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1 / 1)

麵對三份排骨,眾婆子犯起難來。大的自然是給大奶奶的,這小的......給誰又不給誰呢?

“就先給二娘三娘吧,四娘那頭彆忘了給做一份糖醋荷包蛋。”

宋瑾就是找茬,誰叫三娘四娘昨天合起夥來到廚房找她麻煩,她就不信挑不起火星子來。

一碗水不端平便是最好的挑撥方式。

人一旦閒了,一根線頭都能爭起來,更何況是一碟子排骨呢。

眾婆子聽她這麼一說便知道是有意為難,這有人肯站出來擔責任,加上昨夜那場鬨劇,眾人自然也就應了。

不拿彆人當人的人,也不會被彆人當人看待的。

糯米蒸排骨蒸好的時候,宋瑾撒了些翠綠的蔥上去點綴,這才蓋了蓋子,跟眾人一起端進了紫竹院。

排骨軟爛,筷子一夾便脫了骨。糯米入味,尤其底層吸了排骨湯汁,更顯鮮香。

文雅邊吃邊點頭,微笑道:“這個排骨比昨兒的雞蛋更好,若是能多來幾樣這樣的,必定能撐起一間酒樓。”

宋瑾聽了嘴角含笑,鬆了一口氣,心中已在盤算晚上要做的菜了。

然而菜式未定,外頭吵鬨聲起,徐翠雲和葉問芙氣勢衝衝地進了屋。

“大姐,”徐翠雲行了禮率先開口:“您給我評評理,這好端端的午飯,還沒上桌就叫人砸了。”

葉問芙則是一掃眼,看見了桌上滿滿一蒸屜的糯米蒸排骨,比她們兩人的那小碟子的多出不知道多少來。

“大姐,”葉問芙頗為悲憤:“四妹自知進門晚,可是咱們家向來一碗水端平,就算跟您不能比,那二姐三姐憑什麼要多出那一碟子排骨來?知道的說這廚房裡的下人看人下菜碟,不知道的還說您一碗水不端平呢。”

文雅一聽便知道是宋瑾搞鬼,眼神一瞥,問道:“此事你可知曉?”

宋瑾乖乖答:“奴婢知道此事。因著早間李婆婆去屠戶家買排骨,數量不大夠,便先緊著大奶奶,餘下的分了二娘和三娘,至於四娘便多送了一份昨兒做過的糖醋荷包蛋。”

“分配不均,你的錯,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文雅嘴上罵著,臉上卻一點兒也不惱。

“奴婢知錯了。”

徐翠雲和葉問芙見文雅指責宋瑾,一時也沒說話,等著文雅給個說法。

文雅自然知道這些,放下手中筷子緩緩道:“東西不夠是廚房辦事不利,你這些天在廚房忙活,也是不太中用,往後還是出去吧。”

宋瑾聽了這話,乖乖答是。

文雅又道:“飯菜不均是廚房的問題,可是這砸到地上又是怎麼回事?”

徐翠雲聽了,斜了葉問芙一眼,道:“今兒中午,院裡的丫頭去催菜,結果我跟二姐多出一小碟子的排骨來,就那一小碟子。”

徐翠雲邊說邊比劃,氣憤不已:“四妹見著了,問起她怎麼沒有,廚房說是不夠了,就給補了一道荷包蛋,她一惱,就把我跟二姐的全掀了。”

葉問芙不服:“憑什麼她們是排骨,我就是雞蛋了?大姐,這廚房也太不把我當人了吧?”

文雅表情淡淡:“廚房做事不得力那是廚房的事情,我自會處理。可是這午飯沒吃就先砸到地上,掙錢不見你的本事,浪費你倒是一把好手,我看你就是吃飽了撐了,還敢來我這裡要理。”

文雅改了臉色,叫來杜鵑:“四娘屋裡是誰在上灶?告訴她們,往後減一道肉菜,看把人撐的。今兒中午的砸了就都彆吃了,自己個兒反省去。”

徐翠雲聽了,心中微微解氣,施了禮扭頭走了。

倒是葉問芙,眼眶都氣紅了,明知道是宋瑾在搞鬼,偏偏文雅這個當家主母看她不順眼,要想在這裡討回公道是不可能的了。

當下禮也不行了,氣哼哼地跑出了院子。

文雅見兩人離了紫竹院,輕輕一笑,拾起筷子邊吃邊吩咐:“這做菜的功夫我是見識到了,往後彆再去廚房,叫管事的陪你去租間鋪子,往後的人手嘛,家中就有現成的。這做菜的手藝......”

宋瑾道:“奴婢都會一一教給廚房的人,定叫大家都學會了才好。”

文雅笑道:“還是你懂事。”

無論如何,宋瑾的目的達到了,出門去,開酒樓,然而意料不到的事情還是來了。

“咱們起先說的是動用這次挪出去的銀子開酒樓,不過這兩日我仔細思量,覺得不必等到那時,就由你來借吧。”

“借?”宋瑾傻眼。

“對,這放債本就是門生意,挪出去的銀子可以接著放,你呢也不必那麼麻煩,就從家裡借。我讓文新與你做保,隻算你三成利息,如何?”

