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簡誠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發愣。

餐桌上，簡紅在麵碗上方懵懂抬頭，然後繼續吃著。

簡誠：“我接個電話。”

他站起來，一路走到臥室，將門虛掩上，深吸一口氣，才按下接通鍵。

“喂？”

“喂，簡誠？”

是喬若凡有點悶悶的聲音。

簡誠答應一聲，“怎麼了？”

他馬上想到是不是分手通告出了什麼差錯。

沒想到喬若凡問的是：“我聽說……紅姐怎麼了？”

喬若凡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發火。

簡紅的事情是王子黛告訴她的。連王子黛都知道的事情……她卻不知道。

雖然王子黛也沒能說明簡紅得的具體是什麼病，但是要赴美手術的話，一想就知絕不簡單。

她的心提了起來，等著簡誠的回答。

“沒什麼大事。”靜了一會，簡誠卻道。

喬若凡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發火，但是她就是發火了，儘量憋著氣，道：“是王子黛告訴我的，你因為紅姐，不願意進組。”

她聽見他的鼻音，“嗯”了一聲，依舊平平淡淡的：“我想多點時間陪伴家人。”

無可指摘的回答。喬若凡到這裡，理智告訴她應該閉嘴了。

對方顯然不想告訴她內情——為什麼要告訴？他們其實一點也不熟。

——不過連王子黛也比不過？

喬若凡想到這裡，便如鯁在喉。

彆忘了，她可欠他——一個好大的人情啊！

簡紅還是她——一個好大的粉絲啊！

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兩邊都沒人說話。

簡誠那邊傳來些許衣料的窸窣聲，人在舊實木地板上走動的聲音，他忍住了沒有開口。

簡誠有一點忐忑。

反而就因為是她。

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困境，或是用簡紅的病情打擾她現在平靜的生活，就連簡紅自己也是，不想讓偶像知道自己的壞消息……至少還沒到那個地步。

“你要帶紅姐去美國看病，是真的嗎？”

“沒錯。”

“具體哪裡？”

“西雅圖。”

“什麼時候去？”

“後天的飛機。”

“是哪方麵的病？”

“神經外科。”

“我看看有沒有我熟悉的醫生，可以安排給紅姐……”

“謝謝，不過暫時不需要。”

喬若凡被拒絕了，氣悶咬唇。

那邊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我已經約好了這個領域最有經驗的醫生。放心，這是我的親姐姐，真有需要，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喬若凡輕哼一聲，略微放心了些。

“我才知道你誤會了，《風槳》雖然是我的公司投資的沒錯，但不是我想讓你幫忙才……”

“我知道，是分手禮物。”簡誠雲淡風輕，開了個玩笑。

“……”

“沒辦法了，辜負了你的好意。不過王子黛小姐比我更適合那個角色，我倒覺得是一件好事。”

“你這樣覺得？”

“嗯，真的。”

喬若凡呼出一口氣。

“總之我還欠你一個人情，你什麼時候想要兌現，隨時找我。”

“好。”

“我很有實力！也很有錢——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的。”那邊的聲音裡有淡淡的笑意。上一次兩人之間的齟齬似乎在此刻煙消雲散。

“你現在缺錢嗎？”喬若凡乾脆一吐為快。

不如現在就找她兌換吧！她快憋屈瘋了。

那邊停了一下，誠實道：“……最近多謝公司，接了很多工作，所以還好。”

第一句難為情的說出口，後麵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往外蹦。

“蘇時耀上次說的那件事，我全想起來了。之前打電話找我借500的那個粉絲，原來就是你啊？”——她本意是想暗示他，可以再找自己借錢，但話出口好像有點不對……無所謂了。

“……”

他沒有否認——既沒有否認找她借錢，也沒有否認是她粉絲。

“就這麼喜歡賭博嗎？”——天啊，後來喬若凡回想起來，尷尬地想要暈過去，究竟是誰給她留下的思想鋼印？

簡誠完全不知道她為何有此問，滿腔狐疑。但是又轉眼想到，對方說的難道指的是簡紅的手術？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

“我本來也不想……但是拗不過她……”提及此，簡誠還歎了一口氣。

喬若凡莫名：“她？誰？”

“……我姐。”

“啊？紅姐竟然也喜歡……”

“也不算喜歡吧？就是沒辦法……”

喬若凡：“……？”

兩人跨服聊天，竟然也你一句我一句地接下去了。

喬若凡吸了吸鼻子。

她人在19樓朱瑾菲家裡，另一個露台上，避開其他人，與簡誠通話。夜風有點涼，她裹緊身上的大衣，看著遠處名叫“錦繡名苑”的老小區一盞盞亮起的夜燈。

“最近我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我造星途》結束之後，我們……是不是還有什麼交集？”

