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問你，為什麼是我？”
——他說他和簡誠。
喬若凡想了一會，才恍然大悟。
啊對，簡誠。
喬若凡想起來，她一直找機會要跟李燮解釋來著。
“我和簡誠沒有什麼，隻是他幫了我一個忙。他今天簽約了星慈，我們很快就會發分手的通稿。”
她一板一眼地解釋著。其實就和寧曉薇的說辭沒有什麼不同。
等等，不對……簡誠？
喬若凡突然回過神來。
她問他朱槿菲，他搬出簡誠，前者都是多少年的遺留問題了……這能一樣嗎？
喬若凡立即不高興起來。
“你不要混淆重點！不如換你回答我，這麼多年，你對朱槿菲，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嗎？”
“你想聽我說沒有，可你又怎會相信？”
喬若凡也意識到自己的漏洞，暗自後悔。
“你是知道我和Sapphire之間的事的，我們選擇在一起，就應該接受彼此的過去。雖然，Sapphire嚴格意義上也不算我的過去，因為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李燮道，“從我們在一起以來，我和Sapphire一直光明正大。”
喬若凡敏感覺察到他的語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燮冷道：“就是那個意思，誰大半夜約在公寓樓下見麵，誰心裡清楚。”
喬若凡感覺到怒火從腳底升起，忍不住全身發抖。
他終於說到了，他在豪洲花俶樓下，遇到她和簡誠碰巧在一起的那一晚。
她明明解釋過了，而且她什麼也不記得了！
誰知他就是打算在這個時候翻這種毫無意義的舊賬。
朱瑾菲是什麼情況，簡誠又是什麼情況……能一樣？
殘餘的理智告訴她，反過來換了是她問朱槿菲，估計也是一樣的殺傷力。李燮也會覺得她小題大作。
他們彼此都明白，如果決定繼續走下去，必須是要向前看的……隻是他們真的有他們表現的那樣堅定嗎？
誰說摧毀一段感情的，不能是這些不痛不癢的小事？
喬若凡沉默不語，李燮自覺失言，卻也沒有讓步，臉色灰暗。他腦子很亂，在今天之前連續熬了好幾個晚上，頭也隱隱作痛，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想不到什麼好的應對，隻想停止無謂的衝突，躊躇片刻，撇下喬若凡離開，步履匆忙。
他的目標不是回到宴會廳，而是徹底離開這裡。
喬若凡猜想，他估計又要回SOL去。心知肚明，卻沒有挽留的力氣。
心裡空落落的，在原地站了許久，隻是發呆。過不久，眼淚突兀地流了下來。
身後傳來遲疑的腳步聲。
她想到可能是李燮去而複返？
馬上又想到，不，那不像他。
“抱歉。”——那個遲疑的聲音，屬於簡誠。
喬若凡咧嘴笑了，因為多少覺得有點滑稽。
她轉身，果然看見他，從一旁的暗處閃身出來。
“你怎麼在這裡？”
簡誠誠實道：“我出來打個電話。”
喬若凡和李燮反而是後來的，簡誠不想驚擾他們，本打算等他們離開，再找個機會溜走，沒想到反而目睹了剛才的爭吵，就更走不了了。
甚至他還是他們吵架的原因之一。
真像一個很爛的劇本。
他應該悄悄的離開，但沒辦法不去在意她還在這裡。
他及時雨地遞過去一包紙巾，很蒼白地安慰：“彆哭了。”
“謝謝。”喬若凡低聲接過，背過身去，用紙巾沾乾淚痕，從手包裡拿出粉盒補妝。
她懷疑簡誠把剛剛的對話都聽進去了，可是直問也太尷尬了，隻好裝作無事發生。
“你不回去嗎？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兒。”喬若凡用輕鬆的語氣道。
就把今晚陰差陽錯當作簡誠的簽約宴好了！
