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凡在落地窗邊又默然站了很久。

林詩京也明智地沒有追問，看這情況，估摸著沒自己什麼事了，開口道：“喬小姐，如果沒什麼事需要我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喬若凡回過神來，轉頭衝她一笑：“嗯。”

林詩京衝她禮貌得微一點頭，轉身打開會議室的門，走了出去。

這次純陪同，完全是一場鬨劇。她稍後還有一場真正的離婚官司等著她。那才是真正的硬仗。

留下喬若凡獨自在會議室，她又花了一點時間，重新整理好自己。

她仍然覺得她沒有做錯。

為了未來不要後悔，現在也不能後悔。

不過李燮最後的話似乎還響在她的耳邊。

——要投機嗎？

思緒太亂，她搖搖頭，摒棄那些層出不窮的混亂的念頭，最後一個走出會議室。

……她要去找寧曉薇算賬！

先是求婚，然後是今天，讓她看看究竟是誰總胳膊肘往外拐？

就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在走廊的儘頭，喬若凡卻意外瞥見一個人。

竟是阮淩！

她身邊另外一個人——林詩京！

她們並沒有看到她，阮淩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穿著香奈兒套裝，精致的妝容難掩憔悴，她正跟林詩京說些什麼，林詩京在她肩上安慰地拍了拍，然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另一件會議室。

喬若凡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進入辦公室，重新見到寧曉薇，她隨口提起：“我剛剛看到阮淩……”

“噢，那個呀，”寧曉薇輕描淡寫，“阮淩要離婚了。”

“……”她本來想說晚上正好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啊，沒跟你說嗎？”寧曉薇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最近星慈的法務部到處兼職救火，喬總考不考慮給他們發獎金呀？”

喬若凡怒瞪她。

寧曉薇自覺理虧，心虛地笑了笑。

寧曉薇要感激阮淩救了她，喬若凡震驚於這個消息，渾然忘了自己要找她算賬那件事，被奪走了所有注意力。

“阮淩離婚？什麼時候的事？”

“她和萬磊分居很久了啊，你不知道？”

萬磊——正是阮淩的丈夫，萬世地產的三少爺。

“她沒有跟我說過啊……”

“……無語！你平時都不看八卦號的嗎？明明你自己也是那裡麵的常客呀！”

喬若凡尷尬：“正是因為那樣才懶得看呢。”

寧曉薇：“我覺得阮淩早該離了，拖到現在才稀奇呢！那個萬磊看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xx地產也早不行了，現在還要靠阮淩直播掙錢，維持家裡的豪門假象，如果不是因為兩個孩子的話……現在好了，情婦懷孕找上門來逼宮，聯係了八卦記者，即使星慈出麵買斷了爆料，還是有不少謠言，現在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喬若凡頭一次知道這些，寧曉薇憤憤不平，替阮淩不值，吐了好大一桶苦水，突然歎了口氣：“唉，或許換個角度看，也是好事。長痛不如短痛，你說是吧？”

她見喬若凡拿起手機，表情嚴肅。

“你做什麼？”

喬若凡冷笑，霸總氣息乍現：“天氣暖和起來了，我來看看，怎麼讓萬世破產！”

寧曉薇：“……支持！！”

光是聽著，喬若凡已經感到糟心，更難以想象的是當事人阮淩的心情。

她想到自己這段時間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以至於忘記了關心阮淩的近況。

不久前，她想起阮淩，還是因為想到4D重組的事情。

她不由得有些歉疚。

寧曉薇看穿她的想法，補充道：“不怪你，阮淩一直都藏得很好，你知道她的，要強，又有自己的主意。隻是這次事情鬨太大了，瞞不住，才跟我這邊通氣的。”

喬若凡知道寧曉薇說的對。

阮淩很少在她們麵前談起婚姻生活，而她本來是有什麼好事恨不得說給全天下知道，那種人！或許從之前某天阮淩突然開始感興趣網紅和直播那時，就初現端倪……隻是她們當時都忽略了。

喬若凡打開手機，點開阮淩的聊天頁麵，想了想，打下一段文字。

“淩子，最近不常看到你，你怎麼樣？”

消息馬上就被接收了，阮淩的名字邊上出現“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我挺好的呀！我看了小喬姐的節目，特彆棒！”

“新歌是在3月14號對吧？已經預約了！期待期待！”

“四舍五入約等於小喬姐和瑾菲姐先出2D小分隊了，哈哈，一定大火！到時候我和子黛姐來捧場～～”

格外的話癆，格外的歡快。

喬若凡回了她幾個可愛的表情。

不待她問，阮淩主動交代：“我現在在商場shopping，小喬姐你今天在家嗎？”

