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或驚或怒，當事人反倒神色如常。

“給我。”杭姣說。

季燦後退半步，“沒什麼好看的。”

杭姣靜默了兩秒：“我要聯係崔東哲啊，軟件還能登錄嗎？”

季燦低頭看了眼消息不斷的屏幕，劃開了飛行模式又關掉了wifi。

杭姣把手伸過去攤開，意思是拿來。

劉律師：“要不還是給我看吧。”

杭姣轉頭看他，意味不明。半晌，“那給他吧。”隻貢獻了一隻手解開了密碼。

季燦像是鬆了口氣。

莊文和劉律師湊在一起查看，杭姣眼見著莊文的臉色越來越黑。

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五分鐘後，莊文簡單組織了下語言：“除了給你打電話發信息，他們還在試圖登錄你綁定的賬號，社交平台賬號已經提示異常。微信的手機號搜索之前就關閉了，但很多人在添加你其他的賬號好友。”

杭姣嗤笑了聲，這太荒唐了。

劉律師：“這張卡暫時不能用了，杭小姐還有彆的卡嗎？”

“沒有。”

“在你名下有房產嗎，或者有簽過租賃合同嗎？我怕他們很快會查到你的住址。這些消息言辭激烈，說不準會有更衝動不理智的行為。現下第一要緊的，是你的人身安全。”

杭姣掐了掐眉心，“這是我男朋友家，我名下什麼都沒有。”

劉律師：“還有你的家人，在海市嗎？”

“不在，我媽在燕市，我爸不清楚。”杭姣覺得頭疼，“這會牽扯到他們嗎？”

“說不好，現在什麼喪心病狂的人都有。他們找不到你，很有可能騷擾跟你有關的人。”

杭姣突然無聲大笑起來，她是犯了什麼滔天大錯嗎？

樸敏秀生前如果有這麼多‘正義之士’為她衝鋒陷陣，她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現在人沒了，這些人用她的名義聯合起來討伐自己，恨不得她以命賠命。

有多少是真的正義，又有多少是盲目跟風？

這太可笑了。

“杭兒……”宋莎叫了她一聲，又忍不住哽咽，“你先聯係一下、叔叔阿姨吧，彆出什麼意外。”

季燦走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用我的手機打吧，我去給你翻翻號碼？”

杭姣擋住了他要起身的動作，“不用翻，給我吧。”

事出緊急，也顧不得時間已近深夜。

鈴聲響了很久丁女士才接起來，聲音有點含糊：“杭姣？這麼晚出什麼事了？”

“媽，你那裡還好吧？”

“怎麼這麼問？”

杭姣咬了下嘴唇，“……我惹了些麻煩，最近可能有陌生人寄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不是你們買的就不要打開。實在不行，先去外麵住一段時間，錢我轉給你。”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應該是丁女士坐起來了。

“杭姣，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高利/貸？”

“沒有，一點小麻煩。”

“那你跟我說明白啊，你說話不明不白的想嚇死我嗎！”

杭姣微微皺眉，“說不明白，過段時間……大概就沒事了。你也彆看網上胡說八道的東西，早點睡吧。”不等丁女士再問她就掛斷了電話。

當然，丁女士也不會真的撥回來追問什麼。

方琪琪：“這樣說沒問題嗎？阿姨能理解？”

杭姣說得隨意：“他們知道我跟我媽沒什麼聯係，不會怎麼樣的。就算要報複，也是來找我。”

季燦攬著她的手倏地收緊，杭姣有點疼，投給他一個‘沒關係’的眼神。

杭姣給她爸打電話，一開始無人接聽。

見她臉色不好，季燦安撫說：“彆擔心，可能叔叔已經睡了，明天早上再打。”

杭姣沒聽又打了兩遍，直到第五次，老杭才接起來。

“爸？”

過了幾秒她爸的聲音才傳過來，“又闖禍了？”

杭姣聞言扯了扯嘴角，“這你也知道。”

“我店裡莫名其妙多了很多訂單，又來來回回的取消，一猜就跟你有關。”

“什麼？”杭姣聲音高了兩度，“還有彆的嗎？有人去店裡鬨嗎？”

聽見杭姣的話，在場眾人都高度警惕，緊張地等著下文。

老杭：“沒有，誰敢來我給他們打出去，正好給你出氣。”

“你省省吧，”杭姣放鬆了些，“這段時間先把網絡預約關掉吧，損失到時候我賠你。”

“你可賠不起。”

“怎麼，你一天賺很多？也不說分我一些。”

還好還好，還能開玩笑說明沒事，方琪琪順順自己的心口想道。

杭姣看見她的小動作笑了笑。

老杭‘嘖嘖’兩聲，“你也省省吧，照顧好自己。我人多著呢，真有人來，讓他們橫著出去。”

杭姣撇撇嘴‘嗯’了聲，老杭見她沒事也沒多問就掛了電話。

季燦：“叔叔沒事吧？”

杭姣飽含深意的看他一眼，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隻說“沒有”。

等劉律師跟她確定好了聲明以及律師函的內容，時針已經指向一點鐘方向。

刻不容緩。

杭姣的微博賬號無法登錄，由律師事務所的官博一並發布。宋莎、劉律師忙著打電話，方琪琪聯係粉絲，莊文聯絡營銷號。

還有季燦，他正在試圖用自己的手機登杭姣的外網賬號。

各有分工，有條不紊。

襯得杭姣像個事不關己的閒人。

等房間重新歸於平靜，杭姣溫聲開口：“已經很晚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給你們添麻煩了。”

劉律師也沒跟她客氣，今天按雙倍費用算加班費。另外三個見季燦在家也沒多說什麼，隻讓她先好好休息。

季燦送大家出門，“路上注意安全。”

