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姣懷疑如果不是抵抗不了身體本能，季燦真的會一直保持不眨眼。

多虧她表情管理練得好，要不怕是要當眾笑出聲來。

很可惜他幾個隊友沒注意到。

蠻可愛的。

“我們粉絲朋友還有什麼其他問題要問TheJ嗎。”杭姣把視線轉回屏幕上，淺淺笑著問。

【老公你考慮過轉會嗎，我真受不了這個俱樂部了。】

【菜比趕緊退役吧。】

【Ts沒救了，什麼流量都吃。】

【老公運營日開播嗎老公運營日開播嗎】

【這個鍵盤真是你同款嗎兒子。】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鍵盤？”杭姣捕捉到了關鍵詞，順勢轉移了話題，“J神用的當然有同款啦。我看粉絲們的問題大概要對著J神悄悄問，不如今天先讓J神現場簽幾個同款鍵盤抽給大家好不好。”

季燦也很給麵子，拿起筆就要簽。

從而結束了這個跟彈幕互動的環節。

粉絲不會從屏幕裡跑出來，整個直播廳裡的氛圍堪稱完美，所有流程都有條不紊。

何奇欣慰之餘，頭疼地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

一個好領隊具備一切處理突發性事件的能力。

他覺得自己算是具備的，但。

仍然焦頭爛額。

俱樂部官博和他個人賬號的評論區已經沒眼看了。

如果不是擔心會失業，他真的很想仰天怒吼：是季燦要杭姣主持的！是季燦！

何奇想，他那天應該是聽錯了。

季燦說的大概不是“炒個大的”。

他想作個大的。

*

杭姣聽運營人員討論說今天銷量不錯，心裡鬆了一口氣。

“今天辛苦了，謝謝。”她依次跟工作人員道過謝才往休息室走，就像之前每次結束工作時那樣。

杭姣今天穿的自己的衣服，白色長袖襯衣加黑色皮裙，厚底短筒馬丁靴，外麵一件黑色長大衣。

襯衣上長長一條鏈子很抓眼。

耳環是鑲鑽十字架，誇張的漂亮。

“杭兒吃飯去嗎？”杭姣一早就跟宋莎說過不用理會網絡上的言論，所以她這‘半個’經紀人現在倒是樂得自在。

“不去了，有點事。”杭姣今天背的是個雙肩包，跟衣服很搭，一邊答話一邊收拾東西。

“去哪？大晚上你能有什麼事？”宋莎有點意外，“你怎麼出門？”

“沈鐸來了，想見我。”

宋莎不可置信般‘唰’地把臉轉過來，險些壓不住自己的音量說：“他還有臉來？？？”

杭姣低頭看了眼消息，沈鐸半個小時前就已經到了，說在地庫等她。

杭姣：“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問題，怎麼會不敢來。”

為了避免私生跟蹤，戰隊的車都是直接開進地下車庫，粉絲都等在外麵。

季燦走的時候特意放慢了腳步，幾個隊友沒察覺，還在插科打諢。

何奇則是一臉懷疑地盯著他。

季燦沒理他。

一行人剛進電梯季燦就聽到了外麵人的交談聲，多按了會兒開門鍵。

走過來的果然是杭姣和宋莎。

杭姣戴了頂黑帽子遮住了視線，看見他們也隻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工作之餘，也沒那麼熟。倒是幾個隊友自發地閉了嘴，像小時候課間打鬨時老師進來那樣。

宋莎見氣氛驟然要往尷尬的方向走，忙說道，“今天謝謝大家的配合，咱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當然當然。”何奇也很有眼色地把話接過去。

杭姣在想沈鐸的事，宋莎見她心不在焉，以為她累，跟何奇交談間順手遞了根煙過來。

杭姣懶得伸手接，低頭咬了過來。

海市室內禁煙，杭姣沒點。

就一直咬著。

她對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很敏感，剛察覺到的時候杭姣本來不想出聲的，但這個人。

一直盯著她帽簷陰影下的半張臉看。

見電梯快到底層，那道視線還是沒有移開的意思，杭姣突然想逗逗他。

於是她突然抬頭，對上了季燦沒來得及收回去所以此時略顯驚慌的眼，淡淡地說：“來一根？”

季燦麵上還算鎮定：“…可以。”

杭姣從自己包裡翻出煙盒示意他自己抽，季燦拿完之後她又問其他人要不要。

幾個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弟弟下意識擺擺手。

等杭姣把煙盒重新塞回包裡後，電梯門剛好打開。

以杭姣為首的一串人走出來。

黑色奔馳停在正對電梯的位置，沈鐸原本靠在車門邊上看手機。

聽見電梯‘叮咚’聲抬頭看過來。

距離上次見麵不歡而散快有一年了吧。在沈鐸走過來這幾步路的時間裡，杭姣陡然生出了一種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覺。

“yvonne，”沈鐸先是叫了她一句，很自然地把煙從杭姣嘴裡拿了出來，又轉頭看著宋莎說“宋小姐，好久不見。”

宋莎冷哼了聲：“不如不見。”

沈鐸沒在意她的態度，又看向後麵站著沒動的一群人問，“這些是？”