喬若凡：“嗯。”

阮淩：“我最近都沒空約李女士，也好久沒去你家玩了，下次一定！馬上開車了，回頭再聊！”

喬若凡：“好。”

——看來阮淩不想讓她知道。她明白了。

她窩進寧曉薇辦公室鬆軟的沙發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平，順手從旁邊拿了一本雜誌蓋在臉上擋光。

她決定就在這兒小憩一會，暫時不出去了，阮淩就在走廊儘頭的會議室，避免有可能再次撞見她的尷尬。

寧曉薇心領神會：“等她走了我叫你。”

“你餓了嗎？要不點外賣來這兒吃得了。”

“也行。”

“林律不會亂說吧？”喬若凡思維縝密地想到。

如果提起她今天下午也在星慈，說不定會露餡。

既然阮淩不想讓她知道的話。

“放心吧！我亂說，林大律師都不會亂說！”

喬若凡臉上蒙著雜誌，隻能聽見寧曉薇的聲音。

她不說話，過了一會。

“……當然，我也不會亂說的！”

*

時間繼續往前走著。

轉眼，到了3月14號——謹防還有人不記得——她和朱瑾菲的新歌發行的D-day！

這天早上，喬若凡醒的很早。跟她那個很久不執行了的日程表一樣，七點鐘。

喝著許雲雲昨晚留在冰箱裡的冷萃咖啡，喬若凡幾乎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咖啡的苦澀和香氣將晨間遲鈍的身體喚醒，那種不真實的感覺開始變得真實了起來。

喬若凡有理由懷疑自己一早就咖啡因攝入過量，一顆心怦怦跳著。

她打開手機查看，有點多餘地翻看她今天唯一的日程——和朱瑾菲有一檔電台綜藝合體，宣傳新歌。

手機裡還躺著一條來自李燮的未讀消息。

“加油！一切順利！”

——發於淩晨三點，她昨天睡的太早，錯過了。她這時又犯了難，現在要回複他嗎？

她的前男友昨天宣稱要重新追求她。這是，已經開始了？

不然還是不要給他希望，裝作沒看見吧……

可是說要當朋友的好像也是她啊……

喬若凡陷入兩難的境地，正在這個時候，手機又收到一條信息。

簡誠：早上好。

簡誠：新歌是今天吧，希望你那邊一切順利！

手機在震動，好像某種預兆。

李燮和簡誠……投機已經開始了嗎？

身為一個經驗豐富且屢屢成功的投機者，如果說喬若凡有什麼心得——不，根本沒有什麼心得，一切都是運氣使然，硬要說什麼跟她有關，算天賦，又或者是，本能？

尤其是當她日後認真學習一些投資理論之後，實踐那些理論的效果很難說就比她下意識的選擇好到哪裡去。

這或許就是大道至簡的一種吧？機會來臨之時，能做的隻是去順應它。

簡誠肯定是算好了時差，所以選在這個時候發信息給她。

簡誠：【圖片】

簡誠：今天應姐姐要求換的新花，品種叫Ruby drops from heaven的虞美人，希望能給你帶來好運！

照片裡，病房桌上，一株插瓶的紅色虞美人迎著午後的陽光開的先聲奪人。

喬若凡心裡一暖，回複：哇，真好看！

簡誠的新消息馬上趕到：醒了嗎？不要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

簡誠：我看網上說冰飲也不利於聲帶拉伸，是不是真的？

正在喝冰咖啡的喬若凡：……

他在她家裝監控了？

心裡吐槽著，好歹聽進去了簡誠的話，咖啡喝夠了，喬若凡默默動手給自己烤幾片麵包，安慰空虛的腸胃，順序應該也不是很要緊吧……等待的時候，她跟簡誠閒聊起來：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西雅圖現在應當是下午三點。已知他肯定是算好的，她隻是想知道他推理的過程。

話說，李燮是明確表示他要重新追求她了，簡誠這是來湊什麼熱鬨？

簡誠：你在綜藝裡麵有公布過，你一天的日程。我也是碰碰運氣。

喬若凡汗顏。她那個為了貼合女明星人設打造的自律日程表啊……確實是今天歪打正著。

簡誠：我和姐姐都很期待你今天的表現，加油！

喬若凡嘴角翹起，回了個得瑟的表情。

她想了想，退出去，點進李燮的聊天頁麵，發了同樣一個表情過去。約等於“已閱”。

……彆管，他們投機主義者是這樣的。

*

4D組合解散十年後，喬若凡與朱瑾菲合作的歌曲《Love'em》將於北京時間下午五點，正式上線各大音樂平台。

同一時間的網絡電台節目《聽聞What’s on》直播。演播室內，一條弧形的的長桌，喬若凡和朱瑾菲坐在嘉賓席一側，女主持人聞靜引導的開場熱身訪談剛剛結束，整體氣氛輕鬆而愉悅。

