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杭姣的手機握在扶窗的手裡，電流帶起的細小聲音從手邊傳開，嗚嚕嗚嚕的。

但不妨礙杭姣看清了他的口型。

這個人……

她把手機放回耳邊，掩下了心神微動：“你怎麼在這？”

季燦聲音裡滿是笑意，絲絲縷縷入侵著杭姣的神經：“咱倆要這樣說話啊？要不要去看煙花，來得及。”

杭姣：“你等一下。”

她合上窗戶轉身，確保脫離季燦的視野後才急忙跑向門口。

拿上鑰匙和羽絨服剛準備換鞋，餘光裡桌子上的水餃還冒著熱氣。

咳……她這麼激動乾嘛。

穿好衣服後她看著鏡子裡唇角勾起的自己，矜持一點啊女明星。

杭姣左右活動了幾下唇部肌肉，調整到麵無表情的狀態。

出門按了電梯。

樓下大門是玻璃的，季燦在正中間站得筆直。

杭姣莫名想到剛才衝浪看到的，等待主人歸家端坐門口的金毛小狗。強忍著沒笑。

門一打開寒風撲麵而來。

杭姣剛要把手從袖子裡伸出來攏衣服，季燦就三步並兩步走上前。

風就撞在他的背後。

杭姣視線正對著他的喉結，緩慢眨了一下眼睛。

季燦低頭看著她，話語間帶著戲謔：“怎麼穿拖鞋就下來了，急什麼。”

杭姣假裝平靜：“你怎麼知道我住這。”

“……”季燦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說話。”

“……問了下文姐。”

“？”杭姣先是驚訝，隨即又了然，“你們倆在哪個環節暗度陳倉的？”

季燦失笑：“這詞能用在這嗎。”

好像是不能，杭姣自覺閉上了嘴。

“你就準備穿拖鞋去啊？會冷的。”

杭姣上下掃了他一眼，黑色高領毛衣加大衣，要冷也是你冷。

她說：“我說我要去了嗎。”

“那你想去哪？”

“哪也不想去，煙花我在家也能看。”

季燦恍然大悟：“那上去吧。”說著用眼神催促她快動啊動啊。

？

我是這個意思嗎。

杭姣稀裡糊塗被他推著進了電梯。

電梯間的小屏幕正在播放著新春特供廣告，杭姣仿佛認真看著。

“你吃全家福了嗎？”季燦的嗓音在密閉空間顯得格外低沉。

全家福？哦……“還沒有。”

“那正好，”季燦說，“我也還沒吃呢。”

“沒煮你的份。”

“我自己煮。”

杭姣張了張口，最後還是無語地說：“你家裡不管飯啊，過年出來乾什麼。”

“我家不守歲，跟誰吃都一樣。再說……”我想跟你吃。

杭姣聽他吞了一半話，忍不住側頭看他。

兩個人靜靜對視著。

叮——

杭姣先扭頭往外走。

在地墊上蹭完了鞋底她才打開門，“沒彆的，湊合穿這個吧。”杭姣從鞋櫃裡抽出來一次性拖鞋，拆開包裝扔到地上。

要不是怕他穿皮鞋不舒服，她才懶得找。

季燦說著“謝謝”彎腰換鞋，同時打量著整間屋子的格局，一目了然。

大概是沒想到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人住所竟如此……簡樸，杭姣看他呆呆地站著。

等她脫完棉服掛好，再轉過身就見季燦已經在沙發上坐好，很是乖巧。

察覺到她在看，季燦側過身來認真地問：“大過年的你就吃這個？”

“啊。”什麼叫就這個，懂不懂‘全家福’的含金量。

“你家裡有東西嗎，我炒倆菜。”說著季燦就要起身脫大衣。

“你會嗎？”

“當然。”他把大衣扔在沙發上。

杭姣不是很信。

但還是照實說：“昨天買了點粉粉青菜，想著吃火鍋。”

“火鍋？行啊。”季燦表示認可。

“不行。”

季燦：“為什麼？”

杭姣摸了下後頸，“……忘買底料了。”否則她怎麼會在清湯煮水餃。

“……”

季燦一邊把毛衣袖子挽好，一邊走向冰箱，“我看看有什麼。”

過了會兒：“行我知道了，你看會兒節目等著吧。”

杭姣猶豫著坐下，片刻後還是不放心的湊到非常迷你的廚房門口。

季燦正端著她想買來煎牛排的迷你平底鍋衝洗。

鍋在季燦手裡顯得更加迷你。

“你真會啊？”杭姣問，“我來這裡沒開過燃氣，你彆把廚房炸了。”

“不會，相信我。”

“等你菜炒完，水餃都涼了。”

季燦想了下：“你端過來吧，鍋也一起。”

杭姣端過來遞給他。

“還需要幫忙嗎？”話雖然這麼說，但杭姣沒往裡走。這廚房太小，兩個人站在裡麵都倒騰不開手。

“不用。去坐著吧，聽話。”

聽你個大頭鬼。

杭姣坐下後又拆開一袋零食，咬得嘎嘣嘎嘣響。要不是餓了，又實在想嘗嘗他做的菜，早就讓他滾了。

春晚接近尾聲的時候，季燦真端著兩盤菜走出來。

杭姣看著盤子皺眉：“……盤你刷過了嗎？”雖然買了五個，但她隻刷了盛餃子的那一個。

“放心，標簽我都給你撕下來了。”