杭姣稍回頭看了下，他們怎麼沒走？

她也沒擋路啊。

何奇也很好奇自己為什麼沒走。

難道是人天生就是愛看熱鬨？都等著看昔日女明星的八卦？

“幾位職業選手。”杭姣沒有多介紹的意思，跟沈鐸說不著。

沈鐸聽完朝他們點了下頭。

“那我們先走了哈，下次見。”何奇反應過來招呼大家趕緊走。

“杭姣姐拜拜。”

“拜拜。”

季燦一言不發地跟在隊伍後麵，走了幾步路又回頭看。

宋莎一個人走了，杭姣跟著那個人往車邊走。

那個人體貼地給杭姣開車門。

全程都很自然，仿佛就該是這樣。

季燦心沉了一半。

上車之後景一林看他還攥著那根煙，有點疑惑，“隊長你又不抽煙，拿它乾嘛。”

章澤看了一眼說：“杭姣姐人還挺好的。”

景一林認同地點頭，又說“但我看她黑粉比隊長還多，也挺難的。”

“剛才那是她男朋友吧。”

“應該吧。”

他們幾個人對杭姣的私生活不感興趣，隨口扯了幾句就又聊彆的事情去了。

季燦盯著手裡那根煙。

心沉完了。

不會，真是她男朋友吧？

*

車子駛出地下車庫後，杭姣把窗戶搖下來一道縫。

剛才那根煙不知道被沈鐸扔哪裡去了，她又重新拿了一根，點火之前問：“介意嗎？”

沈鐸說：“隨意。”

薄荷煙草的味道很快彌漫在車裡。

“我訂了你愛吃的。”

“謝謝。”

然後兩個人一路無話。

杭姣餘光裡打量了一下這個人。

沒怎麼變，依舊是溫文爾雅。

高高在上的樣子。

杭姣心裡嗤笑了下。

從下車到餐廳這段路不算長，但杭姣還是戴上了口罩。

彆再惹出多餘的麻煩。

這家餐廳之前來過兩次。

杭姣過去在H國，回國的時間不多，又因為需要保持身材，很多東西都隻能吃一兩口。

沒什麼特彆愛吃的。

也不知道沈鐸從哪得出來她愛吃這家的結論。

落座的時候沈鐸還是很體貼地給她拉開椅子，他的紳士風度是刻在骨子裡的。

菜上得很快，沈鐸早就點好的。

杭姣沒什麼胃口。

“怎麼不多吃點，”沈鐸見她興致不高，又把菜單遞過來，“想吃什麼再點。”

杭姣伸手接過來放在一邊，“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說。”

沈鐸說：“也好。”

他把餐具一一放好挪到一旁，確保身前是乾淨整潔的。手肘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放平。

一副商務談判的架勢。

“我想，我們現在可以談結婚的事了。”沈鐸緩緩開口說。

杭姣：？

她用了兩秒鐘確認沈鐸的神色不是在開玩笑，於是絲毫沒有顧及沈鐸的感受，放聲笑了出來。

這人，特意跑這給她講笑話來了。

“很好笑嗎？”沈鐸像是真的不理解。

“沈總，咱倆什麼關係？你說這種話難道不好笑嗎？”杭姣臉上笑意未減。

“我們之前沒有在一起，不就是因為你的工作嗎，”沈鐸麵不改色，“現在你不做明星，和我在一起不是剛好嗎。”

“和你在一起？”

“是的，我們結婚之後你就不用再工作了，像你現在直播，太不體麵。”

杭姣點點頭重複他的話，“不體麵，又是不體麵。”

“之前我當愛豆，你也說不體麵。怎麼，在家裡什麼都不做就很體麵？”

“yvonne我不是這個意思，”沈鐸平靜地反駁她，“像我這樣的人，我的妻子是不需要拋頭露麵的。”

“像你這樣的人，娶我這樣的人，不覺得丟臉嗎？”杭姣是真的很好奇。

“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你。”

如果是之前杭姣聽到這些話大概會生氣，但她現在隻覺得好笑。

自己之前怎麼會喜歡這個人？

“你知道現在外麵都是怎麼說我的嗎？”杭姣問。

“那些不重要。”

好的，他說不重要。

“那我之後想跳舞怎麼辦？”

“在家裡也可以跳。”

杭姣喝完了杯子裡的水。

盯著手裡的杯子，杭姣想，就像她還曾對沈鐸抱有一絲幻想的心，一起空掉了。

她之前從沒問過這個問題，覺得有點矯情，此時卻想知道，“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沈鐸不解地看著她。

“你的喜歡，跟喜歡小貓小狗有什麼區彆嗎？”

杭姣知道他很會談判，也不想把這裡變成辯論賽，所以沒等他開口就接著說，“你隻是想把我變成你豢養的寵物而已。”

杭姣說完站起身，沈鐸見她要走，起身跨步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鬆手。”杭姣用力抬手但沒掙脫。

“你總是這樣，我不懂你到底在氣什麼。”

“我沒生氣，”杭姣自嘲地笑了下，“以後還是不要再見了。”

感覺到沈鐸鬆了力度，沒等他再說什麼，杭姣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拿起包離開。

沈鐸沒有追出來。

站在包間門外，杭姣閉了閉眼。

至此，她終於能跟過去徹底告彆。

手機剛才就來了消息，她沒空看。

現下看過去，除了不熟悉的人。

宋莎在問她什麼情況。

還有榜一大哥。

他說：我遇見一隻流浪貓，你知道可以喂什麼嗎？

手機屏幕倒映出杭姣啞然失笑的臉。

她想。

你看我像不像流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