這檔節目為主持人聞靜為中心，每期邀請一些本質音樂人做宣傳和分享，在業內廣受好評，觀眾可以選擇在電台收聽，或者在線上直播觀看有畫麵的演播廳內版本。

聞靜處於四十歲後半，之前是著名搖滾歌手，如今也是很有態度的音樂人。她雙手戴滿古銀色的戒指，一頭層次感分明的短發，標誌性的煙熏妝，比起年輕時已經有所收斂，曾經大膽自曝生過小孩後身上的大部分穿孔都已長合。

這是喬若凡第一次參加這個節目，不能說是不緊張的，假如隻有她一個，隻怕要露怯，好在她身邊還有朱瑾菲。朱瑾菲是這個節目的常客，每次新專都會固定來這裡宣傳，她私下與聞靜的關係也非常好，展現的前後輩友愛氛圍每次都讓樂迷大呼暖心。

喬若凡頭戴耳機，周圍更加安靜，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漸漸趨於平穩，慢慢沒那麼緊張了。她看見不遠處節目的實時信息，目前線上觀看人數已經超過了10萬人——對於這種小眾節目來說是相當驚人的數字。

“離歌曲正式上線還有十五分鐘，聽眾們是否都和我一樣，已經迫不及待了呢？”聞靜略帶沙啞的聲音很有質感，順著耳機傳來，“瑾菲，可不可以跟聽眾們大概介紹一下這首歌？”

“當然！”朱瑾菲輕輕笑道，“這首歌由我和若凡一起製作，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一次全新的嘗試。這是一首采用了大量合成器製作的Synth-pop，聽感非常豐富，旋律的hook很抓耳，老實說，我已經近兩個月洗澡都在哼這首歌……但它又是一首Rap song，歌詞裡包含了很多我們想要表達的東西。我們非常激動，在4D之後首次合作，能夠給大家帶來這樣的作品。”

“哇哦，看來是一次籌劃很久的作品咯？”

朱瑾菲與喬若凡對視一眼，笑道：“並不是那樣。其實這個合作的想法，從提出到成型，就在短短的這幾個月間，正好有一些契機……之前我們都太忙了。我至今都很感激當時若凡邀請了我，我倆一拍即合，後續合作的展開非常的順利，過程中也帶給我們許多驚喜，默契有時都會嚇到我倆——就好像我們一直還在4D，從沒有分開過那樣。”

聞靜：“哦……聽上去太sweet了！”

朱瑾菲點點頭，深以為然：“是的。”

聞靜十分感慨：“和多年好友一起享受創作的快樂……不知道年輕的聽眾們是否能夠理解……對於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真的是很奢侈、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

“沒錯。”

聞靜：“可以問下你們之間是怎麼分工的嗎？”

朱瑾菲：“製作上說，我負責旋律部分，若凡負責作詞。至於演唱方麵，我隻能說……我們都有一點跨界。”

喬若凡適時插話：“瑾菲太謙虛了。我必須補充一下，她是這首歌的總製作人，整首歌都把控得非常好，我負責作詞和給建議，然後就是欣賞了。”

聞靜笑道：“我看你們倆都很謙虛。”

喬若凡：“我也隻是說出實情。瑾菲的才華大家有目共睹，我事先有心理準備了，真正製作中的每一天，還是會被她一次又一次地驚豔。”

聞靜：“聽這麼說，我更好奇了！——所以這是一首有關友情的歌嗎？”

喬若凡轉頭看著朱瑾菲，等她回答，朱瑾菲因為剛才喬若凡的話有點難為情，摸摸鼻子：“製作這首歌的過程本身是我們友情的見證，不過呢，這首歌的主題並不是關於友情，而是我們之間很有共感的一件事……我們也希望能夠引起聽眾的共鳴——若凡可以給大家講一下。”

喬若凡接過話頭：“我們的新歌名字叫《Love'em》，字麵意思是‘愛他們’，‘em’也可以理解為enemy，因此還有另一重love your enemy的含義——表達了我們麵對haters和惡評的態度。”

“隨著年紀漸長，我們意識到很多事情我們注定無法改變，比如他人無端的惡意，無法滿足所有人的期望……可那又怎樣？不過就把這些事情看作時間流逝，季節變換，而與自然規律和解，是我們每個人的必修課。我們唯一知道的是，冬天終將過去，春天就要來臨，把enemies留在過去，感謝他們給我們麵對未來的勇氣。這首《Love’em》，希望給不管何時聽到它的聽眾們帶去溫暖和堅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