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凡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Gaby是誰——葛心燃。

加上那個充滿魔力的後綴——她的粉絲。

她隻知道葛心燃好像是運氣不太好，被分到了創作組。不用於瑤說，她本來也準備去看她來著。

不過在那之前，中間還夾了Rap組。

雖然那裡麵並沒有喬若凡熟悉的選手，因為是屬於她的主場，喬若凡依舊十分期待。

當喬若凡和朱槿菲進入到第三個排練室，氛圍和前兩個完全不同。

首先，她們沒有聽到整齊的問好聲。朝氣蓬勃的小練習生們疑似被地下□□奪舍，一個房間的人稀稀拉拉，7位練習生沒有什麼隊形可言，有人躺在地板上，有人對著牆壁，有人像幽靈一樣，佝僂著身體邁著hippop的腳步在排練室的逡巡，房間裡低低的都是默念rap詞的低語。她們都穿著練習生的寬鬆連帽外套，帽子拉上擋住臉，rapper的範兒拿捏住了，一眼望去壓根認不出誰是誰。

“A-yo，here they come, Ruby and Sapphire, a.k.a 我們敬愛的導師it is，swag~”練習生中眼尖的一位終於發現了她們的存在。

喬若凡&朱槿菲：“……”

那七個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摘掉帽子，露出下麵年輕而期待的臉——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清澈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愚蠢。

喬若凡啞然。

朱槿菲就像剛剛的她一樣，主動退到一邊，交給她的主場，不一樣的是——有點太明顯的幸災樂禍的意味。

喬若凡在這七個人中，準確地找出了那位當之無愧的——阮淩第二，也就是剛才Ayo的那位。

她叫方圓圓，今年十七歲，給自己的標簽是社恐——和之前的Miku不一樣，這裡的“社恐”，是“社交恐怖分子”的意思。她的長相可以說是甜美的，臉估計隻有巴掌大，留著讓人印象深刻的精靈短發，給她增添了一種特彆的鬼馬氣質，同樣也是臉應該給身材道歉的一位，她身形高挑修長，估計有一米七。

至於說為什麼她是阮淩第二呢——

“全體都有，此致，敬禮！”方圓圓迅速整隊，“歡迎Ruby導師和Sapphire導師蒞臨指導！報告！我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喬若凡：“……”

——那張嘴啊。

方圓圓中氣十足，說話清晰而明快，其他人也都願意聽她的，看起來是個能和隊友打成一片的隊長。隊內氛圍很好。上次初舞台的時候她表現不錯，舞蹈實力和歌唱實力處於平均的中上水平，據說她是這七個人裡唯一一個主動選擇Rap組的，根據她的說法，想要“嘗試一點新東西”。

“音響老師，drop the beat please！”方圓圓高喊，並起兩根手指從眉間朝外一甩，笑容璀璨，青春逼人。

誰能想象，直到這個時候，喬若凡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Rap組的歌叫做《後來》，采樣了一首很有名的抒情歌，音樂聲起，先是那段著名的前奏。

*梔子花，白花瓣

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緊接著錯落有致的trap鼓點，rap填詞的律動插滿每個空隙的節奏：

*我常想起那個永恒的晚上

低頭看裙上花瓣的我忘了

抬頭，見天上群星

它們也都老了在宇宙的青春

將膝上花瓣拂去錯覺隻是轉瞬

後來，我總算學會如何去愛，後來

如果去愛在那之前先學會把自己崇拜

後來，我不穿百褶裙我穿藍色工裝褲

走入人海相忘江湖我信那是宇宙的歸宿

你都如何回憶我

像我在回味你的

隻是偶爾想到你，仿佛吉光片羽

想要抬頭問夜星它是否都寂寞

羨慕那晚梔子花瓣芳香但零落

閃一下不太確定，兩下算我眨眼睛

閃三下要當心，可能遭遇流星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好過留下來慢慢在記憶中腐壞

十七歲的仲夏我還不想太快定格

愛人最美送到天上當星座

後來，我總算學會如何去愛，後來

如果去愛在那之前先學會把自己崇拜

後來，我不穿百褶裙我穿藍色工裝褲

走入人海相忘江湖我信那是宇宙的歸宿*

喬若凡自今天開拍節目以來，首次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眉頭漸漸緊鎖。

她中途甚至幾次想要打斷，忍住了，不好意思……這唱的什麼玩意兒？

Rap中常見的問題在這一首歌裡幾乎都暴露了個遍，其中，方圓圓最為嚴重，吐字不清，律動幾乎沒有，節奏也亂成一團，除了有個rapper的範兒，簡直把一首歌唱成了情緒飽滿的喊麥。喬若凡好不容易發現幾個還算不錯的成員，part緊跟在方圓圓之後，很快被帶偏，搖頭晃腦，咬字怪裡怪氣。

一首歌結束了，所有人都看著喬若凡的反應。

方圓圓一臉即將接受誇獎，理所當然的模樣，估計還要奇怪喬若凡為什麼不鼓掌呢。

如果一定要誇的話，喬若凡絞儘腦汁，大概隻能說……她確實嘗試了一種“很新的東西”？

可惜，那種東西好像不是Rap。

喬若凡猝不及防問：“你們團隊裡有外國人嗎？”

