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杭姣是被不間斷地陌生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手肘撐床掙紮著坐起來，誰啊，一大早的是不是瘋了。
等她意識回籠睜開眼，才意識到。
家裡還有一位……
哪裡找的如此難聽的鈴聲！
杭姣暴躁地下床，開門前不忘低頭確認自己的衣著沒什麼問題。
她駐足在沙發前，季燦絲毫沒有被鈴聲影響，睡得四仰八叉的。
杭姣歪頭欣賞了五秒鐘他的睡顏，才走到他腰部的位置坐下。
本來隻是想喊醒他，現在嘛……
杭姣用手背輕拍了幾下他的臉，見季燦眼珠顫動似有要醒的跡象才收回來。
季燦眼睛睜開一條縫，滿臉不情願。
有起床氣啊？
還沒等杭姣考慮好要不要離他遠點，季燦倏然睜大了眼睛。
杭姣放輕聲音：“……我嚇到你了？”
季燦喉結滾動，聲音帶著剛睡醒的低啞：“沒有。”
那就好，彆再給嚇出什麼毛病。
杭姣往他下半身瞥了眼，季燦無聲地並上了長腿。
鈴聲非常合時宜地再次響起。
“快接吧，響半天了。”說完杭姣起身往衛生間走。
身後季燦撲撲楞楞爬起來摸手機。
杭姣一邊刷牙一邊聽他講電話。
隔音不算好，季燦又沒刻意壓低聲音，所以不能算她偷聽。
“媽。”
“嗯，我在…朋友家。”
“非得今天去嗎？”
“知道了，幾點？”
“嗯。”
想來是他家裡人要他出去拜年，合情合理。
杭姣洗完臉出去，季燦正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
看來暫時是沒法動了。
她看了眼手機，還不到九點，就這麼坐著也太乾了。杭姣摸著耳垂問他：“你應該不餓吧，要喝牛奶嗎？”
季燦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隻說“喝”。
杭姣微微頷首去廚房拿他昨天洗好的杯子。
家裡沒有電磁爐，再說他現在這種情況，喝冰的也、可、以、吧。
杭姣倒了大半杯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小心涼。”
季燦沒看她，拿起來就喝。
喝完他抬手擦了擦嘴邊不存在的牛奶：“那個，我今上午得去串個門，不能陪你了。”
沒要你陪啊。
杭姣：“去吧，開車小心。”
季燦手指抓著抱枕邊：“那你今天做什麼？”
“我？等你走了我去補覺。”
“我買了電影票，晚上一起去嗎？”
“？”杭姣眉心微動，“今晚？去哪？”
“在CBD的萬達，我過來接你。”
也不算近，杭姣轉了個心思：“你不會是被人放鴿子了，抓我當替補吧？”
“怎麼可能！”季燦察覺自己語氣略顯激動，又平複了下說，“我剛買的，想和你看。”他眼睛亮亮的，隱隱含著期待。
“好啊。”有人不嫌開車累，杭姣樂意之至。
她打了個哈欠：“行了，你洗臉去吧，我睡覺了。”
“嗯嗯，下午我聯係你。”
杭姣把手舉高朝後揮了揮。
後來伴隨著季燦洗臉的嘩嘩水聲又睡了過去。
*
等杭姣徹底睡醒已經是下午一點多。
她登上微博跟粉絲說了新年快樂，大體來說都是友好互動。
有眼尖的粉絲發現她ip地址又變成了海市。
【新年第一天回海市啦？】
杭姣：是的。
【姐姐怎麼不發圖！我要鬨了！】
杭姣：下次一定。
【新年有沒有粉絲福利？想看寶寶跳舞/可憐】
杭姣：先看著以前的。
【TstheJ：新年快樂/煙花】
杭姣：/微笑
