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同雲帶著人趕回家的時候,兩個丫鬟都已經被兩個老嬤嬤捆了按在院子裡。
丫鬟們搬來了椅子,薑同雲安然坐下。看著跪坐在麵前的兩個人,她不免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
“她們兩個都想去偷東西?”
陶振答道:“去庫房的是那個叫秋芙的丫鬟。但她用來撬窗的工具是另一個人從廚房偷的。秋芙撬窗的時候,那個秋茗還幫著她引走了院裡的嬤嬤們。”
看來還是合夥作案啊。
薑同雲看了一眼西廂房,低聲問道:“杜嬤嬤呢?”
陶振也小聲回答道:“杜嬤嬤一直都在屋裡,沒有出來過,應該沒有參與其中。”
薑同雲點了點頭,決定先處理這兩個丫鬟。
“說說吧,為什麼要撬窗。”
秋茗咬唇,沒有作答。
秋芙倒是先嗚嗚地哭了起來:“姑娘饒了我吧。我就是一時貪心,想著去裡麵偷拿一點首飾出來換錢。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薑同雲看著嚶嚶哭泣的秋芙,歎了口氣。
木樨剛要說話,卻被薑同雲攔下。
“四娘,你把秋茗帶去我屋裡。至於秋芙,今日天氣不錯,就讓她先在院子裡等著吧。”
說罷,薑同雲便起身回屋。
柳四娘立刻上前,一把將秋茗從地上拉起,帶著她跟上了薑同雲。
秋芙跪坐在原地,抬起頭不知所措地看向木樨。
木樨雙手抱胸:“看我乾什麼?你繼續哭唄,這麼多人等著看呢。”
說完,她也扭頭轉身,跟在柳四娘身後回了屋子。
屋子裡。
薑同雲率先進來,在桌邊坐下。很快,柳四娘就將秋茗拉到了她的麵前。
秋茗一咬牙,就要屈膝跪下。好在身旁柳四娘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架住。
木樨正好在這個時候進來,被嚇了一跳。
“這是要做什麼?”
她看向薑同雲:“姑娘,您這是要……拷問她啊?”
薑同雲半是好氣半是好笑:“我拿什麼拷?彆關門了,就這樣開著吧。”
說著,她給自己倒了杯水,飲了一口。
秋茗被柳四娘架著,跪都跪不下去。她也拿不準薑同雲的心思,隻能小心翼翼地抬頭觀察屋內其餘幾人的表情,試圖推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薑同雲也不著急,乾脆將秋茗晾在原地。飲了一杯水後,她又喚來木樨交代了一回事情,之後就拿著上個月的賬本,邊看邊等木樨辦完事回來。
秋茗看著薑同雲悠閒自得的模樣,心裡越發沒底了。
等木樨回來已經是一刻多鐘後了。
“姑娘,事情都吩咐下去了。”
“好。”薑同雲笑著從木樨手裡接過剛泡來的熱茶,“陶叔那邊怎麼說?”
木樨掃了秋茗一眼:“陶叔已經派人去了。他說等報了官,再帶著官府的人一起去通知侯府那邊。”
聽到這話,秋茗徹底堅持不住了:“姑娘!姑娘饒了我吧,千萬彆報官啊!”
薑同雲歎了口氣:“秋茗,你都要在我這裡偷東西了,我還能怎麼處置你。”
秋茗哀求道:“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把我攆出去都行,但是我求求您,能不能不去報官啊。”
木樨冷笑一聲:“你這人可真好笑,沒見過這樣上趕著討打討罵的。”
秋茗忍不住落下淚來。
看她剛才和秋芙不同的表現,薑同雲就知道她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這會兒見把人晾得差不多了,她適時開口道:“秋茗,你可是有什麼難處?”
秋茗怔了一怔,隨即失聲痛哭。
木樨一時有些驚慌:“不是,這……這是怎麼個事啊?”
架著秋茗的柳四娘也有些手足無措,不由地鬆開了手。
薑同雲示意兩人扶著秋茗在桌邊圓凳上坐下。
秋茗哭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止住。
“我原是金陵城郊村子裡的人。前幾年,我阿爹生了重病,家裡一下子掏出去好多銀子。”秋茗的聲音還有些哽咽,“後來人是救回來了,但身子徹底壞了。他下不了地,隻能在家做些輕便的活計。家裡養不起這麼些孩子,就商量著把我賣到了侯府,簽了十年的契。”
“上個月,家裡請人傳了口信,說我阿爹的病又犯了。家裡銀錢不夠,我隻能想辦法去求管事,先支了下個月的月錢。誰知道沒兩天,夫人就把我叫了過去。”說到這裡,秋茗垂下了頭,不敢去看薑同雲,“她說要送我到姑娘這兒來,還許諾我以後每個月的月錢翻倍。”
“為了月錢,你就答應了她?”
