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等下家裡的人看到我們從河裡出來，會不會被嚇到。”

木川滿懷激動地詢問竹筏上的三人，一想到即將迎來族人驚訝的目光，就十分興奮，愈發期待能快點到家。於是他舉起竹篙，更大力地在水中劃撥。

“木川！你不想劃了就讓我來！”

突如其來地加速破壞了竹筏前行節奏，筏身在河麵上晃動起來，安若坐的小竹凳也隨之打滑，白術連忙幫她扶住，大聲警告不知在想什麼美事的人。

晃動的筏身、尖脆的聲音，讓挨在一起，本就不安的野雞發出驚叫。

“沒事吧？”一側的魚樂高聲詢問。

木川已經回過神來，迅速用先前訓練過的應急處理，讓筏身重新平穩，安若也抓起一小把紅棘果，丟到雞籠的竹槽中，安撫住野雞。

白術見一切重新恢複原樣，連忙回答正打算靠過來的人：“沒事了，樂叔。”

魚樂見重新恢複原樣的竹筏，知道他們已經不需要自己再過去，便叫木川的名字：“川小子，你注意點好好劃，這不是能開玩笑的事。”

木川也知道輕重，大聲回答讓他彆擔心。

安若仰頭看心有餘悸的白術，皺眉盯著木川的林昱，直接告訴他，能靠岸的地方離邊溪有段距離，想在沒通知的前提下，就得到族人的迎接，根本不可能，除非運氣好，那裡正好有人。

顯然，這次哪怕白術在，他們的運氣也沒多好，到達的地方沒看到任何人影。

“這裡是不是泡樹皮的地方？”木川見有點熟的景色，問向安若。

安若站起身：“是的，前麵一點有處淺灘，好停竹筏。”

“那要靠過去嗎？”他有點明知故問。

安若無奈地看他一眼，直接讓林昱提醒前麵的竹筏，直接靠了過去。

“哼。”

木川委屈，木川要直接說：“我是擔心自己靠過去，等下又出錯。”

安若無語又好笑，知道是因剛才差錯，這人擔心大家還在責怪他，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她裝作不知道，直接說：“你不是想讓族人知道你的厲害嗎？等林昱把大家叫來後，你記得要好好展示你的新技能。”

果然，這話一出，木川一下就精神了：“真的？”

安若直接點頭：“你再不好好靠過去，這事就是假的。”

“放心。”他一副看我表演的架勢，撐篙跟著前兩隻竹筏，小心又平穩地靠到淺灘邊。

安若沒管他，而是對林昱說：“你回去告訴阿娘他們，順便讓大家把剩下的木車推出來，東西有點多，靠人力不好搬。”

她見林昱猶疑的樣子，笑著安慰：“這裡這麼多人，還有木川和術姐姐在，我就守著大家卸東西，不會出問題。”

林昱環顧一周，確認是事實後，就點頭拎著草鞋，踩進水裡，往邊溪住地跑了過去。

“我們先把要運回去的東西，搬到空地上。”安若不好意思地對白術擺擺手，不要抱，而是扶著她的手踏進水裡，拎起小竹凳回到岸上，把凳子放在一邊，就走到竹筏停靠的地方，安排大家有序卸貨。

今早天剛亮，他們就告彆推木車的幾人，乘著竹筏出發。一路上也沒耽誤全速前進，現在薄霧剛散儘，太陽並不熱烈，路邊枯草上還有未乾的露珠。

林昱沒被獸皮裹住的腳腕沾滿了露水，原本乾燥的草鞋也帶上了水汽，隨著腳步間發出“咕滋咕滋”的響聲。

“站住，你是誰？”

他站在明顯是他們離開後，才新出現的由木棍插成的木欄外，抬頭見一個對自己舉著彈弓，氣勢洶洶問話的小孩。

心中生出的警覺和擔心，在看到熟悉的彈弓後，倒是放下心來，隻是依然疑惑：“你是誰家的小孩呀？”

“華家的。”那小孩順口回答，又馬上反應過來，“不對，你還沒有說你是誰？”

林昱仔細打量一番，有點熟悉的眉眼讓他想到了教自己的黃華，他對小孩笑笑：“我是林昱。”

“你就是若若仙仙的護衛？”

林昱反應了一下若若仙仙是什麼，“你說的安若嗎？我是安若的護衛。”

“是若若仙仙，你在這裡等著。”小孩子再次強調，放下彈弓對林昱說到。

他聽到“咚”的一聲，連忙踮著腳準備看孩子怎麼了。卻隻看到小孩跑出去的背影，一路還喊著“若若仙仙回來了。”

