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喬若凡回到A城,正好過去了一個星期。
這周依舊沒有《挑戰星期六》的拍攝,喬若凡感覺有點不習慣,不過也顧不上了。
老龍事件的影響逐漸平息,然而對於這個節目已經造成了不可逆的摧毀性影響。
誰叫老龍本來就是這個節目的靈魂人物,而且事件剛開始發酵,節目組過早與老龍站隊,盲目綁定,導致觀感進一步跌至穀底。
正好趕上年末廣告商續約期,這下好了,廣告商計劃撤資,節目直接停擺,麵臨改版的窘境。
因為這樣的客觀情況,喬若凡從《挑六》的日程中解脫出來的時間,轉頭撲在了《我造星途》的練習生選拔上。
風平浪靜的一天,喬若凡給寧曉薇打電話。
“彆忘了,今天……”
她沒說完,被寧曉薇搶白:“知道,知道,今天簡誠從香港回來!”
“我攜全體星慈員工夾道歡迎,恭候簡誠回A,以示簽約誠意,如何?”寧曉薇嘴皮子跑著火車,“要是喬總還嫌不夠場麵,我讓人再去豎行影視城雇幾個群眾演員來,您說呢?”
喬若凡:“……”
話都讓她說完了。
為了拿下簡誠,寧曉薇給出了極其優厚的商務條款,這一周簡誠遠在香港,雙方遠程溝通,進度喜人,合同還沒有正式簽訂,寧曉薇已經應簡誠的需要,給他接下了幾個商務合作。
根據這段時間的接觸,寧曉薇對於簡誠多了些了解,對他為人倒沒什麼意見,不過確定了一件事情——他好像,真的很缺錢!
她們私底下因為這件事情偷偷討論過了。
“他有個姐姐……”
喬若凡:“我知道,紅姐!是我的粉絲!”
寧曉薇不久前也從喬若凡那裡聽說了,關於她偶遇的骨灰級粉絲!
——竟然就是簡誠的親姐姐!
提到簡紅,喬若凡的反應類似條件反射,接著反應過來。
“紅姐怎麼了?”
“據說身體不太好……我聽說的!”寧曉薇道,回憶著收到的有關簡誠的背景調查,“其實影帝的身世蠻慘的……他們父母好像很早就去世了,他是姐姐和姐夫帶大的……”
喬若凡打斷:“紅姐結婚了?”
她的關注點好像總是有點跑偏……
寧曉薇順著她道:“對啊,她老公是石贏旭,好像還蠻有名的……你知道他嗎?”
“石贏旭?”喬若凡一驚,“真的假的?”
石贏旭,曾經是A城的房地產開發商,有名的青年才俊,早年A城幫派橫行,石贏旭的發家也不清不楚,頗有點傳奇味道。
然而他的大佬之路戛然而止,幾年前因為行賄鋃鐺入獄,從高樓上一躍而下,死時四十二歲。
在此之前,石贏旭對於喬若凡來說隻是經濟新聞裡的人物,從沒想過會和自己的現實生活產生關聯。
他竟然是紅姐的丈夫,簡誠的姐夫!
寧曉薇確定地點點頭:“沒錯。”
喬若凡仍處於震驚之中,又聽寧曉薇感歎:“不過就算他身世坎坷,也不應該成為他賭博的借口!換了是我,為了姐姐,更應該振作啊!”
——不知道為什麼,寧曉薇潛意識裡仍然把簡誠缺錢歸因到沾染了賭博的惡習上,儘管背景調查裡從沒提過這一點。
喬若凡一愣,也點點頭,深表讚同。對簡誠的偏見更加深了一層。
她其實老是忘記,因此需要時刻提醒一下自己——這人是個無藥可救的賭狗啊!
