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芋圓蜜豆牛乳飲(1 / 1)

小雨淅瀝,斷斷續續下個不停。

秦唯江撐開油紙傘,傘麵傾斜向樂平公主。

樂平公主抬頭看天,“你還有多少錢?”

秦唯江數了很多遍,為計劃之後要用多少,恨不得一文掰成兩文花,秦物華怕他不夠,特意多塞了不少。

“還剩七兩銀子和三百二十三文銅錢。”

“夠了。”樂平公主道:“我們去買些脂粉,換換臉。”

“沈碧雲應當會在臨城設人檢查人麵,我們兩個這樣去會被當場抓住。”

秦唯江點頭,樂平公主說了幾樣材料,他平日偶爾會替秦物華采購,倒也基本熟悉。

樂平公主道:“分頭賣,快些,記得壓價,我去買刷子,你去買麵脂。”

“香味要輕,不然我還好說,你就難辨了。”

秦唯江把傘遞過去,“你撐傘去吧,我離妝坊近,跑過去淋濕得少。”

樂平公主也不推阻,畢竟她身體較秦唯江柔弱不少,感染風寒兩個人都麻煩,“速戰速決,到時候在著會和。”

秦唯江遞過去一半銀錢,“好。”

秦唯江轉身跑去妝坊,雨水落在身上,沾濕衣擺,他跑進妝坊,抬頭看見一張熟悉至極的麵孔。

“你是……”

女人神色平靜,邀他進來,“公子進來避一避雨吧。”

秦唯江還想問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沒事,請為我拿……”

他神色恍惚,知道此刻不是時候,還是難以避免想到沈家,掐了掐掌心緩神。

屋簷下,燕子舒展翅膀彈去雨水,攏住嘰嘰喳喳的小燕子。

“秦唯江,我們找個無人的地方,我為我們兩人換麵。”

“好,好的。”

樂平公主看他一眼,知道他已然通曉妝坊主人的身份。

誰又能想到,十幾年前死去的人突然死而複生,改頭換麵成了富商呢。

知道秦唯江是個嘴嚴的人,她也沒有多囑咐什麼,拿起麵脂盒子開始塗。

麵脂糊在臉上有股難言的怪異感,秦唯江平日裡都是把麵脂當空氣的主,難得抹一回,忍著不舒服,看樂平公主姿勢彆扭,想來是身體不舒服,微微彎腰讓她更順手些。

樂平公主東倒騰西弄弄,不一會就把端正清秀的秦唯江化成個五大三粗的粗蠻漢子,粘上特意買來的胡須,再換一身粗布衣裳,便徹底改換了。

她對著銅鏡沉思片刻,把自己化成一個病弱的清秀婦人,剛想掀起衣擺在腰腹間墊上軟枕,想起秦唯江還在旁邊,轉過頭說:“背過身。”

秦唯江跑到屋外對著雨水積成的小水窪照鏡子,充耳不聞屋內細細簌簌的換衣聲。

“好了,過來吧。”

“等下你就扶著我,我們串一串話,免得到時候露餡。”

秦唯江又走回來聽樂平公主說她的計劃,偶爾插一兩句嘴補充細節。

“好了,就是這樣。”

“我是你懷有身孕的嫂嫂,你哥上山打獵意外身亡,我胎相不穩,求著小叔子,也就是你,陪我一同到臨城壽風堂看身子。”

秦唯江插嘴道:“到時候若有人跟著到壽風堂如何?”

“放心,壽風堂名大夫秦風是我的人。”

“可以。”

守城門的守衛拿著畫像一個一個檢查過關的人。

“你,摘下鬥笠。”

頭戴鬥笠躲雨的行人不情願地摘下,“審犯人似的,一直下雨,還要挨個查,衣裳都濕了。”

“就是,你說早不查晚不差,偏偏等到下雨才查,真是折騰人。”

“萬一得個風濕腦熱,還得去醫館拿藥,又是一大筆錢。”

“彆說了,查到你了。”

後邊的人推搡那人一下,他嘴上說著抱怨,還是任由守衛仔細查過放行。

秦唯江微低下身子,輕聲在樂平公主耳邊道:“要查麵,你確定糊弄的過去?”

樂平公主無所謂看一眼油紙傘傘麵上盈盈的綠竹,水珠自傘麵滑落,綠竹的竹葉隨之抖動,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放心吧。”她說。

她這一手梳妝技藝自小開始學,十來年的學習,早就爐火純青。

尋常人根本分辨不出。

果不其然,城門守衛拿著手中畫像對著二人分辨,詢問了原因。

樂平公主低聲咳嗽兩聲,挺出孕肚,“我,咳咳,我久病不愈,想到城中看醫生。”

“我亡夫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我不想……”

守衛目露不忍,想到家中懷孕的妻子,揮手道:“放行,快去看病吧。”

“多謝,咳咳,多謝大人。”

秦唯江仍然是木頭臉,扶著樂平公主的胳膊慢吞吞往城中走,“嫂嫂慢點,彆摔到。”

“咳咳,好,若不是小叔子你,我自己可,咳咳,走不到臨城。”

秦唯江垂眼,搭戲道:“畢竟是大哥的孩子。”

跟著兩人的守衛見兩人走進壽風堂,聲音漸低才轉身離去。

“這對沒問題。”

“走吧,還有的熬呢,也不知道大人什麼毛病,突然徹查行人。”

“噓,慎言。”

“大人聽著呢。”

“走了?”樂平公主道。

秦唯江頷首,“走了。”

藥童一見兩人,熱情迎上來,“二位是?”

