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汗(1 / 1)

郭越一路小跑來到侯府時,看見管家老李正在門前張望。

見著郭大人來了,李管家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哎呀,郭大人!可算來了,裡麵那位……”

“是玉成兄嗎?”郭越匆匆忙忙提著衣擺上了台階,道,“他沒告訴我今日會來啊!哎呀,快帶我去!一會兒大人回來了可不好說!”

李管家連連點頭,兩人轉身欲走,正在這時後麵接著傳來一陣馬蹄聲。

兩人心說不會這麼巧吧?回頭一看,正是趙洵正掀開車簾下了車。

郭越小聲道:“壞了,大人這臉色看著不怎麼好哇?鐵定是宮裡受氣回來的。”

李管家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慎言,郭大人慎言。”

那邊趙洵沉著臉,一抬眼,也是意外,“郭越?你怎麼又回來了?”

郭大人支吾道:“這……因為……嗯……”

於是趙洵又看向李管家,挑眉道:“發生何事?”

“哎呀,是仵作大人來了。”李管家道。

“寧玉成?他這麼快便到了?”趙洵解下外袍,走了過來,“他來便來了,有何稀奇?”

李管家一拍大腿,“他、他……和薑姑娘在院子裡打起來了!!”

趙洵:“…………?”

說到薑慈這個功夫,雖然時靈時不靈的,但那日巷中得見,能料想到她實力不凡。眼下低調不外露,大概率是受到記憶的限製,功體尚未完全恢複。

郭越曾聽常超提起過,說薑慈功夫非是花招,若是她恢複了記憶,常捕頭都不能確信自己能贏得過她。

要知道,常捕頭可是衙門裡頂尖的高手,在薑慈麵前,連常捕頭都自愧不如?

聽聞此言,郭大人就更是萬分好奇了。心說薑慈看著不顯山不露水,怎麼還是個高手不成?

隻是郭大人自從回了京城便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會兒他匆匆趕來,一來是阻止寧玉成在侯府放肆,二來呢,其實是想來看看薑慈到底是不是如常超所言那般厲害。

“這寧玉成雖然是仵作出身,不過自小在苗疆長大,從小遊曆,也是有些身手。”郭越匆匆跑在前頭,道,“而且他這人,心眼太多,不按常理出牌,薑姑娘雖然有功夫在身,不過看上去不像是能應付得了——”

郭越話還沒說完,幾人已經來到院中。隻見院中兩人完全是將這院子當做了演武場,竟是一招一式有來有回,幾番交手,難分高下。

郭越大驚,想到自己方才的話,“這……”

要說寧玉成,郭越是了解的,觀他此時出招毫無保留,甚至比平日在大理寺時切磋還要認真幾分;而對麵的薑慈竟然能招招接下,招式之間以柔化勁,短短時間內竟能將寧玉成的攻勢,指尖凝氣,點到要害,輕鬆瓦解寧玉成的招數。

數招間,寧玉成竟是沒在薑慈那占到一分優勢。

李管家在一旁看著,也是目瞪口呆,“這……原來姑娘身手這麼好?看來是我多餘擔心了。”

郭越不可置信地看向趙洵,也道:“原來姑娘身手這麼好啊……這是記憶恢複了嗎?”

“應該沒有。”趙洵皺了皺眉頭。

說是沒有,但是他能看出來,比起在江南鎮時,薑慈此時應對出招更有條理,每一個動作都能恰好應對寧玉成的進攻,可見都是經過思考的;而在江南時,薑慈的出招完全是憑借一種肌肉記憶,也就是本能,完全是靠著強大的內力碾壓,毫無章法地克敵。

更為重要的是,此時的薑慈眼神清澈,可見神智清明,而且隨著與寧玉成的交手,招式也越發流暢漂亮。

薑慈的記憶不可能在短短一個下午就複原,那隻有隻能是……

趙洵看了寧玉成一眼,心道,莫非寧玉成已經看出了什麼?

“哎哎哎,好好,到此為止!”

三人隻聽院中有人喊了一聲,寧玉成抽身而出,落在台階上,舉手示意道,“不能再打了,姑娘,再打在下就打不過了!”

薑慈目光掃了過來,隨之收勢。她拍拍衣袖,重新戴上紗巾,道:“怎麼一下子大人都到了?大人都已經回來了?”

“這都快三個時辰過去啦。”李管家笑笑,“正好,晚膳應該準備好了,我先去廚房看看。”

趙洵點了點頭,接著又看了剩下三人一眼。

寧玉成行禮道:“屬下見過大人。聽聞侯爺江南之行抱恙,特來為侯爺排憂解難。”

郭越趕緊自證清白,“下官沒聽說他今日回來,大人,這可不是我安排的。”

趙洵又看了看薑慈,薑慈拍拍手,道:“好餓,我先去前廳看看李叔要不要幫忙。”

說完一溜煙跑了。

趙洵:“……”

郭越道:“薑姑娘這輕功是不是也漸長?”