秋茗微微點頭。
“我原本以為過來就是伺候杜嬤嬤的。誰知道那天姑娘才交代我們看庫房,晚上一回去,秋芙就要我幫著她去庫房裡偷東西。”
說到這裡,秋茗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起來:“我原本是不願意的。但秋芙說這是夫人的命令,還說隻要我們辦成了這件事,夫人就會獎勵我一大筆銀子。要是辦不成,我會被攆出侯府。”
“她是家生奴婢,父母都是夫人身邊得用的人。”說到這裡,秋茗頓了頓,“她娘就是夫人身邊的郭媽媽,大姑娘應該是見過的。”
薑同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繼續。”
秋茗咽了口唾沫:“我不敢跟秋芙對著乾。而且她不用我親自動手,隻說要我幫忙偷點工具,再去引開彆人。我……我就答應了。”
說到這裡,她繼續哀求起來:“姑娘,我求求您了,您可千萬不能報官。要是讓夫人知道了,我……我肯定……”
薑同雲抬起手來:“行,我知道了。四娘,你先把她送到主屋的耳房裡關起來。再去院裡把秋芙帶來。”
不多時,秋芙就被柳四娘拉著進了屋子。
剛剛在院子裡,她雖然能透過開著的門看見少許屋子裡的光景,但因為隔著距離,加上屋裡的人都刻意控製了音量,所以她也不清楚秋茗都說了些什麼。
不過秋茗出來的時候她看得分明,對方是被薑同雲身邊的那個柳四娘攙扶出來的。
秋茗肯定把她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秋芙心裡忐忑不安。為了不露出破綻,她一進來就往地上一賴,隨即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薑同雲不愛聽她叫嚷,朝著柳四娘微抬下巴。柳四娘會意,抬手捏住秋芙的臉頰一按一拉,秋芙就失去了對下巴的控製能力。
秋芙震驚地看向柳四娘。
木樨得意一笑:“四娘家裡原是開醫館的,她阿爹可是治脫臼的好手。她自小耳濡目染,卸個胳膊下巴什麼的,根本不在話下。你要再哭再鬨,等下就把你的胳膊給卸了!”
柳四娘也適時按了按手關節,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來。
秋芙麵露恐懼之色。
薑同雲淡聲道:“先給她安回去吧。要是等會再哭,就再卸一回。”
柳四娘又麻利地給她把下巴接了回去。
秋芙揉著臉頰,不敢再哭嚎了。
薑同雲撇著盞中茶葉:“秋茗已經交代過了,你也彆瞞著了,老實說了吧。”
秋芙還想嘴硬:“姑娘,我真就是一時貪心……”
“一時貪心?”薑同雲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彆裝了,秋茗已經告訴我了。李夫人派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從我這裡偷取潁川侯府給的定親信物。”
目的被道破,秋芙震驚之下脫口而出:“不可能,我明明沒有告訴過她!”
薑同雲笑了:“所以你真是為了偷信物來的。”
秋芙這才發現薑同雲剛剛隻是在詐自己,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彆捂了。”薑同雲放下茶盞,“我現在給你兩條路選。第一,我報官並且通知義陽侯府,說你要在我這裡偷東西。第二,我送你回義陽侯府,你幫我勸勸你家夫人,讓她彆再動這種歪腦筋了。”
秋芙咬了咬牙:“姑娘還是報官吧!”
薑同雲挑眉:“容易走的路不走,非要去官府吃一遭苦。你這是何必呢?”
秋芙肩膀一鬆,大有一種你能耐我何的賴皮氣質:“橫豎事情都辦不成了。我自己回去交代那是無能,免不了吃掛落;但要是我把事情扛下來,夫人多少還會顧念舊情,撈我一把。孰輕孰重,我還是會選的。”
況且事情真要鬨到報官的地步,侯府臉上無光,大姑娘也討不到好。秋芙賭薑同雲不敢把事情鬨大。
她抬頭望向薑同雲:“這事要鬨起來,侯府臉麵受損,您和侯爺、夫人之間也會產生嫌隙。沒了侯府給您撐腰,潁川侯府又會怎麼看待您呢?事關薑府臉麵,大姑娘畢竟也姓薑,您不如退上一步,裝作不知情的好。”
聽到秋芙這般威脅之語,木樨和柳四娘都麵露憤怒之色。
薑同雲卻笑了起來。
“那你就去官府吧。不過很可惜,你家夫人大概是不會救你的。”
秋芙並不服氣:“為什麼不會?”
“很簡單,沒有人會去救一個不忠心的仆人。如果你知道她的其他秘密,也許她會想辦法把你從官府撈出來。不過撈出來以後,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秋芙急道:“不可能!我對夫人忠心耿耿,夫人是知道的!”
“是嗎?”薑同雲笑了笑,“你對她忠心耿耿,那你怎麼會把偷信物的事情告訴我呢?”
“那……那是你詐我!”
薑同雲攤了攤手:“這話你可以去同你家夫人講嘛,看看她會不會信。偷信物這事,她隻交代了你,要不是你口風不嚴,我又從何得知呢?”
“一個口風不嚴的下人,哦,我聽說你還是個家生奴婢呢。”薑同雲故作惋惜地搖了搖頭,“嘖嘖嘖。”
秋芙徹底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