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洵和郭越說完,隨即也要走,郭越便緊隨其後。
“大人您等……”
話音未落,隻見前麵的身影晃了晃,郭越一驚,“大人,您這是……”
趙洵沒答話,隻是臉色忽然變得很差,他咳了兩聲,剛要開口,忽然又咳了起來,隻見他偏過頭去,嘔出一口鮮血。
其餘三人都嚇了一跳,郭越心道不好,連忙上前將趙洵扶住。
“大人?大人!!”
“………”
趙洵嘴角一片殷紅,他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口,隻感到再也撐不住,徹底昏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黑夜中,一個黑衣人的身影來到了京城中一戶大宅院外。他輕車熟路且身手敏捷,輕巧一翻,便進入院中。
這個時辰,後院一片安靜,院裡隻有一間屋子還亮著燈。黑衣人便直奔那屋子而去,還是和往常一樣,在窗沿上輕敲兩下。
不多時,屋中晃過一個人影,來到窗前,卻沒開窗,隻道:“怎麼這麼久才來消息?”
黑衣人開門見山道:“趙洵忽然病了。”
“趙洵?”那人驚訝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黑衣人答:“就在今晚,剛才探子來報,侯府忽然派人找郎中去了。”
“趙洵這兩日做了什麼?”
“他這兩日好像是休沐,都沒去大理寺。”
“怎麼可……”話說一半,那人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還是在江南時所受的傷?那幾人給他下的毒?”
“目前看來是此毒無疑,這毒尋常大夫解不了,他從江南一直拖到現在,恐怕傷勢已經相當嚴重。”
屋裡的人很暢快地笑了起來,“不錯,是個好消息。其他人呢?”
黑衣人道:“大理寺最近沒聽說有什麼案子,趙洵大概是身體原因,也不怎麼出麵了。對了,前幾日從宮裡回來之後,他又去了安親王一趟。”
“去王府了?嗯……估計是宮裡的旨意,畢竟王府還有婚約在前,他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顧。”那人又問,“他那兩個狗腿子呢?”
“他們二人行動和往常一樣。監視的人看郭越幾乎都在大理寺,常超還是大理寺衙門兩邊跑。”
“常超又往衙門跑什麼?”
“衙門人手不夠,找他幫忙。前幾日集市人多,常超跟著去處理了一些小口角,不過很快就散了,近兩日也沒再聽說有什麼動靜。”
“上回那兩個祖孫呢?她們還在京城?”
“在。但沒什麼特彆的,她二人基本都待在宅院裡,偶爾會叫馬車出行。大人,這兩人還要盯嗎?她們看上去也不認得彆人,平常也不見有什麼來往,會不會真是剛到京城?”
“先撤了吧。”那人道,“現在主要任務是盯緊侯府和大理寺。”
“是。”
小侯爺的府中很少有這樣忙碌過。入夜時,府中燈火通明,常超先辦妥了郭越傳信告訴他的事宜,接著匆匆趕到,看見郭越和薑慈他們正坐在廳中等待。
常超忙問:“怎麼樣了?”
郭越道:“從宮中找了太醫來,正在屋中醫治,方才好像醒了一次。”
常超歎了一口氣,在旁坐下來,又問:“我方才來時,見侯府周圍盯梢的人好像多了幾個,你們來的時候沒被發現吧?”
“沒有,本來我們都在彆院。多虧了薑姑娘和雲姑娘,她二人以祖孫的身份駕車出行,半路上換了侯府的車,這才沒引起他們懷疑。”郭越解釋道,“不過以防萬一,雲姑娘還是先駕車回去了,薑姑娘幫我一起將大人帶了回來。”
常超點了點頭,“今晚過去,他們應該會緊盯侯府了。”
薑慈在旁問道:“侯爺的傷到底是……”
常超聽罷,便將當初在江南鎮時大夫告訴的話轉告給他倆,“我以為大人回來便會抓緊時間醫治,沒想到……”
說到這郭越也是無奈,“上回大人還跟我說靜養便可,這這這……估計也是糊弄我呢!大夫說他積勞成疾,這哪是靜養能養出來的效果!”
正說著,廳門外傳來腳步聲,幾人轉頭看去,是老管家回來了。
郭越趕忙上前,“太醫走了?那大人他如何?”
李管家道:“太醫說侯爺身中之毒難解,還要等他回太醫院研究研究。還說侯爺這兩日需要靜養,再四處奔波,這傷隻會好得越來越慢。”
郭越氣道:“哎呀,這話真該叫大人自己聽聽,我們說了都沒用!”
管家也歎氣,“一切都得大人醒了再說。諸位這麼晚了,還沒用晚膳吧,小人先去叫廚房準備一些,請在此稍後。”
常超客氣道:“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侯府中平日裡也沒幾個人,李管家年紀大了,哪熬得住;大理寺那邊還有要事要處理,郭越和常超不能久留,薑慈索性留了下來,幫著照顧。
京城裡藏不住事,侯府夜裡找來太醫的事隔天一早就傳開了,而趙洵這一睡,大概是要把他數日奔波的覺一並補了,一直不見醒。
半夜時,薑慈換了李管家去休息,她左右無事,便從房中書架上取了一本書,邊守著趙洵邊看。
這一看,沒注意時間,隻聽屋外鳥雀聲陣陣,薑慈抬眼一看竟然已經天亮了。
她看了趙洵一眼,人還沒有醒的跡象,她便準備去換李管家來,隻不過剛起身,卻見李管家已經腳步匆匆來了。
“哎呀,姑娘,不好了。”
薑慈愣了愣,問:“怎麼了?”