杭姣從係統表情裡隨手點了個笑臉過去，她之前隻有外網賬號是本人運營，國內平台不算熟悉。
往常她不方便回的消息都用表情代替，這環節她很熟悉，基本不會出問題。
杭姣扔下手機去洗澡，擦著頭發站在衣櫃前挑衣服。
按理說約會……算約會吧，應該穿得花裡胡哨、光鮮亮麗。
但他倆身份有些特殊，杭姣有些許苦惱。
穿什麼好呢。
她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把衣架往脖子上套又放下。看著鏡子裡忙忙碌碌興高采烈試衣服的自己，不同於舞台休息室。
這是另一個賽道帶給她的快樂。
電話響起的時候杭姣的米色短皮草還套在脖子上。
“新年快樂文姐。”她輕快地說。
“新年紅包我領了啊，謝謝老板。”
“不客氣。”
“但是祖宗，”莊文笑著說，“你大過年的發什麼表情啊？”
“啊？”
“你給季燦回的，那個表情。”
杭姣聽得不明就裡：“表情怎麼了，笑也不行？”
“行是行，就是那個微笑，普遍用來陰陽。”
杭姣：？
“……”
中華表情也博大精深。
脫離‘本地網’太久的杭姣表示受教了。
“不過季燦沒在你身邊嗎，你倆乾嘛網上互動。”
杭姣沒好氣兒地說：“你還好意思說，敢隨便把我的地址給外人？不想乾了是吧。”
“有人陪你過年不是挺好。”
“我倒想問問你，你好像從一開始就對他沒什麼戒心，是你比較單純好騙嗎？”不應該啊，杭姣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人很準的，他人不錯。長得帥，人也真誠，事業也一片光明。”
杭姣不置可否：“所以呢？”
莊文：“你能多一個朋友不也挺好的。”
朋友嗎？
後來莊文叮囑了不許她再去微博瞎互動，上升熱搜裡的‘杭姣陰陽’不許點，她儘快找人撤了。
杭姣胡亂應著，又報備了看電影的事。
莊文又提醒她注意安全。
打電話的時候套在脖子上的衣服一直沒取下來，一直壓著也沒什麼感覺，拿下來後反倒有些麻麻的。
杭姣摸著後頸的衣架印，險些被自己蠢笑了。
季燦是四點一刻過來的，敲門兩下重一下輕，很有規律。
讓杭姣莫名想起看過的懸疑恐怖片，不由地搓了下胳膊才開門。
季燦換了一身衣服。黑色毛領棉服加黑灰色運動褲，鞋子是淺棕色馬丁靴，跟毛領同色。
沒有一點要低調的樣子，手裡還拎著咖啡。
“稍等。”杭姣回房間拿外套。就是把她脖子勒出杠杠那件。
下半身是藍色牛仔褲加粗跟高跟鞋。
出門的時候又摸了頂毛毛漁夫帽。
整個人都毛茸茸的。
杭姣鎖好門進電梯之後，季燦才憋出來一句“你真可愛”。
杭姣沒應聲，但偷偷摸了下自己的袖子。
毛茸茸能不可愛嗎。
原本到影城需要半個小時左右，今天大年初一，格外堵車。
杭姣把吸管插進咖啡裡，還是上次她在Ts休息室喝的那杯同款。
杭姣心說：這人記憶力這麼好。
“餓不餓？”季燦在找機會超車，也不忘跟杭姣聊天。
“還好，是先吃飯嗎？”
“嗯，訂了餐廳，希望你會喜歡。”
過往的記憶突然攻擊了她一下，這個對話……
怎麼似曾相識。
車流停停走走，磨到杭姣一點脾氣沒有。
等到了目的地，兩個人都長舒一口氣。
下車杭姣按照慣例戴上了口罩。
反觀季燦坦坦蕩蕩、無所畏懼地往前走。
他選的是附近熱門的網紅餐廳，杭姣衝浪的時候刷到過，據說黃牛號都要八百一位。
整體是中世紀宮廷風。
杭姣看著古堡外觀的餐廳門麵，覺得自己午夜十二點就能乘著南瓜馬車逃走了。
為著她的腦補，杭姣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
