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婉牽著蓉姐兒，行色匆匆，四處張望。

終於走到一座府邸，

陶婉攥緊蓉姐兒的小手，同抬頭望她的蓉姐兒對視，她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蓉姐兒莫怕，咱們一定能好好活。”

蓉姐兒一臉不解，晃一晃兩人緊握的雙手，“好好活為什麼要學武？”

頭上的牌匾正是林家武館四個大字。

“因為，”陶婉不知道該不該說蓉姐兒的父親失蹤，被何人擄走，那賊人竟然覬覦蓉姐兒，這都是秦物華夜半與她說的，她大駭，恨不得日日夜夜與蓉姐兒摟在一處。

但這些都不必與蓉姐兒說，免得她擔憂剛剛逃脫親父的虎口，又要落入另一個狼窟。

陶婉抹去眼邊淚水，蹲下身為蓉姐兒整理衣裳，“因為娘親想要蓉姐兒日後學了武保護我呀。”

自她與江成合離，分成兩家之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蓉姐兒，萬一蓉姐兒日後長大嫁人了沒有父親倚靠，夫家瞧不起該如何，到時候她是不是會怨她恨她。

可江成的一舉一動徹底粉碎了這份擔憂，與其任由他早早將女兒嫁給些不三不四的人，不如跟著她過活。

她會將這個女兒如珠似寶地養著，兩個人相依為命過往後的日子。

陶婉身若浮萍，孤苦無依。

陶秋蓉要身有所依，長命百歲。

蓉姐兒摸摸陶婉的臉，“蓉姐兒會好好學，以後回來保護娘親。”

“我等你。”

林家武館本是每半年招收一次學生，上半年招生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因此蓉姐兒現在進去就是加塞，武館的人照常來說是不收的。

陶婉敲門，手剛放在門上，門便被打開。

林文和看到陶婉，毫不驚訝，側身請她進來，“陶娘子，進來吧。”

蓉姐兒跨過高高的門檻，裙擺撫過門欄，向外望去，看見一張扭曲的笑臉。

她想為母親指一指那張奇怪的臉，陶婉卻牽著她的手拉她入武館。

厚重的門被關上，鎖住所有的詭異。

林北東擦著自己的寶貝刀，抬眼看見陶婉，想起林序南的囑托，斂下一身氣勢，“陶娘子，我們這一月才能歸家一回，您的孩子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正是依賴家人的時候，可還受得住？”

陶婉把蓉姐兒推上前，忙不迭點頭道，“我們蓉姐兒最是乖巧，受得住，隻要能學到東西就好。”

林文和接過話頭，“一個月學費五百文，一次□□齊半個月，明日辰時之前送被褥等東西過來就好。”

這就是收下蓉姐兒的意思了。

陶婉連連道謝，甚至想跪下磕頭，被林文和扶穩，“陶娘子，帶著蓉姐兒出去準備東西吧，明天就要把孩子送來了，不趕緊準備可來不及。”

陶婉道：“是了，我得把蓉姐兒要穿的要用的都拿來。”

陶婉牽著蓉姐兒風風火火走了。

林北東終於擦完她的寶貝刀，歸刀入鞘，哐啷放到桌上，抹把頭上的汗，“哎呦我的老天奶，差點跪下，幸虧你扶住了，不然大姐得罵死我，嚇壞我了。”

林文和無奈聳肩，“北姐，小心點，這個月才剛開頭，可彆把桌子砸碎了，到時候清初又要數落你了。”

林北東輕拿輕放。

陶婉帶著蓉姐兒回到秦家，一進門就和秦物華說了這個好消息。

秦物華笑著拍拍陶婉的肩，“解決了就好，要不要買什麼東西，等會一起到街上去采買。”

“流姐兒當初可是買了不少東西，後來又陸陸續續買了東西添置，我跟你說……”

她拉著陶婉到一旁說話，不忘囑咐道：“流姐兒，帶著蓉姐兒出去逛逛，買點喜歡吃的零嘴什麼的，錢不夠就到我荷包裡拿，去玩吧。”

陶婉局促道：“這怎麼好意思，主家，你在與我說說，要準備什麼，我都要給蓉姐兒備齊了。”

“流姐兒第一個月去的時候我也擔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後來她連著去了好幾個月，雖然喊過苦喊過累，但是心裡是願意學的。”

“陶阿姊，孩子總要放出去飄一飄，不然都不知道能長得多高，多強壯，飯量多大。”

陶婉笑開，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能吃是福，物華從前不也說過嗎。”

秦物華笑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我們家裡的人，一個比一個能吃。”

“對了，蓉姐兒明日要走，晚上在家好好吃一頓吧。”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秦東流帶著蓉姐兒出去溜達了幾圈回來，兩個小孩肚子裡都裝滿了喜歡吃的點心小吃。

秦物華衝著兩人招手：“回來啦，陶阿姊，你帶著蓉姐兒出去買東西吧，彆落下什麼忘了買，流姐兒你過來給我搭把手，我準備一下晚上的飯菜。”

秦東流小跑著進來，滿頭大汗，“好啊，晚上吃什麼好吃的？”