“你想回去嗎？”他反問她，心裡卻默認她可能是不想的。
“我知道有另外一條路可以繞過宴會廳出去……”他提議。
“沒關係。”喬若凡搖搖頭，朝他綻出一個笑，若無其事道，“回去吧，你先去，我再等一會。”
簡誠也就不多嘴，聽話轉身，朝著來時宴會廳而去。
喬若凡目送他的背影，才注意到他穿著一件初見時類似的黑色風衣，不過裡麵的帽衫換成了黑色高領毛衣，略長的頭發在高領處有一些不聽話的支棱著。
他剛下飛機，估計還不知道狀況，就被押來這裡救場。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能夠毫無心理壓力地承認，她對簡誠毫無非分之想。
——但簡誠對她呢？
腦中突然冒出不久前，一個人對她說。是王子黛。
——“你啊，還是那麼遲鈍。”
*
於是簡誠先行回到宴會上。
他發現在場似乎多了許多人——並不是他的錯覺。
他們都是為他而來。
寧曉薇正與幾位商務人士交談甚歡，一直留意著簡誠的去向，見他回來，迅速帶人圍上來。
“介紹下，這位是我們兄弟公司潮汐影業的羅總。”
對方雙眼放光，仿佛看見了金蛋母雞的表情：“簡誠老師！久仰久仰！”
簡誠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與羅總握手。
寧曉薇活像個牽線的老鴇，金牌經紀人本能與資本家的嘴臉同步發動。
事情是這樣的。自從確定了這場宴會是公家出錢，寧曉薇的心思開始活絡，事已至此，那麼——就要發揮出商務上的最大價值！她於是轉頭叫來了幾個工作夥伴，至此星慈關起門來自家人宴會的性質完全變了。
當喬若凡隨後重回宴會廳時，便聽見隱隱的說笑聲。
她和簡誠從同一個方向出現，雖是一前一後，同樣惹人遐思。
幾位“總”不知喬若凡真實身份，不過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緋聞，倒是了熟於心。遙遙指著她，對簡誠玩笑道：“那不是簡老師的緋聞女友嗎？”
喬若凡：……
不過這些人的注意力倒不是真在她身上。
“不知道簡老師的口味這麼獨特，在國外那些年，沒想過泡個洋妞？”
“那才是真正的揚我國威啊！”
喬若凡覺得刺耳，索性當聽不見，彆過臉，懶得去理。身處中心的寧曉薇則當場不客氣地翻個白眼，冷笑：“羅總，劉總，這話傳出去可不好聽啊！咱們這個位置，說不好哪一天也上熱搜翻車了，多難看，是不是。”
“我們怕什麼？薇薇在這兒，那公關當然是有一手咯！何況，我們幾個也就嘴上說說，連這點言論自由都沒有啦？”
寧曉薇仍然冷笑：“劉總，你是不是酒喝太多了？我是寧總啊，哪來的薇薇？”
“啊……哦，抱歉啊寧總，都是因為您長得太年輕漂亮了，我給忘了，不好意思……”劉總酒醒了一半，被寧曉薇看著，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打算糊弄過去。
寧曉薇似笑非笑：“下次可要記得哦，畢竟我也是坐董事會的嘛。”
輕飄飄的話語讓劉總打了個激靈，酒完全醒了。
寧曉薇被掃了興，隨口打了個招呼，轉頭去找喬若凡。
見她走了，簡誠就更沒有待下去的理由，也冷淡道：“我也失陪了。”
把酒杯放到桌上，他朝反方向，宴會廳出口走去。
羅總劉總頓時討了個沒趣，不過不管是寧曉薇或是簡誠，得罪他們兩個都綽綽有餘，隻能是腹誹幾句作罷。
寧曉薇磨蹭到喬若凡身邊。
“這麼快就回來啦？”語氣有幾分刻意。
外人看起來，隻是星慈的寧總與喬若凡私交甚篤，全然不知喬若凡也是低調的喬總一枚呀。
寧曉薇覺得後悔了，關於自己把好好的宴會和工作牽扯，導致場麵更加複雜這件事……怕惹得喬若凡不高興，心裡便有幾分忐忑。
