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挖土。”
木川幫助廚人團,將晚上要用的野雞殺完後,走到石頭壘成的灶台邊,對正在攤蕨根粉餅的安若說。
安若示意林昱石板上的攤餅已經好了,等他用筷子夾走後,又在上麵塗了一層厚厚的豬油。這些油全是在狩獵時煉製的野豬油,當時為了祛味,她用了不少調料一起熬煮,香氣十足,現在用來攤餅正正好。
等在石板上重新倒上小半碗蕨根粉漿後,她看了眼堆在一起等待拔毛的野雞,拿起臨時用來做鏟子的木牘,推了推快溢出來的粉漿,才轉頭對木川說道:“要不,你和林昱一起推著木車去,正好把放下的魚籠收回來,等下要用。”
“我走了,這裡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林昱問她。
“可以,已經沒剩多少了。”她拿起陶盆中的木碗,用力傾斜,見淺淺一層的粉漿斜在一起,她才回答,“頂多還有三張的量。”
林昱見此,就將木筷放在裝餅的藤筐中,把它拖到安若手邊,方便她拿取,然後才走向木川招呼他,“走吧。”
“等等。”安若見人兩手空空,無奈地叫住他們,詢問準備把野雞拿去,放到倒有開水的水坑來拔毛的木月:“月姨,廚房有石鋤和用過的藤筐嗎?”
木月停下準備出去的腳步,朝一個方向,揚了揚下巴:“喏,那裡的,自己去拿。”
安若同樣朝木川和林昱昂昂頭:“你們自己去拿,土可以挖多一點,千萬不要少了。順便還摘一些大葉子回來,等一下做叫花雞的時候,這裡的樹葉恐怕不夠用。”
林昱拉了拉想要說什麼的木川,走到角落拿起石鋤遞給他,自己提起空藤筐,往食堂外麵走去。
“你剛剛為什麼要拉我?我知道要用石鋤,本來打算去倉庫裡拿的。”木川問身邊的林昱。
林昱看著他,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你真的知道嗎?”
木川臉上一副你怎麼可以懷疑我的表情,回以林昱以注視。不過片刻就在林昱認真的目光中,移開了眼,“行了行了,小安若一說我就知道了。
他伸手攬住林昱的肩,半脅迫地帶著人繼續走,“現在你倒是真有護衛的樣子了。”
木月看著走遠的兩人,自己兒子快成大人了,還沒有比他小的林昱性子沉穩,對安若歎道:“我家那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安若起身來到放木板和石刀的地方,準備先把等下要用到的調料切出來,“彆擔心月姨,木川這樣的性子也難得,到哪兒都能好好生活。而且出去這些時日,他和林昱兩人一有時間,就跟在狩獵隊後麵學習,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木月見安若小小人兒,反倒為跳脫的兒子安慰自己,愈加感歎自家兒子的性格不知道像誰:“他跟在你身邊這麼久,硬是沒學到一丁半點的沉穩。”
她提起野雞往外邊走邊感歎,“現在多了個林昱,希望能在你們兩個的影響下,學一學穩重,收一收性子才好。”
安若搖搖頭,切著手中的陽荷,雖然她自己不是個外向的性子,但身邊有個外向的人,除開偶爾確實過於吵了些,其他時候也算是熱鬨不少。
更何況現在多了個比自己的還要少的林昱,哪怕木川有時候的鬨騰起來,也有人招呼他了,所以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這些泥土夠了吧?”木川停下鋤頭詢問摘樹葉回來的林昱。
跟著安若做過兩次叫花雞的林昱,看了看挖鬆的泥土,拖過一旁用來裝泥土的藤筐,傾倒在土堆邊,拿過石鋤往裡麵刨土,“夠了。”
“那我們把土裝好後,就去收魚籠吧,不知道這裡的魚,有沒有狩獵那個地方多?”木川蹲下身,將泥土往林昱的方向推。
“等下收的時候就知道了。”林昱對此並沒有多大的好奇心。
“現在我確實是知道了,這裡的魚和狩獵那裡差不多,但好像要比那些更小一點。”木
川收起一個魚籠,看了看裡麵又是幾隻雙手大的魚,不由得有些喪氣。
林昱倒是沒失望,畢竟這比自己先前獨自一人時,找到的魚大多了。
“嘿!這一隻大。”剛要安慰人的林昱,就見像安慰的對象,不知何時已經跑到遠處去,又拉出了一個魚籠。
“林昱,你快來看,這些是什麼?”他聽見遠遠的喊聲,邊應邊往那邊跑去。
“你看,這些是什麼東西?”木川將魚籠裡兩斤左右的大魚,放進裝魚的藤筐中,抓了幾個魚籠裡的東西拿出來,詢問林昱。
林昱看著他手上活蹦亂跳的物體,視線隨它蹦出手心掉入河水中,“我不知道。”
“那你說能吃嗎?”木川詢問和自己一樣困惑的人。
林昱收回視線,看著他手中的魚籠,“我不知道。”
“那你說,這條魚這麼大,是不是因為吃了這些東西啊?”