樂平公主捂著嘴又咳了兩聲,“我想找秦大夫,聽聞他醫術高超,我,我想保胎。”

“裡麵請,稍等一會,秦大夫正在為病人看病。”

“好,我們等一等,咳咳。”

秦唯江四處看了看,走到藥童身邊說了什麼,端著茶杯遞給樂平公主,“喝點水,一直咳,嗓子該難受了。”

樂平公主接過茶杯抿一口白水,“多謝。”

*

梁州城反倒豔陽高照,連續數日的炎熱叫人苦不堪言。

秦家飲子鋪的生意因禍得福,日漸高漲。

“店家,店家!”

於相宜手裡捏著鎏金的信,遞給揉芋圓的秦物華。

秦物華把分好的芋圓下鍋,盯著鍋中白紫的芋圓道:“什麼事?這麼急。”

於相宜喘氣,“店家,西域商人給您的信。”

什麼?秦物華蹙眉把勺子放到一邊,“相宜,你盯著點,芋圓浮上來加一小碗涼水再煮小半刻,勺子換一個。”

她在圍裙上擦乾淨手上的麵粉,接過信撕開封口。

六月廿八,請秦物華到府中一敘。

阿齊茲阿瓦提留。

牛乳煮沸加入黃糖調味後冰鎮,放入晾好的芋圓,加入少量蜜豆和蜂蜜攪拌均勻,秦物華嘗上一口,味道醇厚,不愧是她花了大價錢重金購入的牛乳。

於相宜小聲問:“店家,你去不去啊?”

“我得去一趟,要不然嘉善的事情,怕是完不了。”秦物華同樣低聲回,“她最近怎麼樣?”

丁嘉善不願意再花錢搬地方,接受於相宜的邀請到她家暫住半月,等到租住的院子到期後再另找住處。

她在於相宜家住了好幾天,上工正常,不知道再於相宜家如何。

於相宜道:“一切都好,這幾天我纏著她陪我一塊睡,她睡得還挺香的。”

“有時候,還打呼呢。”

“於相宜,你又說我壞話。”

秦物華把信收進袖子,看著兩人打鬨,片刻後她道:“我有點事,寫完價錢就回去了。”

“你們記得把芋圓蜜豆牛乳放進桶中,放涼,不然容易壞。”

“好。”

“好。”

秦物華換了一身重色的藍衫,把匕首藏在腰間,準備赴宴。

守門的小廝接過請帖查驗後恭維道:“秦姑娘可是我家主人的貴客,快請進吧。”

他不忘低聲囑咐,“姑娘若是不想去就走,不然就會。”

他能冒著被辭的風險說出這番話,秦物華心中一暖,感激不儘,抱手行禮道:“多謝,不過我可以自保。”

小廝隻能放她進去,搖搖頭看著姑娘誤入歧途。

“您是哪位貴客?”

來人把請帖遞過去,“臨城經商,特來拜賀。”

“快快有請。”

秦物華進去就有侍女帶路,她步子動得慢,目的是記住院子裡七拐八拐的路,免得逃跑的時候連路都找不清。

“還要走多久?”

“回姑娘,還有半刻就到了。”侍女低眉順眼回,發上的銀簪蝴蝶振翅欲飛。

不像是尋常侍女戴得起的啊,看來這西域商人府中的月銀發得還挺多。秦物華慢吞吞想著。

粉衣侍女走到一半,藍衣侍女就替過她,瞪她一眼,轉過身又滿麵笑意對秦物華道:“姑娘好,我們主子等著您呢。”

秦物華提起唇角勾出笑,“有勞。”

又一段七拐八拐的路,秦物華都快記蒙圈了,終於到了擺宴席的廳堂。

阿齊茲阿瓦提漢話流暢,除卻一雙碧藍的雙眼和模辯的臉龐,幾乎與漢人無異。

“秦姑娘可真是閉月羞花啊。”

秦物華一曬,想著若不是丁嘉善她都懶得走這一遭,“謬讚。”

“秦姑娘的經商事跡,我阿齊茲阿瓦提可常聽說,真是一絕。”

“您的飲子鋪可是名滿梁洲城啊。”

秦物華覺得無聊了,強打起精神回:“謬讚謬讚,你也是。”

“唉,我隻能做些買賣租賃的買賣,哪有您掙得多啊。”

有話不直說,屎拉的不多。秦物華麵帶笑意:“不如您。”手段狠毒。

阿齊茲阿瓦提道:“還有您搶我小妾一事,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