他兀地有點好笑，後退幾步打量起這一圈，比他還要高的木欄。順著木欄找到係著繩結，用木棍紮的茅草門，他正打算推開時，就聽到雜亂腳步聲。

“華果，你說的人呢？”林昱聽到有人問。

“剛剛都在這裡的。”這是小孩的聲音。

林昱連忙伸手“我在這裡。”

等人把門移開，他就看到安然以及她身後的一群人，口中喊道：“然姨。”

安然今天正好在家，準備去找一味藥，幫母親做藥包，結果在路上碰見跑得飛快的華果，問清楚後就連忙跟了過來。一路上又有幾個族人看見，所以人越來越多。

安然見隻有林昱一人，但見他除了腳上帶濕，神色無異，人也不顯狼狽，微微放下了心，“小昱，隻有你一個嗎？安若他們呢？”

林昱對眾人點頭問好，走近安然身邊，不想又被小孩伸手攔住，“牽牽。”

他看著這個剛才在木欄後，對自己不那麼友善的小孩，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牽著他走吧。”安然好笑地提醒林昱，“這是你華姨家的，他阿娘今天出去采集，阿父就是和你們一起的黃華。”

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林昱伸手牽住這個有點自來熟的孩子，走在安然身邊回答她的問題。

“所以說我們隻推木車去就行了？”安然確認。

林昱點頭：“是的，所有東西都裝好了，不需要帶裝載工具去，挑的扁擔和背簍竹筏上都有。”

安然乾脆自己帶人去倉庫推木車，讓林昱回山洞告訴安溪， “你扶著阿嬤在外麵等我們，然後一起過去接若若，我看大家都激動著，乾脆讓所有人都去河邊幫忙吧。”

林昱點頭，和安然分開往山洞走去。

“野雞要解開繩子嗎？”白術拖著竹圈，慢慢把野雞移到乾地上，詢問安若。

安若觀察野雞狀態，見它們全都轉著小眼睛打量環境，“先不用，等帶回去和先前的隔離開，做好記號後再鬆開。”

她叫過一旁的木川，讓他像往日一樣和魚樂找一個稍遠點的淺水處，把竹筏上的細草和野雞排泄物泡到水裡。

“那等下接我們的人來了怎麼辦？”林昱問她。

“豈不正好，你們洗好回來時，正好讓族人看你劃竹筏的樣子。”安若拍拍他表示這不正合你意。

木川一聽，果然十分開心，立即轉頭叫上魚樂，推開喂過野雞的竹筏，就去河裡找地方清洗。

“他這性子不知道像誰，月姨和禾叔都不這樣。”白術看著離去的兩人，對安若笑道。

安若也搖頭，“這樣也好，有他在每天能熱鬨不少，雖然有時候有點煩人。”

白術看她好像大人的樣子，表示“倒也是。”

一個人帶來的熱鬨，怎麼能和一群人的熱鬨相比。在木川他們沒離開多久，推著木車的族人就來到了河邊。

安若看見坐在第一輛木車上的人，連忙跑過去，“阿嬤，你怎麼也出來了。”

她站在一邊，等母親把老人半抱著扶下木車，拿起一旁的手杖遞給她後，才湊到跟前去打招呼。

“若若。”安溪走了幾步，伸手牽住外孫女的手，躬身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見小孩一切都好，臉上也病容，才站好回答她：“阿嬤當然是來接我們的小管家呀。”

“嘿嘿，那我們過去吧。”安若扶著老人往邊上靠了靠，方便木車再往前走一點，同時還不忘給母親問好。

安然也仔細觀察了番女兒，見她沒有異樣後鬆了口氣，走在她們身後忍住自己想詢問的想法，認真聽祖孫倆談話。

“你是說你阿父他們沒和你們一起？”安溪轉頭看了眼女兒，再回頭問外孫女。

“對的。”

安若瞧著前方歡欣熱鬨的眾人，回答外祖母，用時也給母親解釋：“這次收獲不少，所以我們分成了兩隊，用不同的工具帶不同的物品回家。前幾日雖然分開走的，但晚上還是在一起。隻今天我們從水上走更快一些，所以到得早，阿父他們下午也能到。”

“那希望他們能和外出的族人遇到。”安然終於放下了心。

安若聽到了這句感歎，笑著詢問母親：“阿娘，你果然讓人出來找我們了嗎？”

看著又長高了點的女兒，雖然比之前瘦了一點，黑了一點，但精神卻好很多，安然摸摸她的頭，“不全是，主要是讓他們順著標記去打獵采集，希望能遇上你們。大家都擔心出事，畢竟當初說好的一個月內你們就會回來。”

安若知道，若要細究起來，還是他們這群人的問題，所以連忙岔開話題，指著前麵堆成小山的東西，讓兩個長輩看此行收獲。

安然莞爾，看著明顯心虛的人，與母親對視一眼，順著她的意思往人群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