誰知喬若凡現在也很心虛，關於自己訂婚僅僅兩個小時，就又和未婚夫開始冷戰這件事……她暫時還不想告訴寧曉薇。
這樣兩人心懷鬼胎，你一句我一句的遞話。
“嗯……剛才那幾個人挺眼熟的，都誰啊？”
“沒誰，手底下的幾個經理，拉著簡誠隨便聊了會。”寧曉薇張口就來，“咦，Leo沒跟你一起？”
喬若凡下意識抬頭撩了下耳邊碎發：“他嘛，你知道的，突然來了靈感，就又趕回工作室去了。”
寧曉薇心裡有點嘀咕，不過沒有多問。
晃眼看到喬若凡的左手，一聲驚叫。
“哎呀！你戒指呢？”
喬若凡的左手無名指上空空如也，不久前那顆碩大的足夠亮瞎人眼的訂婚鑽戒不翼而飛。
寧曉薇看起來比她還著急。
“是不是你洗手的時候摘下來忘在哪兒了？”
喬若凡笑笑：“彆急嘛，被我收起來了。戴著抬手總夾我頭發。”
寧曉薇這才一顆心放回腔子裡，呼出一口氣：“嚇死我了你。”
因為注意力轉到戒指上，也就忘了繼續問李燮的事情。
她們這邊正說著，另一邊，準備離開的簡誠又被半路攔下。
那個人依然是——王子黛。
“您好，簡誠老師，我是王子黛，可以叫我Dia。”她款款微笑，衝他伸出一隻手，“今後就是同事了，可以認識一下嗎？”
簡誠猶豫了一會，伸出手去：“你好。”
兩人淺淺握手。
“怎麼不見您經紀人？我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這樣，喜歡單獨行動。”王子黛笑道。
簡誠：“今天剛簽約，你問到我了。不過我確實也那樣，在劇組也就算了，平時不太喜歡身邊有經紀人跟著。”
王子黛：“可不，有經紀人在才束手束腳。Wendy在，保準不會同意我主動搭訕，可是要是不采取行動，影帝不可能自己主動朝我走過來啊，是不是？”
簡誠不露聲色：“大家都是同事。能認識你也是我的榮幸。”
王子黛笑道：“不敢當，幾年前《陶影》那時候，我有幸在裡麵演了一個小角色，慚愧，走上紅毯，當了一回純毯星。當時您是主演，我那時沒能鼓起勇氣跟您打招呼，今天終於圓夢了。”
她說話時落落大方，不易察覺地套著近乎，也不會讓人感到反感。
簡誠隻微笑著，謙遜答道：“今後多多關照。”
“自然自然。”王子黛笑著應承，一番鋪墊，終於袒露本次的目的：“不耽誤您時間，我也不賣關子了——林安導演的新作《羨慕風箏的槳》，聽說這個電影最近有在接觸您，您看過劇本了嗎？”
……
跟寧曉薇說著話，喬若凡有點走神，目光時而飄到不遠處那個黑色背影上。
簡誠和王子黛隔著吧台交談，自然，俊男美女，影後影帝，十足養眼。他聽著王子黛說話，時而自己也說幾句，一手放在吧台上，修長的手指點著高腳酒杯的底座。
說起來這是喬若凡頭一次看到簡誠在名利場上周旋的模樣，成熟，老練，進退有度……倒並不是說有什麼讓她格外驚豔的地方，恰恰因為，他表現的就和她日常見到的體麵的成功人士們相差無幾。在剛才身邊人開一些不適當的玩笑時，他不搭話，也不阻止，選擇獨善其身。
反觀她接觸的簡誠給她留下的印象，有時候青澀得像個男大學生，甚至她能感覺到一種淡淡的遷就討好感……為什麼啊？
哪一麵的簡誠才是真實的他？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毫無意義。再者，她相信，簡誠的演技一定是很好的。
身為一個成熟世故，身懷巨富的女人，喬若凡沒法說服自己，僅僅是因為簡誠對她有好感。
更可能的是，對她有所圖謀。在這種事情上，喬若凡積累了一些經驗。
簡誠缺錢，而她最有的就是什麼？——錢啊！
心底裡，喬若凡並不想這樣揣測對方，對於上次自己欠下的人情債，她已經開出了價碼，以期兩清。
《羨慕風箏的槳》……那個超重量級的好餅，不知道簡誠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