手機貼著發燙的耳朵，隔著遙遠的電波，好像傳來她近在咫尺的呼吸。

“你記起來了嗎？”

他又急道：“算了，還是忘了吧。”

對喬若凡，也像是對自己說。

不久前，他親眼見證，她已經訂婚了。

*

朱瑾菲要早點休息，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情，因此九點多就結束了這局。轉眼回到36樓，自己家溫暖的室內，喬若凡一個人縮在沙發上，拿著手機翻著微博，過不多久，又開始發呆。

她才來得及檢查分手通告發出後的輿論戰場，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簡誠。

“分手快樂咯。”

“下次讓紅姐接電話！”

在那通電話的末尾，喬若凡切換回輕鬆的氛圍，挽回臨近失態的局麵。隨後他們互相道彆，匆匆收線。

分手通告發出，標誌著那段救火緋聞的結束，反而這個時候，喬若凡才覺得她和簡誠也能算得上“朋友”了。

——誰說分手了不能做朋友？

更何況他還疑似她的粉絲！那麼今後也歸她罩！

網上，有關他倆分手的輿論跟幾個小時前大差不差——比不上對照組——朱瑾菲和李燮那一對——澄清緋聞時一片哀嚎。

說起另一對，不像喬若凡硬是跟簡誠捆綁了一個多月，朱瑾菲方的澄清在緋聞第二天就雷厲風行地發出，打破外界一切有關“登對”的幻想。

*親愛的Fays，

朱瑾菲小姐目前為單身，與Leo先生僅為工作關係與多年好友，私人場合見麵均有第三人在場，鑒於Leo先生為幕後工作者，且有穩定交往的女友，懇請不要進一步發酵無端猜測，傷及無辜。朱瑾菲小姐目前因為流感正在養病，經過慎重考慮，決定暫停演唱會行程，專注於明年上半年的第五張正規專輯。天氣愈發寒冷，也請各位Fays注意身體，讓我們明年一起以健康的麵貌再相見吧～

朱槿菲工作室 *

朱瑾菲的粉絲團一心一力，儘管有些遺憾的聲音，更多還是“瑾菲放心飛，Fays永相隨”的論調，因此整件事情收尾還算圓滿。

喬若凡當時就心想，等她和簡誠宣布“分手”的時候，有這樣一半體麵就好了。

……當然不可能了。

罵她的人彆太多，她就很知足了。

可要是完全無人在意……她又會不爽！反正就是這麼矛盾！

在分手通告正式發出之前，她還收到了許雲雲從公關部那裡拿到的，一個長達七頁的pdf文件。說是可以今後參考用。

她暫時把注意力從微博上移開，想看看那個文件裡寫了什麼。

——作為她和簡誠第一段公開承認、好聚好散的戀情，公關部根據兩人的公開經曆編寫了二人的戀愛經過，為的是應付日後被問到具體細節，以防答不上來露餡。

如果她和簡誠要扮演一對情侶，這就是他們的劇本。

許雲雲：【文件】

許雲雲：若凡姐，你看下有沒有什麼要改的，上次你沒空，這裡麵隻參考了簡老師那邊的角度，如果你有問題隨時提出！

許雲雲：不過公關部的人也說了，這個其實隻是為了嚴謹考慮，反正之前公司裡合約情侶是這樣的【緊盯】你和簡老師不一定用的上，如果到時候真有彆人問你答不上來，直接拒絕也沒事。

喬若凡暗笑自己無聊，燃起了好奇心，點開文件，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腦海裡無端想起了好久之前的記憶片段。

在香港……拍照……簡誠的現場編劇……

他幫她把頭發彆在耳後，低垂下來的目光宛如靜水深潭。

——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他慢慢靠近，俯下身，一個借位的擁吻。

——我覺得……是從美國開始的。

喬若凡搖了搖頭，想要把那些鮮活的回憶搖出自己的腦袋，卻得不償失，一些更久之前的回憶卻接著浮現。

晚上下起小雨，一個人豎起黑色衛衣的帽子，匆匆離開……是誰？在哪？

她仰躺在沙發上，雙手舉著手機劃拉，怔愣的片刻手一鬆，手機掉了下來，正好砸到臉上。

好痛！

文件第一段。時間，場景。

2020年……美國？

她來不及想，李燮穿著浴袍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他剛剛沐浴完，漫不經心地擦著頭發，從浴室到客廳，帶來一股濕潤而清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