”

說到這裡,謝懷雵也有些懊惱自己沒交代清楚:“看到你來我還真是嚇了一跳,擔心要是你誤會生氣了應該怎麼哄呢。”

薑同雲沒忍住笑出了聲來:“沒想到最後生氣的是你自己。”

聽到這話,謝懷雵不由委屈起來:“怎麼夫人從來就沒為我吃過醋呢?”

“咱們家有一個你就已經夠開門做賣醋生意了。”薑同雲笑著點了點謝懷雵的鼻尖。

謝懷雵卻沒有笑。他靜靜地盯著薑同雲看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在她麵前蹲了下來。

薑同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朝後縮了縮:“怎麼了嗎?”

謝懷雵定定地看著她,良久後才開口道:“我總覺得,你一直都做好了隨時離開我的準備。”

聽到這句話,薑同雲心中猛然一顫。

這件事一直被她深埋心底,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旁人一直覺得他倆如今幸福美滿,卻不知道薑同雲一直都在做哪天離開的準備。

但她會做這種打算並不是謝懷雵的錯。

究其根源,還是因為她作為一個曾經生活在現代的人,總有一些沒辦法向古代社會妥協的底線。

比如對婚姻的忠貞。

薑同雲知道,她不主動提出自己的要求,卻又暗暗希望謝懷雵能夠滿足自己,這種行為是非常不理智的。

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向對方開口。

猶豫之間,謝懷雵已經捧著她的手,將臉伏在她的膝上。

“你不想說也沒事。”他用輕柔的聲音做出了堅定的保證,“我不會犯那種,會讓你離開我的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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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段時間裡,婺州官員們果然又想了好多種法子,試圖跟謝懷雵打好關係。

但送到齊王府的禮,謝懷雵是一樣沒收,甚至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就在管事那兒被退了回去。

至於遊玩宴飲的邀約,也都被謝懷雵以養病為由拒絕了。

也不是沒有官家夫人想走薑同雲的路子。可惜薑同雲比謝懷雵更不愛交際。謝懷雵借口自己要養病,薑同雲就說自己要在王府照顧王爺。兩個人來婺州快一個月了,還沒在婺州的社交場合裡露過臉。

眼看就要進入五月了,薑同雲開始預備過端午的事情。

“這位黃刺史可真是不屈不撓。”薑同雲把手上的帖子提給謝懷雵看,“你瞧瞧,這又來請我們去參加端午的龍舟會了。”

謝懷雵接過帖子,翻看了一下:“嗯……不是私宴。”

薑同雲聽出了他話裡的考量:“那咱們要不要去一回?來婺州這麼久了,一次麵都不露也說不過去。”

謝懷雵點了點頭:“也行。”

婺州的龍周會就在元暢樓上舉行,參賽的還有百姓組織的隊伍。這種對外開放的場合,想來婺州官員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送禮拉關係吧。

“既然中午要出去,那咱們自己府上的家宴就放在晚上辦吧。”薑同雲在手中冊子上勾畫了幾筆,“那位關將軍和你算得上是舊識,他現在人還在婺州,端午那日你要不要請他過來聚一聚?”

“這可不行。”謝懷雵笑著搖了搖頭,“不僅不能請他,我跟他在外麵見了麵,還得故意裝著關係不好的樣子呢。”

“為什麼啊。”薑同雲甚是不解。

謝懷雵放下手中的帖子,開始給薑同雲開為臣之道小課堂:“你想,他在越州,我在婺州。他是領著越州五萬駐軍的統領,同時還監管周圍四州的地方守軍,我呢,府上有一支一萬人規模的衛隊。”

“陛下一直以為,我跟關正青因為先前檢舉的事情鬨得很僵。我跟他的關係要是突然變好,彆人能放心嗎?”

“哦~”薑同雲隔空點了點他,小聲道,“所以你倆這是在聯手蒙陛下呢。”

謝懷雵笑道:“怎麼能說是‘蒙’呢。我跟關正青本來就也不太熟絡,隻是先前同在邢國公麾下而已。他這次也不是專門來拜訪我的,是真的來檢查婺州守軍訓練是否合格。你不覺得咱們家最近收到的帖子都變少了嗎?那大概是因為關正青查出來不少的問題,黃桓等人這會兒正努力花心思巴結他,想讓他高抬貴手呢。”

“怪不得。我還以為是你養病的借口起作用了,或是他們請累了,不想再拿他們的熱臉貼你的冷屁股了。”

謝懷雵笑了笑:“跟我攀關係,是想將來在仕途上得到幫助。可關正青查的事關係到了他們的官職。現在不先籠住關正青,彆說往後升遷了,搞不好是要直接丟烏紗帽的。孰輕孰重,婺州的官員們是再清楚不過了。”

薑同雲想了想:“關將軍也來快一個月了。他到現在都沒還走,看來婺州守軍的問題是真的挺大的。”

謝懷雵臉上的笑容一緩:“夫人倒真提醒了我。端午的龍舟會上,我得想辦法給關正青傳個信,約他見上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