寧玉成點點頭,“確實深不可測。”

隻聽趙洵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來了,先一起吃飯吧。”

“多謝大人。”

茶足飯飽,眾人移到茶桌邊坐下,郭越也收起開玩笑的心,詢問日前交托給寧玉成的事可有什麼進展。

李管家在忙,郭大人便親自給寧仵作倒茶,邊倒邊問:“太醫院的人到現在也沒看出個結果,寧兄你肯定不一樣,這塞外奇毒對你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寧玉成很是受用,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道:“那毒確實稀奇,而且據我所知,此毒本身其實算不上劇毒,但是遇強則強。”

郭越眨眨眼,“何意?這毒還不烈?寧兄你們要求未免太高了吧。”

寧玉成看他一眼,道:“這麼說吧,若是我中此毒,大概幾天就散去了,若是李管家中此毒,大概毫無影響。但是這毒在大人身上,那就是傷及肺腑,功體大損。”

“這是為何!”

趙洵聽明白了,點了點頭,“好一個遇強則強,借力打力。”

“不錯。”寧玉成道,“以侯爺的內力,方能讓毒素達到最快的催動效果。而且下毒者也清楚,侯爺常動武,每一次催動內動,就是將此毒再次引發,每一次的毒性都會比上一次更強,影響更大。平常不會怎樣,隻是時間越久,越是根深蒂固。”

“這……還有這麼刁鑽的毒?”郭越驚歎道。

“侯爺這一路,大概是覺得這毒時而發作,時而又好像有所抑製?”

“不錯。”趙洵微一點頭。

寧玉成道:“這便是因為大人功力所致,也是此毒善於偽裝之處。”

郭越道:“你說了這麼多,不如直接說此毒可有解啊!”

“天下萬物相生相克,自然有解法。”寧玉成道,“若我沒猜錯,此毒功效與一種外邦以北、極為乾燥之地裡生長出來的奇花十分相似。隻是此花很難尋找,再者收到郭大人消息以後時間緊迫,我先有所猜測,待今日看完大人情況後,才有定論。”

“有勞。”趙洵點點頭。

寧玉成也不耽誤,這便上前為趙洵查看情況。

趙洵坐著不動,交由寧玉成檢查,得空問道:“你說外邦以北,可是薩汗部落附近?”

“大人知道?”

“以前曾在那附近駐守過。”

“薩汗?”郭越一聽,眼神一亮,道:“可是那個圖騰所示之地?”

“嗯。”趙洵點了點頭,看他一眼,道,“你可有查到什麼新線索?”

郭越點點頭,道:“大人曾說那邊有一處綠洲,下官正好在一冊古籍上發現了類似的描述。上麵將綠洲的情況與位置都做了詳細記載,若是真與此地有關,不妨順著此路一試。”

寧玉成在旁聽著,好奇道:“還有圖騰?那是個什麼地方?”

郭越依稀記得書中所寫,便向大家描述道:“那綠洲在北地以西,周圍皆是怪石荒漠,外人很少能找到進去的道路。據說綠洲之內,乃是薩汗引以為傲的盛景,其中綠植環繞,中有大小湖泊,清澈如鏡。除了人們賴以生存之外,還有被他們奉為‘神鳥’的動物也會在此棲息。”

“我在京中多年,未曾想到過塞北極荒之地還有如此桃源之地。”郭越邊感歎,邊回想,“據說那裡的人喜歡穿一身素衣,有一部小傳記載,多年前曾有一人誤入綠洲,見黃沙斷絕處忽然有一處廣袤河灘,河灘上正有一白衣女子翩翩起舞,曼妙如仙女,令他久久難忘。後來他還想再去一次,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地方了。”

郭越說著,想到趙洵之前所言,好奇道:“大人去時也見過此景嗎?”

趙洵搖搖頭,“沒有印象,可能不是同一處綠洲。”

然而說著無心,聽著有意,一直在邊上默默喝茶的薑慈此時手上動作一頓,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場景。

無人的河灘上,有一個白衣身影正在教自己執劍。從天一亮到落日黃昏,陽光在河灘上灑下粼粼光彩,美不勝收。

稱為桃源之地,確實不為過。

此念頭一出,薑慈不由神色微變。荒漠綠洲也許還有巧合,但綠洲之上的河灘,白衣的人影,種種相似的線索,卻非是一句巧合可以帶過。

薩汗。

難道這個地方也藏著她的身世之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