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吃什麼?”
聽到熟悉聲音,正吃著早飯的木川迅速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來人:“你起這麼早?”
“有這麼稀奇嗎?過來這一路,大家全都用這種眼神看我。”開始進入工作狀態,調整生物鐘到早起時刻的安若極度無語。
“十分稀奇,剛看安巫也沒說你要來。話說,這還是你入秋後第一次到食堂吃早飯吧。”
雖然食堂開了許久,但安若來這裡吃早飯的次數屈指可數,基本是家裡人吃了給她帶回去。就算少數幾次來也是直接去後廚,不然按她起床的時間,怕是隻能在食堂吃空氣。
像今天這種不僅人來了,還比有些族人來得早,自然讓人感到驚奇。
“行了啊,正常點。幫我們盛一下早餐。”有點起床氣的安若隻想趕緊吃飯,“你今天要和我一起,事情多,吃完飯彆亂跑了。”
“行,要和李阿爺一起做弓箭嘛,你昨天開會的時候已經說過了。”
木川把盛好的肉糜野菜湯放在桌上,對安若問道:“在這兒吃?”
安若進來時看到自家外祖母那桌已經坐滿了人,她不想去湊熱鬨,點頭算同意。不過看著熱氣騰騰的湯碗,她並未立即坐下,而是對身後的林昱講道:“你先在這裡和木川吃著,我去給阿嬤和李阿爺說一聲。”
“我要跟著你。”算上初來那天,這是在邊溪生活第三天的林昱,已經熟悉自己護衛的職責,其中一條便是實時跟在安若身邊。
“不用了,就在這裡又不會亂跑,沒有危險。”安若直接擺手拒絕,自顧自地走了。
“我勸你彆跟上去。”看到準備跟上去的林昱,木川張嘴提醒。
“為什麼,辰叔說作為護衛,不能讓她離開我的視線。”林昱性子有點固執,認準一件事便有種一輩子的感覺。
“現在她也在你視線裡。”木川隨意坐在自己椅子上,招呼林昱也坐過來。
“你是辰叔帶回來給小安若做護衛的,那你是要聽辰叔的話還是小安若的話呢?”
“他們不是一起的嗎?”林昱疑惑道。
木川看他與自己初次聽見這個問題時,一樣疑惑的表情,突然生出點我可以教徒弟了的自豪感。
“是一起,但小安若有時候要做的,並不是辰隊他們願意小安若去做的;而有時候,辰隊甚至族人想讓小安若做的,是她不願意的。這時候你選擇站哪邊呢?”
木川把安若曾經給自己的問題,同樣給了這個坐在自己身邊,專心看著安若走進人群中的人,
“?”林昱轉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啊,好像現在和你說這些太早了。”木川和他對視片刻,放棄要得到答案的想法,把林昱的碗推過去,“吃吧,小安若說完話就回來了。”
林昱隻把碗接了過來,沒有吃,也沒有詢問剛才那繞來繞去的話是什麼意思,隻專心看著與安巫說了什麼的安若。
見她走到另一處全是老者的石桌旁,給坐著的人擺了擺手,指著這邊笑著說了幾句後,就轉身走了過來。
“你不吃嗎?”安若說完事,走回來看著完全沒動的林昱,詢問道。
“他要保證你在他視線範圍內。”一旁繼續吃自己的木川無語搶答。
林昱沒有反駁,隻是拿起並不熟練的木筷用起早飯來。
安若暗忖片刻,暫時不知要說什麼,便也坐了下來。用木筷拌了拌菜羹,等到熱霧散去,入口前還是對林昱說:“你彆太緊張啦,學學木川,該吃吃該喝喝,該放鬆就放鬆,先把你自己照顧好,這樣才能更好保護我。”
“你是在誇我還是有彆的意思?”木川從沉默吃飯的林昱身側探出頭,詢問低著頭用飯的安若。
“誇你。”安若頭也不抬,“快點吃吧,我給李阿爺說好了,我們要和他一起過去手工坊,彆等下讓老人家等我們。”
“嘁,最好是誇我的。”木川聞言收回頭繼續吃飯,不再說話。
***
“小安若,你來說說,石矛和弓箭我們要怎麼做?”作為邊溪製作組負責人李玉李阿爺,還未到手工坊,便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來。
安若看了看這行有老有少的八人組,把計劃好的人員安排給大家講一遍:“弓箭比較複雜,而且我隻有想法,要李阿爺你和我一起試著做才行;石矛相對簡單,隻要把石頭打磨好,裝在硬木上就行,所以其他阿爺先做著石矛,等弓箭能做了再做弓箭,這樣才不耽誤訓練,木川和林昱就哪裡有需要就到哪幫忙。”
說起邊溪製作組的五位老人,年輕時的狩獵天分或許大差不差,但要說巧思和手藝最好的,一定是製作組負責人李玉,所以她也並不擔心這樣的安排,會讓其他人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果然,大家都沒有異議,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到了手工坊,李玉用觿解開繩結,推開木門進去,撥開掩蓋好的柴火堆,撿起一旁的艾草揉了揉放在火星上,等待火勢重新燃起。
這處當做手工坊的山洞與居住旱洞不同,山洞往裡有簇鐘乳石,順著石頭有水滴掉落,形成了一汪不滿溢的小水池。關於水池水沒有變化的原因,安若猜想應該是底部有暗流與之相連。