“沒有啊。”方圓圓超快回答。

喬若凡記得也是沒有的，她板著臉，手裡拿著歌詞本，才勉強辨認出剛才她們究竟是念了什麼經：“那你們咬字是怎麼回事？剛開始學中文？”

朱槿菲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我覺得很洋氣呀。”方圓圓渾然不覺。

“你覺得？”喬若凡反問一句，感覺自己額前的血管在突突跳著。

“Rapper不都是那樣嗎……”方圓圓終於覺察到一點不對勁，反駁的聲音小了一點。

“方圓圓，”喬若凡繼續說，“你知道你整體比拍子快一拍嗎？”

“報告老師！可能因為我壓的是反拍！”方圓圓很快回答，似乎早有準備。

喬若凡：“……”

差一點，她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直到看到旁邊的朱槿菲又快要憋不住的表情。

“我每天都有做正反拍練習！”

“……你怎麼不說是off beat。”喬若凡本是吐槽，方圓圓卻好像誤會了什麼：“您的建議是off beat更好嗎？”

她的目光亮晶晶的，仿佛小鹿，純真無害，喬若凡為自己閃過一瞬的念頭，“她是不是在耍我？”而感到抱歉。

事到臨頭她更無法說明，她那句off-beat是諷刺來的，不在拍上的高難度off-beat說唱，和壓根不在拍上，完全是兩碼事！類似於同樣都是不用腿，武功高手的高超輕功，和天生殘疾隻能坐輪椅的區彆！

這方圓圓怎麼搞的，明明說話的時候嘴皮子那麼靈光！喬若凡心中閃過數個念頭，最後板著臉，決定一個一個單獨指導，好像沒有彆的更好的辦法。

“每個人到我跟前過一遍。嗯，方圓圓，你先來。”

整個《後來》組探班，從開始到結束都奇奇怪怪。喬若凡花了比前麵兩組都長的時間耐心教學，樂子人朱槿菲也沒有催促。好在方圓圓Rap實力災難，不過情緒價值拉滿，學的很認真，隻是不知道是否是越努力越心酸。終於從排練室裡出來，喬若凡長舒一口氣，感到口乾舌燥，甚至有種被抽空的感覺。

到這裡，喬若凡已經想明白了，雖然她是第一次探班，但在這之前，《後來》組不可能沒有接受過其他指導，但還是這個水平……隻能說明節目組有意為之。畢竟，必須承認，這很有綜藝效果啊，不是嗎？

作為Rap導師的喬若凡很是挫敗就是了。她儘力了，可是還是有很多事情，涉及太多的考量，她說了不算。

此時時間已是下午三點，節目組喊了cut，午餐休息時間。

喬若凡和朱槿菲很慶幸吃了早飯，不然早餓壞了。助理拿來午飯，兩人脫下麥，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吃飯。

沒有節目跟拍，終於拿回了嘴巴的自主權，從剛才開始就在構思一些上不了台麵的話的喬若凡，到了此刻卻什麼都懶得說了，胃口也欠佳，動著筷子，隻管把盒飯裡的肥肉挑挑揀揀。

“煩死了！”

朱槿菲知道她心裡在煩什麼，難得沒有回嘴，反倒安慰她：“彆放在心上就好啦。”

“你看節目組當著我的麵找我的替身，我說什麼啦！”

——朱槿菲說的就是現在節目組極力打造的“4D第二”的人設。坦白來講，正主應該介意的吧。隻是因為兩季選秀之間相隔太久，前輩又太過成功，所以才顯得沒什麼所謂。

熱搜詞條整裝待發：#秀粉有自己的替身文學#

三個舞台，唯獨還沒看到“小喬若凡”——不是因為沒有人選，反而可能正是因為，人選太多啦！

喬若凡想起自己選秀那會，活在王子黛和朱槿菲的光芒下默默無聞，都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出彩之處，突然有一天就成了黑馬，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喬若凡”不像是某個具體的人，更像是一種現象。

節目組好像在意的也不是某個具體的人，小“王子黛”“朱槿菲”“阮淩”這些噱頭，也隻像是為了快速推出新人而使用的快捷標簽。

真要說今天那些讓人留下印象的練習生，李洛依、Miku、鄭夏、於瑤、方圓圓……跟本尊的相像之處？好像是有的，好像又有點牽強——而她們自己的個性呢，在哪裡？

節目組懶得去發掘新人的魅力，隻想著複製上一季的成功經驗……喬若凡突然想起自己去年參與導師麵試的時候的場景，節目組野心勃勃的願景……不免有些唏噓。

經濟，連帶著娛樂圈不景氣，多少讚助商、行業內公司對《我造星途》第二季寄予厚望，盼望著憑一個節目給娛樂圈注入一針強心劑，執著於callback十五年前的輝煌，頻頻回首欣欣向榮的2010年。

那個有關內娛倒退十年的笑話……

喬若凡卻憑著機會主義者的樂觀心態翹首向前看，2025年了，說不定呢？或許一切會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