時間回到當下,提到即將與回到A城的簡誠簽約。
簡誠對於合同中的商務條款非常看重,星慈為了爭取他,還承諾了一筆不小的簽約金。
“說真的,有點過於慷慨了,星慈成立到現在,還沒有過類似的先例呢。”寧曉薇偷偷吐槽。
“也是,可到底人家資曆地位在那裡嘛。”喬若凡勸慰道,“星慈有了簡誠,一定更上一層樓,那這錢就花的值!”
“老實告訴我,喬,”寧曉薇正色道,“這個優厚的合同,是你承諾給簡誠的代價嗎?當然,這個一點也不影響,但你至少要讓我知道。”
喬若凡:“啥代價?”
寧曉薇隔著電話翻了一個白眼:“就是他配合你緋聞……那個代價啊!你怎麼說動他的?”
喬若凡尬笑:“哈哈,不是。我向他拋出橄欖枝,隻是天時地利而已。”
寧曉薇不信:“真的?”
喬若凡反將一軍,嚶嚶假哭:“真的!我全是為了你!”
寧曉薇:“……”
寧曉薇放棄:“好吧,你下午一起來嗎?說一千,道一萬,喬總能來簽約,那才是真正的排場!”
喬若凡正要出門,聞言腳下頓了頓:“不太行,有點事。”
“啥事兒?練習生選拔不是明天嗎?”
喬若凡跟她通話間,一路下到地庫,解鎖藍色賓利,一屁股坐進去。
“現在要去一個地方……晚點再跟你說,掛了。”
寧曉薇也不多問,掛斷電話,喬若凡發動車子,導航去目的地——A城郊外的一家私人醫院。
這趟行程完全是秘密的,因此她選擇自己開車去。
她去探望一個人,費儘心思打聽到的消息,實在是太敏感了……她都有點猶豫,該不該讓寧曉薇知道呢?
住院的人是朱瑾菲。
直到在病房裡真正看到她之前,喬若凡都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秋天陽光很好,單人病房舒適寬敞,看起來像一個樸素的酒店的套房。朱槿菲穿著粉色條紋的病號服,斜靠在在床上無所事事,目光移向門口,與趕來的喬若凡麵麵相覷。
“……”
喬若凡一眼看到了她纖細手腕上圍著的一圈紗布,目光一黯。
朱槿菲率先回過神來,臉色一變,大叫一聲:“申東國!”
“咋了咋了?什麼事?”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韓係男子應聲出現在門口,正是朱槿菲的經紀人。
申東國今年三十九歲,中等身材,普通長相,泡菜傳統,閒暇時泡在健身房,練就了一身的腱子肉,看起來很有安全感,但他總給人一種逆來順受的感覺——或許是在朱槿菲身邊待得久了的緣故。因為最近一係列的變故,他的臉上還多了一絲淡淡的憂愁,一副沒睡好的倦容。
朱槿菲雙目圓瞪,不理會喬若凡,直直看向申東國——那意思是要他解釋一番。
為什麼喬若凡會出現在這裡?
申東國支支吾吾,目光在喬若凡和朱槿菲之間遊移。
“我,我剛剛買咖啡去了!”
“……”
朱槿菲氣得要死,誰問你了?
申東國跟在她身邊多年,她一眼就看出,喬若凡找來這兒,申東國一定知情,卻把她蒙在鼓裡!
朱槿菲冷氣森森,依然隻跟申東國對話:“你不想乾了?”
申東國嘴唇囁嚅著,絞儘腦汁要說些什麼。
喬若凡不用朱瑾菲請,一腳踏進病房,替申東國解了圍:“你怎麼覺得是他泄密?當然是李燮告訴我的。”
朱槿菲臉色依然陰沉,聽見李燮,目光一顫。
喬若凡覺得自己有點像在虐待病人。
哦對,她這次來探病,還特地帶了花。喬若凡自顧自步入房間,將花束插進桌子上的空瓶裡,垂眼,目光在花瓣上定格一瞬。
“這不,我替他看你來了。”
申東國悄悄溜走,順便把門帶上。
房間裡靜了一會。
朱槿菲泄憤地踢著拖鞋,可惜沒能發出什麼具有威懾力的聲響,一頭紮回床上。背對著喬若凡。
“他告訴你了?”