正是這處水池,這裡才被安若弄成了以打磨石器為主的手工坊,畢竟石器打磨的過程中要用到水,以便減少製作時產生的粉塵和溫度,同時還能起到潤滑作用。
常燃柴火堆也是因為水池,雖然幾位老人工作的區域與水池隔得遠,但這裡到底不如旱洞乾燥,老人身體也不如青壯,所以用柴火堆來照明、取暖,加上艾草還有驅濕的作用。
“我先把石矛畫出來,李阿爺我們邊畫邊說。”安若看著往火堆上放木棒的人,找到放在山洞一旁的木板,拿出獸皮包裡的炭筆,往洞外走去。
“行,走吧,所有人一起。”李玉擺好柴垛,火雖然燃了起來但一時半會還不能起勢,便招呼眾人跟著安若。
“石矛主要兩部分,一部分是木棒一部分是石頭,木棒就狩獵隊用的硬木矛就行,隻不過不用再把它一頭磨尖,隻需要分開一條縫。”安若站在光線明晰處,讓木川和林昱抬著木板,方便她作畫。
“石頭用阿父換回來的燧石片,昨日我讓木川搬到這裡了。這些石片形狀不太好,磨成像這樣的三角形、菱形、長條形都可以,隻要前端、兩側鋒利就行。
“然後再把打磨好的石片安在木棒的縫隙中,用獸皮或是細草綁牢實。嗯,現在先用這兩樣綁,等之後做漁網的樹皮繩分出來了,也可以用它。”
安若想到昨日從青石河拿起來的樹皮,既然都能編草繩,那取些來綁石矛應是沒問題。
解釋清楚,木板上的石矛形狀也清晰地展露在眾人眼前。
“這個和木矛差不多?”李阿爺出聲詢問。
安若看著木板上的炭筆畫,點頭回答:“對,隻是相對於木矛,石矛投擲的準頭要好一些,對獵物造成傷害的力度也比木矛大。這樣能更快讓獵物失去活力,沒辦法反撲向族人,能減少狩獵隊受傷的幾率。”
狩獵中最易受傷的其實不是一開始地偷襲、圍獵,而是在激怒動物後與之搏鬥的過程,銳利的武器能縮短搏鬥時間,進而減少大家受傷的可能。
“就像丟石頭到獵物身上比丟木棒更遠,更痛。”一旁有人問到。
雖然這個例子並不適配,但仔細一想道理有點相通,安若回道:“和石阿爺說的差不多。”
李玉想了想,“石矛壞了要更換的主要是石頭,木棒一般不用換,那讓狩獵隊的人身上多帶幾塊磨好的石頭和繩子,在外麵豈不是想要幾根石矛就能做幾根石矛,不用像帶木矛這樣麻煩。”
安若看著若無其事與眾人討論的李阿爺,暗道這就是作為狩獵隊隊員的直覺嗎?
她仔細想了想,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確實可行。甚至隻需要帶上打磨好的石頭,繩子和木棍直接在野外獲取,不用像木矛還要碳化磨尖,這樣來說石矛確實更方便。
“那行,石冬你們按小安若說的打磨石頭,能磨多少是多少,燧石片不夠,邊溪自己的石頭也行。”李玉指著木板安排到,“磨出來後先做個來試試看。”
“行。”被喚做石冬的老者點頭應到。
“對了。”安若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幾人說:“石阿爺,那裡麵還有不少小石片,不是丟棄的,是做箭簇用。”
說到這裡,她乾脆直接把木板翻一麵,畫起了弓箭和箭支。
“箭簇是用在弓箭箭支上,其實和石矛差不多,也是木杆和石頭,木杆前裝箭簇,尾部綁野雞毛做箭羽,先前野雞毛存了不少,正好用在這裡。
“木杆先前我也讓大家把細直木條留下來,這些正好做箭支。”
眾人一聽,便知道安若好早之前就在為現在做準備,更是深感她的聰慧和遠慮。
安若並沒注意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繼續順著思路說:“弓箭的話,要把先前存下來的木條用水泡一下,然後兩端綁上獸筋,定型後應該就能用了。”
看到畫在木板上,大家從未見過的弓箭,除了小一點,聽著好像也沒有什麼製作困難的地方,幾人無法把它與安若掛在嘴上的厲害武器聯係上來。
“這個怎麼用?”前前狩獵隊成員,現手工坊負責人李玉李阿爺疑惑地問向安若。
“箭支搭在弓上,瞄準獵物拉開靠放著箭羽的弓弦,然後鬆開手對準獵物放出箭支就可以了。”安若按照腦中的記憶總結出關鍵動作。
“就這樣?”有人問出了聲。
安若點點頭,表示自己記憶中就是這樣的操作。
“那沒有什麼難呀。”石冬盯著木板上的弓箭,一副不理解安若為什麼要與李玉慢慢試的模樣。
“雖然看著比較精巧,但做起來應該不難,用起來照你說的也簡單呀。”這話說完,他臉上甚至帶了點“就這東西,能捉到獵物”的懷疑神情。
安若隻是笑笑,並未多說什麼,畢竟等下他們就知道,為何她會說這個讓大家覺得簡單的弓箭,做起來會不容易。
至於殺傷力,等做好後大家自然也會知道了,這個在幾千年曆史中,不管是軍事還是文化,以冷兵器身份占據重要份額的弓箭,自會用它獨有的魅力征服使用者。
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它做出來,並能讓大家使用,不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