對上宋莎擔憂的眼神，他心領神會，“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宋莎衝他感激地點點頭。

等季燦回到客廳，杭姣已經擺好了兩個杯子，“去換件衣服過來坐吧。”

他下了賽場隊服都還沒脫。

季燦說“好”。

杭姣前段時間覺得自己正在穩步前進，季燦的成績也越來越好，原本是買來慶祝的酒。沒想到真要喝的時候，卻是現在這幅情景。

天不遂人願。

她愛喝白的，杯子是季燦家現成的。

杭姣給自己倒了半杯，又給季燦的杯子裡添了半杯可樂。

季燦換了身白色居家服出來，見兩個杯子顏色差異，“我坐小孩那桌？”

杭姣：“你哪裡小？”

“我哪裡都不小。”

“……”杭姣翻了個白眼，不要臉。

“你手有傷還想喝酒，不想打了是吧。”

“一點兒不影響。”

杭姣麵無表情盯著他。

“……才怪呢，影響很大，我看你喝。”

杭姣給自己灌了一大口，“剛才我爸那邊有聲音。”

“你聽見什麼了？”季燦十分震驚。

“不太清楚，但那邊聽得出來人很多，但不是客人。”

“你懷疑已經有人找過去了，但叔叔不說。”

“嗯。”

“那會不會有危險，這種情況可以報警嗎？”

“應該不會，他們知道我跟我爸也沒聯係。最多就是去店裡接觸下他，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我的動向。”

季燦低罵了聲。

幸虧她跟家庭的牽連不深，要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杭姣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

季燦震驚：“……你這樣喝沒問題嗎？”

“能有什麼問題，”杭姣給自己續上，“喝啊，你的可樂。”

“你們愛豆，私底下就是煙酒都來啊？”季燦學著她眨眨眼。

杭姣眯了下眼，這神情莫名有股熟悉感，半晌才答話，“我隻代表我自己。”

“還有，你的手機屏幕也一直在亮，怎麼不回？”

季燦假咳了聲，“沒什麼事。”

像是為了證明他所言非虛，季燦摸過來手機就要給她展示。屏幕剛伸到杭姣麵前，來電顯示：

【解說呂向寧】

季燦：……

杭姣朝手機努了下嘴，“接吧。這麼晚，得有什麼‘大事’吧。”

“……”

季燦劃開免提放在桌上，杭姣抬手示意他不用，並不想聽。

被他捉住了手摩挲。

杭姣：謝邀，對此真的毫無興趣。

但她也沒把手抽出來，用另一隻手端起酒杯。

“TheJ，你怎麼才接電話。”呂向寧擔憂的聲音從擴音裡傳出來。

“在忙。”

“你手很嚴重嗎？”

“還好，老毛病。”

“怎麼之前都不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找醫生。”

“俱樂部找的也很好，謝謝你。”

“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彆看，他們隻會無腦黑。”

“知道。”

杭姣心想，比賽失利季燦的黑粉也不少，估計外麵也是血雨腥風。唉，苦命鴛鴦啊。

“你，你回俱樂部了嗎？”

“在家。”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去看看你吧，呃，我和其他解說一起。”

“心意領了，我想陪一下我女朋友，你們也好好休息吧。”

“……”呂向寧靜了片刻，“女朋友？”

杭姣轉動眼珠瞥了一眼，這人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留。

季燦：“嗯。”

“那，那以後再說吧。我先掛了，晚安。”

“拜拜。”

掛斷後季燦跟她攤攤手，看吧，真沒事。

杭姣對呂向寧沒興趣，但莫名對眼前的人多了些好奇。她舉著酒杯走過去坐在他懷裡，把腦袋靠在季燦肩膀上。

季燦用氣音問她怎麼了。

“有點好奇，你以前喜歡什麼樣的人。”

季燦半天不吱聲，杭姣懶得抬頭看，隻逗他說：“你心跳亂了。”

“……哪有。”季燦扯了下她的臉，被杭姣一手拍開。

“說說吧，我就是想知道而已，沒彆的意思。”

“跟你自己做對比啊？”

“不比，我就是我。”

季燦失笑，端起可樂跟她碰了下，“就祝你，永遠是你。”

這話杭姣愛聽，陪他喝了。

季燦喝完組織了下語言：

“她，長得很漂亮，聲音好聽，心地善良。”

“活潑開朗，性格很好。”

“算是我人生的燈塔吧。”

杭姣‘嗯嗯’著點頭，“後來呢，你不是還給她寫信了嗎，寫的什麼？”

“……忘了。”

“真假，她回的什麼也忘了？”

“她沒回。”

“嗯？”杭姣這倒是沒想到，沒追上啊？沒用的東西搞單戀還。

怪純情的。

“她估計都不記得我是誰了。”

“啊？”杭姣無語，“真沒意思。”

季燦腿顛了她兩下，“你怎麼聽著一點也不吃醋？”

“這有什麼，過去而已啊。”

季燦捏捏她的後頸，“那你呢，那個沈…某。”他不太想提那個名字。

“沒什麼故事可講，曖昧的朋友。”

“行，”沒有故事更好。季燦勾著她的下巴抬起臉，輕輕親了下，“那祝他新婚快樂。”

杭姣也不是小氣的人，“那祝你的燈塔，永遠閃耀！”

季燦怔愣了片刻，最後笑著說：“祝她永遠閃耀。”

杭姣笑著摸摸他的臉，起身給自己倒酒。

彼時她尚未看懂季燦眼裡的情緒和笑容背後隱藏的深意。

世界紛擾，此刻愛人與酒皆在，也算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