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今在坐下五分鐘後仍然感到拘束，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該跟誰說曾經的那一段往事。她覺得這個世界真小啊，一轉身又可以遇到他，同時這個世界又很大，大到他們錯過了五年。

她好想問那五年的時間他的故事，可是她沒辦法保證麵前的他還是五年前的那個他。歲月把他在她的腦海裡美化了一遍又一遍，她什麼也不敢說了，隻好當作剛剛認識。

陳以憬表現的比她鎮靜。他招手叫來服務員，示意他將菜單遞給對麵的顧楚今。顧楚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接過菜單的手還是有些顫抖。這家餐廳主打西餐，是顧楚今不曾涉及的領域。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在昨天提議去從前高中附近的那家菜館，至少兩個人在高中的時候都曾經吃過。

“你點吧，我都可以。”顧楚今象征性的翻了兩頁，又將菜單遞給陳以憬。他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接過開始翻看。

他究竟有沒有認出自己呢？或許隻是暫時忘記嗎？隻要稍稍提醒就可以回憶起來的吧？顧楚今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他的樣貌跟高中時期並沒有什麼差彆，因為是背頭的緣故五官完全露了出來，是很硬朗的長相，在電視劇裡一般演公務員一類。

想到公務員，顧楚今忽然就想起了今早走之前李女士曾經對她說的話：“人家家境比我們好，原是看不上你的，多虧你小姨跟人家美言了幾句，人家又覺得你是公務員工作穩定，這才答應見一麵的。”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陳以憬的內心想法，但她覺得這想法勢力極了。

陳以憬的目光看似一直放在菜單上，但他的餘光已經默默地盯著她看了許久。他看到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撅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全然忘了對麵還坐著個他。實際上他在母親把她的微信推給自己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認出了她，高中時期的他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也不在同一個班。但是他認識她們班裡的同學，也就有辦法要到她的微信，隻是因為怕冒昧到她，而且倒追一個女孩子也不是他的作風，隻好把搜到的微信截圖下來，存到相冊裡，所以當顧楚今加他微信的時候，他馬上就同意了，而且立馬就約了見麵。

今天的重點並不是吃飯。陳以憬看了兩眼菜單，隻點了店裡的招牌。服務員很快下去，一時間隻剩他們。陳以憬就那麼看著她，顧楚今隻覺得有點尷尬。她咽了口口水，努力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你好，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顧楚今，今年二十五歲。”

“陳以憬，二十四歲。”

顧楚今沒想到陳以憬比她還要惜字如金，她放在桌下的手已經攥緊了衣角。她鏽頓的大腦此刻飛速運轉，想要找出一個能聊的話題。她在心裡懊惱，昨天應該提前做功課的，起碼應該先看看他的朋友圈。或許是本來就抱著搞砸的心態來的，此刻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陳以憬完全看出她的拘束。她微微低著頭，目光一直留在桌上折好的餐巾上。他的唇角彎了彎，覺得心情有些愉悅。他開口道：“這家西餐廳分量很足的，很良心，一會兒多吃點。”

顧楚今經他提醒才想起高中時期曾經發生過的一件事。

那是高一剛剛開學的時候，某次軍訓結束。顧楚今拖著林靜靜衝進食堂，即使她們已經算快的了，但食堂的打飯窗口前也排滿了人。顧楚今挑了一隊人少的，跟林靜靜一邊排隊一邊吐槽軍訓教官的鐵麵冷心。陳以憬那個時候就排在她們旁邊一隊裡，聽著顧楚今的嘴巴吐槽個沒完。

“哎，累死了，一會兒一定要多吃點，這食堂也是黑心，青椒炒肉全是青椒，上次我打了糖醋魚，結果你猜怎麼，隻打到兩顆魚，有一顆還是魚鰭，剩下的全是配菜，我都沒嘗到味道。”

那時候林靜靜是怎麼說的？陳以憬現在想起來還是忍俊不禁，“顧楚今你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嗎？”

顧楚今翻了個白眼。

後來吃飯的時候，她把林靜靜食盤裡的肉全部夾完。林靜靜氣得腦袋發昏，顧楚今挑了挑眉，得意地說：“豬八戒都是吃這麼多的。”

不知道是不是見到陳以憬的緣故，好多關於高中的回憶忽然又被顧楚今從陳舊積灰的箱子裡翻出來了。她下意識地笑了一聲，引得對麵的陳以憬又看了她一眼。

這人在做什麼美夢？

顧楚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雖然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拘謹，但已經好很多了。她開口道：“陳以憬，你還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