秦物華無奈笑笑，拿帕子擦掉她額上的汗，“晚上吃水煮魚還有彆的，到時候就知道了，快喝點涼茶去去熱。”

等到了廚房，又是秦物華的戰場。

整排切塊焯水撇去浮沫，加入調料和香料攪拌均勻醃製一刻鐘，鐵鍋倒油，倒入醃製好的排骨，大火炸到兩麵泛紅。

這時候的排骨已經很好吃了，秦物華想做糖醋小排，假裝沒看到小老鼠秦東流偷偷拿走炸排骨。

鍋中留少量油，放入蔥薑蒜爆香，把炸好的排骨倒進去翻炒幾下，倒開水淹沒排骨，加入糖、醬油、料酒，火勢轉小，蓋蓋燉煮。

魚肉請攤主去內臟，片好。

豆芽焯水放在碗底部。

鍋中倒油，放入蔥薑乾辣椒、花椒爆香，放入豆瓣醬炒出油，倒入熱水，水開後下魚片，等到魚片變色，再煮上小半刻鐘後倒入鋪滿豆芽的碗。

另起鍋燒油，放入乾辣椒和花椒翻炒，炒出紅油後澆到水煮魚頂部。

乾辣椒的氣味嗆鼻，秦東流受不住，連忙添了柴保證火不會斷，躲到廚房外麵咳嗽。

“阿姊，你做的什麼，怎麼，咳咳，怎麼這麼嗆。”

秦東流咳嗽了好一會。

秦物華屏著呼吸把水煮魚倒進碗裡麵，也躲到廚房外頭大口呼吸。

“做的水煮魚，這味道，是有點辣眼睛，但是吃起來好吃啊。”

“還有一道肉菜就好了，你有什麼想喝的？阿姊給你做。”

“嗯，要不做綠豆湯好啦，母親以前總做。”秦東流思考一會，決定選擇不出錯的湯。

“好啊，也挺久沒喝過了。”

等到廚房裡麵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兩個人才重新進去。

秦物華把羊肉切片，混著鹽糖、醬油、料酒、一個蛋清和澱粉和在一起醃製，醃製一刻鐘後再加入一勺澱粉攪拌均勻。

鍋中倒油，下羊肉，半熟後撈出。

洗鍋重新燒油，薑蒜爆香，倒入蔥段和紅辣椒，倒入羊肉再次翻炒，放入醬油和胡椒粉和小半勺香醋。

等火候差不多了，倒入少量香油翻炒均勻盛出。

蔥爆羊肉做好了。

綠豆湯簡單，一把綠豆和冰糖入鍋一起燉煮兩刻鐘，煮到綠豆開花就好了。

再炒幾個素菜，晚飯隻缺人回來一起吃了。

秦物華和秦東流把菜端上桌，拿好碗筷，陶婉帶著蓉姐兒拎著大包小包進來，兩人雖然都是滿頭大汗，臉上卻掛著有奔頭的笑。

“好香啊。”蓉姐兒說。

陶婉道：“那我們放下東西洗手就來吃完飯。”

秦唯江帶著林序南進門，林序南額角鼓著大包。

但兩個人肉眼可見關係好了很多。

秦物華笑著對二人道：“快去洗手，坐下吃飯了。”

秦唯江麵上帶笑，“好啊，就來，走吧。”

“彆看了，眼睛都快看進去了。”這句話壓得低，隻有林序南聽到。

林序南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被看不過去得秦唯江一把拉走，“走了，去、洗、手。”

秦物華等著所有人都落座了，“蓉姐兒要去林家武館學武了，所以今天的是慶祝飯。”

“吃吧。”

筷子與盤子碰撞得生意，笑聲和笑語。

秦東流還是和林序南一起埋頭胡吃海塞。

秦唯江卻難得不和秦東流鬥嘴挑話題，夾一筷子豆芽道：“阿姊，劉夫子已經為我寫好了薦書，這幾日我打算待在家裡。”

秦物華被水煮魚裡麵的辣椒辣得倒吸涼氣，接過來林序南遞來的綠豆湯喝了幾口。

秦唯江要啟程去京城了。

又一個孩子要出去放風箏了。

秦物華心有不舍，抿幾口綠豆湯放到桌上，林序南又給她倒半碗。

“有什麼用錢的地方，難處的事情寫信回來給阿姊。”

“我會想你的，江哥兒。”

她想起什麼，補充了句，“不會忘記你的。”

秦唯江笑道：“阿姊若是忘了我，我一定會殺回梁州城，把秦東流擄走。”

秦東流：“？為什麼要擄走我？”

“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在京城團聚了。”

秦東流忙裡偷閒，衝著秦唯江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就你會想辦法，沒準到時候我也不在梁州城了呢？”

秦唯江假裝思考，“那沒辦法了，阿姊以後隻能由我來養老了，秦東流沒機會嘍。”

“秦唯江！”

兩個人一摔筷子，在飯桌上廝打起來。

秦物華和陶婉對視一眼，雙雙笑起來，蓉姐兒毫無所覺吃魚肉，秦物華左手被林序南攏在掌心，十指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