還好，不是水晶鞋。
因為訂得太晚，季燦即使花了大價錢也沒能擁有一個安靜的包廂。
但二樓窗口的絕佳位置還是被他收入囊中。
最重要的是，這張桌子在一麵墨綠色天鵝絨裝飾簾後麵。
從各個角度看過來都有一股‘猶抱琵芭半遮麵’的味道。
近處隻有一張桌子，一簾之隔，還算隱蔽。
季燦熟練地給她拉開椅子。
服務生捧著菜單走過來分彆放在二人麵前。
杭姣不擅長點單，沒有拿起來看。
季燦：“推薦菜各來一份兒，謝謝。”又轉問杭姣，“牛排幾分熟？”
杭姣比了個七。
窗外華燈初上，身前美食佳肴。
人太多，餐廳上菜效率有些低。杭姣隨口問道：“你做菜是跟誰學的？”
季燦：“我媽，她做得好吃，有機會去我家吃。”
誰要去。
杭姣裝作聽不出言外之意，不動聲色轉移話題：“怎麼還沒上菜，好餓。”
餘光中窗簾外坐著的身影動了動。
等待的時間裡兩人又閒聊幾句，隔壁的身影動作更加頻繁。
杭姣防備心漸起，有些不對勁。
直到季燦問道你不直播的幾天裡都去了哪裡，那個身影突然站起身。
杭姣抬頭盯著那道人影，季燦察覺到她的視線安靜下來，手臂撐著桌側。
一道女聲透過絨布，打破了三方警惕的局麵：“yvonne？”
杭姣聞聲張了張嘴，遲疑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nono？”
nono，杭姣出道大粉，有空線下簽售，沒空視頻簽售。
一年裡見麵的次數堪比杭姣隊友。
隻見nono抬起簾布，倒是第一次在這種場景下見麵。
像是故人重逢。
杭姣笑容一如既往。
nono紅著眼框嘴唇顫抖。
見狀杭姣忙站起身：“彆哭啊，怎麼了這是。”
nono抬手擦眼淚，顧不上說話。
杭姣抽出紙巾遞給她，“彆哭啦姐，一見我就哭算怎麼回事呀。”
季燦很懂事地拉了張椅子讓nono坐下，nono淚眼婆娑地打量他。
“彆看了姐，普通朋友。”杭姣知道她在想什麼。
nono轉過來看杭姣：“你解約怎麼不提前說，我們可以去機場接你啊。群裡的人一想到你孤零零回來都急得哭。”語氣裡滿是委屈和心疼。
“事發突然嘛，我現在不也好好的，跟大家說不要擔心啦。”杭姣撒嬌般說道。
她的老粉很多拿她當女兒養，最吃這一套。
nono果然情緒轉好：“那你今後怎麼辦？真的要直播？”說著又看了季燦一眼。
季燦正在低頭吃東西，把食物漂亮的部分都留給杭姣。
杭姣：“放心，年後工作文姐會和你們對接的。”
“你彆太辛苦了，不要有壓力，受委屈就告訴我們。”
“知道啦，一起吃飯嗎？”
季燦聽聞‘唰’地抬頭，臉上就四個字：我不同意。
nono看著他冷笑道：“下次吧。”
“那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寶貝。”
待到nono走後，季燦好奇地問：“你的粉絲你都記得名字嗎？”
“參加過簽售的基本都記得。”
“……記性這麼好？”
“這都記不住我還乾什麼。”
“那你……”季燦有點猶豫。
“你什麼？”
“……”
“你，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季燦生硬地說。
？
杭姣莫名其妙看著他。
她直覺季燦不是想問這個，放下叉子陰陽怪氣道：“喜歡什麼樣的不好說，但最討厭騙我的。”
本意是想點他一下，卻看見季燦臉色驟然變得慌張不安。
杭姣眉心微蹙，自己這是又碰上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