杭姣這時候也沒閒著，走過去端剩下的，這得多煮了兩袋吧？趁季燦沒注意，她把盤子抬高看了看。

有標簽嗎，她怎麼沒印象。

等季燦拿完最後一個盤杭姣才跟他一起盤腿坐在地毯上。

她提前找了個喜劇綜藝播放著。

“你要不要喝飲料？”杭姣突然問。

“可以。”

“冰箱，自己拿。”

季燦果然爬起來去拿。

杭姣迅速掏出手機對焦拍照一氣嗬成，在季燦回頭前成功把手機塞了回去。

完美。

她在心裡給自己鼓掌。

季燦拿的柚子汁，給兩人倒上，指著盤子：“嘗嘗。”

杭姣不客氣地夾了一筷子填進嘴裡，給出評價：“可以哎，看不出來你還會做飯。”

“那就行。我在俱樂部偶爾也做，他們也說好吃。”說完他期待的看著杭姣。

杭姣：？

你在期待什麼？

片刻後她不太確定地說：“那你真厲害……”

季燦：“嗯還行吧。”然後開始動筷子。

“……”

菜是杭姣買的，省去了她不愛吃的煩惱。

季燦剛吃了兩口，還是沒忍住問道：“你不是說在燕市過年，怎麼回來了？”

“想回就回。”

“爸媽呢，都還好吧？”

“好得很。”

季燦點點頭，“那就好。”

從認識以來似乎一直都是季燦問問問，不公平。杭姣也想知道：“你爸媽呢，做什麼的？”

季燦：“我爸搞建築的，我媽是英語老師。”

那我媽應該挺喜歡你媽的，杭姣天馬行空地想。

“你這個職業，你爸媽也支持？”聽起來應該是挺傳統的家庭，會喜歡小孩子不上學打遊戲？

“還行，當時要退學我媽不同意，我爸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後來就同意了。”

“那你爸媽感情很好啊。”杭姣有點羨慕。

“你家裡不也支持你做愛豆嗎。”

杭姣沒回答，轉了話題：“我看你剛出道就拿了冠軍，少年得意。”一邊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你也是。”季燦說。

杭姣笑了下，又問：“當時那麼小，怎麼會想到要來打職業？”

“遊戲裡沒人能打過我，就想試試。”

“然後呢？”

季燦像是回憶什麼，片刻後才說：“小時候心比天高，覺得自己要打職業就得去最牛的戰隊，就一個人跑去國外試訓。”

這段杭姣沒聽說過，蠻有興致：“結果沒過？”

“嗯。”

“你是新人嘛，又是外國人，也很正常。後來呢？”儘管知道他已經不需要安慰了，但杭姣還是忍不住說。

季燦看著她的臉：“後來遇見一個人，聽她講了些道理。回國之後在青訓待了兩個月，之後加入了Ts。”

“就拿冠軍了？”

“嗯，”季燦轉頭看著窗外，煙花早就已經散了，“第二年世界賽又遇上了當初沒要我的戰隊。”

“然後呢？然後呢？”

“我親手把他們留在了四強，”季燦說完這句話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聲，“可惜那次不是冠軍。”

“已經很厲害了，”杭姣雙手托著腮，“你這放在小說裡也得是爽文男主了。”

“那你知道爽文男主的結局嗎？”

杭姣垂眼，半晌緩緩開口：“我不看小說。但我知道，你的結局，隻有你自己能寫。”

季燦微彎嘴角：“我也這麼想。”

新春的夜色不再是厚重濃墨，異國他鄉的孤鳥終於降落在莊重挺拔的古樹上。

它的枝乾粗壯，它會堅韌成長。

吃飽喝足之後，季燦主動說洗完碗再走。

他的原話是：怎麼能讓女孩洗碗。

杭姣心安理得地去洗漱。出來看他正洗得仔細才想到問：“你怎麼來的？”

“開車。”

“開多久？”

“今天不堵車，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杭姣聞言抿著唇。

開了兩個多小時，還給她做飯洗碗，然後再開兩個多小時回去。

又是深更半夜，他到家不得五六點。

她盯著季燦洗碗的背影思考。

季燦乾活很利落，從廚房出來腳步不停：“那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杭姣視線跟隨著季燦走近。她坐在沙發最右側，衣服在她左腿邊。

然後她在季燦隔著她彎腰拿大衣的時候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季燦抬眸看她。

杭姣不眨眼地回視，蠱惑般開口：“要不明天再走？”

季燦緊盯著她，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開玩笑，片刻後緩緩靠近。

距離比上次點煙還要近，呼吸聲都糾纏在一起。

就是現在。

杭姣轉開視線繞過他站起身，指著沙發說：“你睡這，我常睡，很舒服的。”

又指指衛生間的門說：“櫃子裡有洗漱用品。”

不等季燦回答就往臥室走：“晚安。”

“……晚安。”

關門的時候她正巧看見季燦抱頭倒在了沙發裡。

杭姣無聲地笑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