李管家忙將薑慈拉進屋中,道:“太後派人來看望侯爺,一會兒便到了。”
這倒是完全意料之外,薑慈道:“那我趕緊去彆處……”
“不成,人已經進府了,你眼下要是出去,肯定能被撞見……”情急之下,李管家想了個主意道,“不如姑娘就待在屋中,來人問起,就說是侯府新來的丫鬟?”
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彆的辦法,薑慈隻得應下,李管家這邊交待完了,又匆匆去招呼來客。
怪不得李管家說來不及,這邊他才出門,薑慈就聽見不遠處傳來說話聲,人已近在眼前。
但是皇宮之中耳目眾多,薑慈擔心自己身份暴露,總不能直接以此麵目示人,但時間緊迫,要在這短短時間易容成他人模樣更是天方夜譚。
薑慈在屋中團團轉,最後在懷中一摸,摸到了那方絲質的小帕。
“這或許能勉強一用。”
劉公公隨李管家來到趙洵屋門前,正欲推門而入,冷不丁從邊上伸出來一隻手,他轉頭一看,是李管家將他攔住了。
劉公公不解,“這是何意?”
李管家恭敬道:“小人為公公開門,不勞公公。”
李管家聲音很大,喊得屋裡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劉公公不疑有他,隻是外邊上躲了一點,“李管家精神真不錯。”他說著,又聽屋裡毫無動靜,便問:“侯爺還未清醒?”
李管家上前開門,回話道:“尚未,太醫也沒說個準話。”
“彆急,等我回去稟告太後娘娘,她老人家定然要給太醫院那邊施加些壓力的。”
李管家忙欠身道:“那就有勞劉公公了。”
公公微微一笑,“好說。”這便踏入了房中。
趙洵的屋子如他這個人一般,看上去十分低調,一眼望去,幾乎沒有奢華之物,是再普通不過的一間臥房。外間書案上還擺放著幾本書沒收拾,裡間的隔簾還未拉起,屋子裡很暗。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隻有輕微的呼吸聲,劉公公往裡走,李管家跟在後麵幫他掀開簾子,劉公公剛踏入臥室,這才發現床邊竟然還坐著一個人!
“哎喲!”劉公公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李管家也跟著往後退了兩步。
那人好像是在床邊打了個盹,這下也被驚醒,看情況來人,立刻慌慌張張地起身行禮,“小、小人這便告退……”
劉公公眉頭微皺,一雙眼睛是何其精明,當即就將人攔下,“慢著。”
薑慈站住不動了。
劉公公瞧著麵前這姑娘,衣衫簡樸,看上去年紀輕輕,麵上卻蒙著一層麵紗,讓人看不清樣貌。
劉公公奉太後旨意前來看望,一來確實是擔心趙洵傷勢,畢竟好好一個人,在外征戰時沒出什麼事,怎麼剛一回京卻倒下了;二來,太後早就聽說趙洵多年不在府中,又喜歡清淨,所以府裡的人都被他遣散的差不多了。太後便想借此機會,送些人到侯府上。
這會兒,趙洵房裡卻多出了這麼一個人來,劉公公一瞧,好嘛,這是有人照顧著呢,這叫他怎能不在意。
“你叫何名?”
薑慈看了李管家一眼,管家也不敢說話,緊張得額頭上都沁出汗來。
薑慈低聲道:“小人叫阿嵐。”
劉公公好像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是來乾什麼的,聽薑慈說完,更感到稀奇,轉而去問管家,“沒見過這丫頭呀,你們侯府多少年沒進生麵孔了?怎麼這會兒來了個新人?”
李管家擦擦汗,順著話道:“小人年歲大了,府中有些事情照顧不周,阿、阿嵐來府中確實幫了不少忙。”
劉公公問:“什麼時候來的?”
薑慈道:“來了有一陣子了。”
劉公公一挑眉,“有一陣子?”
李管家在旁補充道:“有一兩月了,最近宮中繁忙,公公您不得空來坐坐。因此從未見過她。”
“也有道理。”劉公公又仔細端詳薑慈幾眼,奇怪道,“但為何府中獨有你戴著麵紗,不易真麵目示人?”
薑慈道:“小人麵上有疾,不便示人,還望公公諒解。”
劉公公瞧著她,更是奇怪了,越是想不通侯府怎麼挑了這麼個姑娘來?因此多了幾分疑慮,“摘下麵紗來。”
薑慈後退半步,搖了搖頭。
劉公公道:“好呀,倒是要咱家親自來看看。”
話音剛落,見劉公公伸手過來,李管家大氣不敢喘,心說壞了。
薑慈要想避是能避開的,但如此一來,定然會暴露身手,隻好站在原地不動。
那麵紗本就鬆鬆係著,此時落了地,薑慈那張臉暴露在屋子裡本就不明亮的光線裡。
在麵前兩人震驚的視線中,薑慈微微一笑,“大人可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