要論黑心,跟眼前人比起來,宋瑾還是欠了火候。原先隻打算存銀子贖籍,現在還得還利銀。

宋瑾壓著想一巴掌扇出去的衝動,款款道:“全聽大奶奶的吩咐。”

宋瑾得了準許後便獨自回了屋子,這事越想越窩囊。她想著幫文雅賺錢,文雅想著如何壓榨她。

你大爺的。

宋瑾在心中狠狠罵了一聲,可是這銀子卻不得不借,銀子得從手裡過她才能蹭到油水,所以這個虧她不得不吃。

她這頭閒了下來,院子裡的丫頭們倒是熱鬨了起來,閒了的都湊進了宋瑾的小屋子裡。

“奶奶許你出去開酒樓了?”

“聽說要從家裡挪奴婢出去,可能把我們也帶出去見識見識?”

“你傻呀?出去就是廚房,還不如在這院裡呢。”

......

丫鬟們對外頭是好奇也恐懼參半,畢竟這裡的環境早已熟悉,吃吃喝喝總是不缺的,可是去了酒樓就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

“蔓草姐姐,前幾日杜鵑姐姐說你要教我們識字,真的假的?”

宋瑾點點頭道:“杜鵑要學,我想大家一起學也好的。”

有人道:“我可懶得學,天天掃地洗衣裳就夠累人的了,還學識字,自找苦吃。”

又有人道:“我想學,蔓草姐姐你可會西廂?從前聽唱戲的唱西廂,她們玩牌也總提西廂,我也想學西廂。”

宋瑾傻眼,幾首詩詞她是沒問題的,可是西廂......

大明的奶奶姨娘們愛聽戲,可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隻會周傑倫啊。

宋瑾歎氣:“我得先找本西廂。”

“蔓草姐姐,大奶奶為什麼同意你出去開酒樓呀?是因為做菜做的好?那為啥不是廚房婆子去開呢?”

蓮心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引來聲聲讚同。

宋瑾道:“大奶奶不是因為我會做菜才叫我去開酒樓的,大奶奶是覺得我能幫著掙錢。”

“掙錢?掙多少錢呀?”

宋瑾抬頭想了想,這筆賬她還真是沒算過,不過走一步算一步吧,做生意也不是今天投資明天就能賺的呀,而且她的目的是昧錢,而不是賺錢,她可不想在酒樓三五年都攢不上贖籍的銀子。

當天下午,宋瑾就拖著家中陳管事一道上街尋找地方看鋪子。

論起在大明做生意,陳管事比宋瑾要熟悉的多。

“這酒樓生意不比一般生意,地段最重要。大奶奶說了,銀子不必擔心,要租就租間大的。可惜時間緊湊了些,不然咱們買下來或許更劃算。”

宋瑾麵上應和,心中惱怒卻不敢言。

陳管事二話不說就把宋瑾帶到了蘇州府衙附近的一條名叫安居巷的巷子裡。

“兩層的小樓,地方夠大,後頭便是一間小院,適合住人,咱們隻要稍微收拾收拾便可開業。”

宋瑾站在小樓麵前,左右有綢緞鋪子和錢鋪,蘇州府衙便在不遠處。若是菜做的好,沒準兒能吸引不少官家來此用飯,倒是一個宣傳的好手段。

隻是......

“陳管事倒是對這裡熟悉的很。”

陳管事笑笑:“大奶奶說是打算開酒樓,昨兒就命我出來找找間小樓,恰好我有個同鄉就住在這附近,所以知道這裡有間小樓可以出租,我就來瞧了眼,剛好合適。”

陳管事笑得和藹,隻有宋瑾覺得自己是傻子。

她想賺錢,哪曉得自己還沒開始呢,這群人恐怕都提前賺上了。不知道在這大明做房屋中介能拿多少提成。

“既然陳管事說好,那便是好了。”

宋瑾灰心喪氣,都懶得看了,是誰覺得來到這古代,帶著現代知識金手指就能大殺四方的?

宋瑾覺得自己蠢死了。

“噯,看還是要看的,畢竟將來還是蔓草......文公子在此經營嘛。”

宋瑾無法,隻好進了小樓去看。

臨街兩間屋子,門板全卸後光線極好。貼著內牆有道木梯直達二樓,一層得配上櫃台,還有酒櫃,菜單也要準備。

宋瑾依著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所見的飯館,在心中為這間未來的酒樓做裝修。

後門打開是一個小院子,宋瑾瞧了瞧廚房的位置,不是很大,估摸著要增大。

房間有三間,到時候夥計廚子都能住下,自己還是得回那間大院子住著。

地方都打掃的很乾淨,宋瑾看完後院後又上了二樓去瞧。

臨街一排窗戶,推開窗戶便能看見不遠處的府衙大門。

看到這裡宋瑾嘖了一聲,都說賊怕見官,宋瑾就是那個賊,整日對著官門難免心虛。

陳管事聽她嘖了一聲,以為是有不滿,又開始推薦起來,生怕跑了這單生意似的。

“這裡原先生意也是極好的,東家四處走貨,天南地北的貨他都有,要不是突然要回老家,隻怕也不會空出這樣一間好鋪子來。”

宋瑾聽了忍不住問:“生意既做的好好的,為何要回家去?”

陳管事麵色訕訕,心中直怪自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