林昱繼續回答:“我不知道。”
木川有點無奈:“那你知道什麼呀?”
林昱回神,催他去下一隻魚籠處,“我知道安若應該知道。”
“我確實知道呀。”
安若收回看木川手的視線,繼續往雞肚子裡麵塞筍丁、蘑菇丁,點頭表示自己確實知道這是什麼。
“是什麼?”木川已經好奇了一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河蝦。”
不錯,這裝了大半魚籠的小東西,正是河蝦。
想來是他們把魚籠下在了水草叢中,正好碰到了蝦群,所以才收獲了這麼多。不過今天食物已經夠了,不需要再豐富菜單,所以她讓林昱兩人將河蝦依舊裝在魚籠裡,拿出去放到水塘邊的空置小水氹中,等空了再來處理。
“這個能吃嗎?”放好魚籠後,木川回來繼續問安若。
“或許好吃。”
安若並不能確定,畢竟自己上一世,因為怕麻煩,很少吃蝦這一類帶殼的水產品,先前吃螃蟹也不過是為了看大家能不能接受。但關於蝦要怎麼做,她倒是知道不少。
“明天多下幾個魚籠,若是有多的我就用不同的方法做出來,你們吃了就知道。”
想到青石河都有河蝦,那後山的小溪或許也有,她決定明天就去多找一些,除了做夠大家一餐吃,剩下的她還要試試蝦醬,若能製作成功,那他們可用的調料又多一種了。
“那就好。”木川見唯一知道是什麼的安若都這麼積極,就知道這所謂的河蝦一定不錯,於是利落地答應下來。
“還剩這麼多乾筍,你不塞了嗎?”林昱幫安若把野雞肚子的食材裝好,見一旁還剩了不少沒切的乾筍,問她。
安若叫一旁混好泥土的木川來端野雞,自己則挎著清洗好的大張樹葉走在前麵,“這些是等下用來炒醃肉的。”
“炒?”林昱拿上泡水洗好的乾茅草,跟在她身後。
安若讓木川跟上,“對的,等下把醃肉切好後,就和乾竹筍混著在陶罐裡炒燜一會。”
一口鐵鍋都沒有的原始社會,想要吃一口炒菜的難度可以說是等同於登天。
雖然除了在火上燒烤之外,安若發展出陶罐燜煮,再找到合適的石板來煎,但這些都不能代替炒的美味。
所以這次她決定這次按照回鍋肉的做法,在陶罐裡試一試炒肉。哪怕隻是將食材倒在陶罐中,混合均勻後還要燜一會入味,她也單方麵決定就叫這種方式為“炒”,以用來安慰自己對炒菜的渴望。
“阿嬤,怎麼樣,竹筍炒肉好吃嗎?”她問一旁吃菜的外祖母。
此時,邊溪食堂已經燃起了篝火,所有族人都圍坐一起。
這次不同於之前幾人圍桌分餐,安若早已讓族人在下午的時候,將所有石桌,木樁擺在一起,布置成長桌宴。
現在,桌上擺滿了曆時一下午,做好的美食。
蒸排骨香腸、叫花雞、包燒魚塊、椒香烤肉、陽荷焗雞雜、竹筍炒醃肉、蕨根粉皮醃肉湯、火棘果茅根蜂蜜水,還有蜜果這道飯後水果,哪怕差一道才十全十美,但也把長桌擺得滿滿當當。
安溪咽下口中的食物,對一旁的安若點頭,“好吃的。”
安若十分開心,也夾起乾筍和醃肉混在一起,放入口中,鹹香的味道還未咀嚼就霸道地占領味蕾,經過醃製晾曬的野豬肉雖然時間不夠,但已經接近臘肉的口感,乾筍泡發後依然帶著陽光的味道。
二者結合,既有筍乾的脆爽,又有醃肉的醇香,脫去水分的乾筍吸足了濃厚的油脂,是一種不同於脆爽的嚼勁。
安若悄悄地歎了一口氣,超級可惜現在這裡沒有米飯,空口吃終究是多了不少缺憾。
她隻得夾起碗中的蕨根粉皮吃了一口,蕨根獨有的味道溶在湯汁中,入口輕減了不少,反倒是彈潤地內在讓人越嚼越香,甚至比她吃過的地瓜粉皮更爽滑有嚼勁。
這讓她直接決定,要在邊溪附近找找蕨菜的身影,而且一定要在入冬之前,找到足夠多的數量,這樣,大家在冬天下雪不方便外出的時候,可以直接待在山洞中,一起做蕨根粉了。
很好,一頓飯的功夫,她就又給邊溪一眾加了一樁冬日待辦事項。而正在大快朵頤的眾人對此一無所知,全都低著頭,一個勁地享用桌上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