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羽下的凶險中,武當七人裡,三位長老騰躍空中,合力以武當劍法,幾乎同步擋住了西麵一片長箭。
同方位的地麵處,以孟青榕為首的四名弟子,也正同麵具人拚殺。
“三師兄!你快去幫顧涯!”
“隻有師兄你能幫他了!此處不用擔憂!有我們對付!”
“顧涯再厲害也不一定撐得住了!師弟你快去!”
孟青榕手中朽枯劍全裹內力,發指眥裂間一劍刺出,劍寒封喉,解決一人的一刻無言轉身飛向比武台處。
他對當年事全然不知,可鬼門此等小人行徑,他也定要為無辜之人手刃始作俑者!
這一處景,是武當之俠,是孟青榕對顧涯的君子之義。
當此同時的東麵,少林一乾六人顧不上空中箭,白胡高僧夥同少林其他五名弟子,將被炸藥所傷之人一個個帶出了武莊。
左右手擒人至腋下,用輕功一趟一趟來回。
轉眼間少林六人都已是渾身染血,滿頭大汗。
再又一次將人送出之後,不塵朝著他們大喊:“顧涯有險!弟子要去助他!此處就交給你們了!”
高僧法杖銅環呤鐺作響,隻來得及叮囑一句:“小心鬼門之毒!”
不塵來不及回應,怒目切齒地飛向比武處。
於他而言,顧涯是同輩中第一次贏過他的人,他本以為除自己之外同輩再無人越他,顧涯一鳴驚人,證明武學天賦極限還未到底!
為了將武學發揚至深至巔,他也不能讓顧涯死!
這一處景,是少林對生死之慈,是不塵對顧涯之讚。
南麵一側,峨眉多名弟子默契分工,武功高者對付麵具人等,武功低者行救人,疏散人群的作為。
防止了人群踩踏,也穩住至少一邊不至於再過混亂。
夏時月麵色冷靜,左右手峨眉雙刺快、狠、絕地直攻麵具人要害。
隨著炸藥餘響,回身之際見自己師父正同其他宗師較量。
夏時月沒有猶豫,再度將目光挪至比武台處,她眼神一暗,飛身朝著燎原烈火而去。
她將顧涯視作對手,更佩服他當著天下人麵為了自己父親洗清冤屈的決心。於公,她要為眼下這樁混亂尋一個真相,於私,她還等著將來為自己一雪落敗之羞。
即便眼下她幫不了許多,她也非幫不可!
這一處景,是峨眉大局之觀,是夏時月己身之執。
北麵,紅葉一身紅衣早已被炸藥毀得狼狽,發髻也亂,長發尾處還被火星撩到毛了邊。
蠻橫任性的大小姐,再無知也明白若自己不出來穩住局麵,從此之後,赤霞山莊恐顏麵儘失,她爹也恐在江湖再無威嚴可說。
她左手執劍撐地,不住地使喚赤霞山莊中人滅火,救人。隨著箭羽矢石如雨傾下而出的瞬間,紅葉才轉頭看向了比武台處。
每四年一次的大會,從來不會用相同的司正判事,為的是起碼表麵上要除絕可能存在的不公。這次的司正判事,之前在江湖寂寂無名,她也從沒見過這二人,沒想到他們武功之高,令人驚駭。
那她爹呢?是否知曉?
火中炸藥餘威再響,紅葉從火光裡窺見顧涯艱難對戰身影,她為此眼神複雜至極,身子也搖搖欲倒。在她即將單膝跪地,疼痛傳滿四肢百骸的一刻,用劍倔強地撐住了身子。
再抬頭,目光看向的卻是阿吀與蠱山那處。
紅葉內力不深,此時力氣也剩餘無多,但卻將丹田內力用至極限,大聲嚎喊,聲音高亮到全場都聽到了她這幾句話!
“鬼門鼠輩!竟敢在我赤霞山莊地界作亂!”
“所有山莊弟子給我聽好了!拚儘全力也要護了明媚姑娘周全!”
“不能教鬼門得逞!也定不能教顧涯之妻在我赤霞武莊香消玉殞!”
她此舉,一時驚豔了還在高閣頂處打鬥的紅淵莊主以及蠱山處幾人。
這一處景,是赤霞山莊之顏麵,是紅葉內心難言之繁雜。
東西南北中五方位多處情境,齊時並進。
“砰”地一聲!
未曾燃儘的炸藥又響!
漸消烈火再度在風中燃得凶猛。
顧涯在此動靜裡也被一掌擊得口吐鮮血,他後背被炸藥傷得斑駁,右手掌心也因劇毒燒灼,快沒了知覺。手腕小臂處穴道被其封住,阻止了劇毒蔓延,教其右手隻能勉力握著劍鞘。
破霄劍劍炳有毒,此刻被顧涯左手握著,不過用了碎衣布包裹隔絕了毒,撐著他的身子不至於倒下。
孔徐薛秀半分廢話也無,連著比武台上其他五個明顯武功不低的麵具人將其包圍。
多方齊攻,正要奪其性命之際!
不塵、孟青榕、夏時月從東西南三側同時飛來,各自還未落地,便翻身閃到險處先替顧涯擋了這一次險而又險的圍殺。
朽枯劍擦著麵具人的剛刀發出帶有火星刺耳的摩擦聲。
峨眉雙刺直朝麵具人脖頸殺去,抹著肉身漾出一片鮮豔紅血。
少林棍剛毅一掃,威力對抵半空孔徐薛秀二人掌中內力,激得衣袍騰翻。
其中孟青榕開口,聲有扶持:“顧涯!撐住!”
夏時月所言,也穩了顧涯心神:“你給我起來!你行的路這才是剛開始!你絕不能服輸!”