喬若凡正要回答,聽見朱槿菲不大不小的聲音。
“他怎麼不親自來?”
喬若凡微頓,沉默,拉了把椅子坐下。
朱槿菲悶在被子裡抽泣的聲音傳來。
她的精神狀態還不太穩定,喬若凡心想,得虧來的是她。
那晚曝出李燮與朱槿菲之間的緋聞,實在是不得已之舉,為的是掩蓋另一件聳人聽聞的事件。
時間回到那一天。李燮走後不久,便在酒店門口遇到了匆匆趕回的申東國,他有點驚訝。
“你怎麼……”
……回來了?
怪不得剛才聯係不上他,原來在飛機上。
申東國風塵仆仆,臉色煞白。
看見了他,直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跟我去!菲菲出事了!”
李燮不以為然,反而安慰他:“你放心,我剛從她那裡過來——”
能出什麼事?
然而申東國不由分說,沉著臉拉著他就走,往電梯方向去,按樓層的時候,他手都在抖。
“她以為我還沒回來,剛剛給我發了信息,感覺不太對……我剛剛叫救護車了。”電梯上升中,申東國摘下眼鏡,不斷用衣角擦拭著,緩解內心的緊張,“希望沒事……”
這時李燮仍然不信,駭笑:“當然沒事,你彆嚇人了。”
申東國不答。
電梯門一開,他以極快的速度衝出,朝著朱槿菲所在的房間跑去。
果然出事了。
浴室裡霧氣彌漫,朱槿菲裹著浴袍,沉在熱水裡,已經失去了意識。
房間門敞開著,李燮在門口目睹眼前的一切,腳下宛如生了根一般僵硬。隻見申東國衝上去將濕淋淋的朱槿菲從浴缸裡撈出,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把門關上啊!”
他衝李燮大叫一聲,跟平時的謹小慎微完全不同,他出乎意料的冷靜,迅速將朱槿菲平放在地上,將她的臉扭到一邊,湊上去先感受她微弱的心跳,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給她心肺複蘇,他出了很多汗,黑框眼睛上爬滿焦急的霧氣。
五分鐘後,朱槿菲嘔出一口清水,空氣得以重新進入氣管。
救護團隊趕到及時,現場急救之後,秘密將朱槿菲轉移。
申東國負責善後,說服李燮配合發出緋聞,掩蓋當晚的真相。
這事必須保密,一旦傳出去,朱瑾菲的演唱生涯就完了。
喬若凡也是通過許多曲折,才了解到內情,也自覺要保守秘密,所以連寧曉薇暫時都沒告訴。
重回事情過去一周的現在。
朱槿菲脫離了危險,身體恢複的還算不錯,躺在床上的姿勢與從前一般無二,仿佛隻是換到了酒店的另一個房間。
她的身影瘦瘦小小的,讓人聯想不到她平時在人前光彩照人的樣子。
喬若凡想了又想,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開場白比較好,好半天。
“傷口還疼嗎?”
朱槿菲先是縮回露在被子外的纏著繃帶的手腕,下一秒,翻身而起。
“這是我練架子鼓的時候不小心扭傷的,你彆想歪了!”
喬若凡:“……好,你說是就是。”
“……”朱槿菲深吸一口氣:“我說真的!”
“彆拿那種目光看我!”
她叫囂著,目光中充滿嫌惡。
“這算什麼?我為你的男友差點自/殺,所以你替他贖罪來了?”
“……”
朱槿菲冷哼,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
僅有兩人的房間,響起喬若凡冷靜的聲音:“彆開玩笑了。”
“李燮算什麼?這是你給自己找的借口嗎?恕我直言——也太窩囊了吧!”
“……”
喬若凡投來同情的目光不改,陳述那個事實:“Sapphire,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