各自對招,內力迫得三人齊退至中央顧涯處。
風催火動,鬼門之人在此景中也被全部擊得退至石台邊緣。
顧涯擦了嘴角血跡,再封右肩臂幾處大穴,之後借著破霄又次起身。
四位初涉江湖的少年少女,彼此後背緊緊地抵靠,手中持兵器即將對戰姿態,臉色各異,麵對四周凶險,卻無一人顯現出對此危機的懼怕。
孔徐薛秀眼含譏諷,殺氣不絕。
手勢一動,五名麵具人齊齊拋卻手中剛刀,從背後腰帶處取出長笛長簫。
鬼門十二年前,以音律功夫幾乎橫走江湖,其中又以梵音破魂咒,笛韻破妄咒兩門武功修習到頂後殺力最強,威力最大。
內力無從抵抗者,輕則聽覺再無,重則五臟皆裂,七竅流血而死。
夏時月內力最淺,反應極快地碎了衣裳將耳堵住。
笛韻起殺氣!
簫聲誕煞意!
孔徐薛秀先動,掌法來路不明,卻是高深!
夏時月身法略過他二位,選擇朝著五名麵具人攻去。
孟青榕與不塵則在顧涯身側同孔徐薛秀過起了招。
長江後浪推前浪!
顧涯仍有餘力的身法,孟青榕削鐵如泥的劍法,夏時月堅韌沉著的攻法,不塵絕對剛猛利落的棍法,教孔徐薛秀麵具人根本討不到好處。
不過他七人以命相抗的意誌,也教四個小輩暫無法奪其生機。
利刃刺破血肉的噗呲之聲乍響,麵具人倒下一個。
孟青榕劍法頓時提了速度,一劍刺中薛秀小腿,他勾唇一笑,再不纏綿在顧涯身側,朽枯劍劍影閃動,緊逼薛秀攻去。
隨後片刻血又落,麵具人隻剩下了最後兩個。
顧涯不塵一左一右緊攻孔徐,左劍右棍快得成了殘影。
先是“啪”地一聲棍落,其腿嘎吱而斷。
再是“嗖”地一道劍影,其臂血液飛湧。
孔徐輕功向後快退,其麵仰天長笑,言語竟有悲壯之意。
“好一個顧寒舟!”
“好一個顧涯!”
“好一代英才!”
笛霄之聲已絕。
夏時月筋疲力儘,曲了膝蓋單腿跪在了石台上。她全身被無數音刃所破,虎口也裂,耳側,鼻中血這才流下。
其右側,孟青榕身形終是停住,一劍直抵薛秀頸間,他左手捂著胸口,張嘴吐了一口血後才冷聲問道:“你們所用炸藥從何而來!”
薛秀也是同孔徐一樣的癲狂囂笑,他側頭看向仍在掙紮的孔徐,高喊一句:“大哥!我先行一步!我們兄弟!陰曹地府再見!”
言必,他在孟青榕驚怒眼神中,一掌自絕心脈,自戕而亡。
不塵也收棍,靜立在台中央,閉眼調息,將鬼門與逍遙派的恩怨全然交給顧涯了結。
一道閃電劈空,轟隆一雷聲裡,在場眾人這才發現天早已烏雲密布。
原來風起不是無由,隻因山雨欲來風滿樓。
大雨傾盆而下,阻住了火苗繼續吞噬。
孔徐掌法越發慢了下來,他知自己已在垂死邊緣,再言語間,鮮血口吐不止,可一句句一字字都是衝著逼瘋顧涯的心與魂。
“當年鎮國大將軍楚懷川於邊疆軍營處,死於你爹顧寒舟劍法之下,是多少兵將親眼所見之事實,你辯解不得。”
孔徐笑得愈發癡癲:“那一戰致使我大寧十萬將士慘死,九洲之地被奪,是書在史冊裡將傳至千秋萬代的慘痛,是你顧姓全族被誅也贖不得的罪孽。”
大雨越發.漂泊,卻洗不清武莊的血跡,也冷不下顧涯眼中的猩紅殺氣。
“你娘李素雪何曾不想救你爹?她做到了嗎?最後還不是被逼得與顧寒舟雙雙自刎於城樓處,可這是他們死有餘辜!”
“而你,不過是個爹不管娘不管的孤兒,算個什麼東西竟想替顧寒舟翻案!滑天下之大稽!”
“你以為你師父沈無念收你為徒是同你爹有何交情?”孔徐全然不顧自己四肢已斷的人.彘慘狀,繼續大笑著苟延殘喘道:“沈無念與顧寒舟是死敵!是為爭奪天下第一的死敵!”
“顧涯,終有一日!你也將同你那位喚做明媚的妻子!短折而死!含恨而終!”
顧涯左手劍煞氣再生,他額角青筋凸起,雙眼猩紅,儼然已有走火入魔之態。
夏時月驚懼大喊:“穩住心神!不要正中敵人下懷!”
此一句用了內力直衝入顧涯腦海,他抿唇間,左手劍收了虐殺之意,於一道寒光中抹了孔徐脖子。
雨中。
顧涯穩住長身,與不塵、孟青榕、夏時月站立在石台上。
出自他口中的悲愴之言響徹雲霄!
“我顧涯以血起誓!”
“十年內!定會為我爹顧寒舟洗清冤屈!查明真相!”
“將以此!慰藉大將軍楚懷川與大寧十萬將士在天之靈!”
“若不達此願!十年後的今日!便是我顧涯自刎謝罪之時!”
破霄劍劃破手掌。
熱血灑於雨中,又被狂風吹散。
所有人被此一幕懾了心神,目光緊盯台上。
在場不論男女老少都隱隱察覺到,往後多年,後起之秀怕是對這四人難以望其項背。
這四人,也將會成為許多江湖兒女難以企及逾越的四座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