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凡當晚下榻港島中心一家老牌五星級酒店。

明天辦完事去澳門，再與節目組其他人會合，要在澳門住兩晚。來澳門拍特輯，節目組好像是豪橫了一把，然而又沒有完全豪橫，住宿標準吃緊，三星級的國際連鎖水平。如果不是為了不要顯得太不合群，喬若凡都想自掏腰包改善下……還是算了。要知道，她這次連許雲雲這個助理都沒有帶——直到她的新歌發出之前，她都要為她的風評著想。

喬若凡泡了個澡，神清氣爽，此時已經淩晨兩點，她卻毫無睡意。

她在床上撥通李燮的電話。

“喂？”那邊很快接起。

“李燮！”

那邊笑了：“什麼事找我？”

“到香港了嗎？”

“嗯。”

“這麼晚還不睡，不怕明天又腫了？”

“又不是明天拍！”喬若凡道，惡人先告狀那樣，“你想我了吧！”

那邊停了一會：“……我還在工作室。”

因此情話受限。

“你彆以為主動交代就好了！我要查崗！”

“哦，這麼突然？”李燮又笑了，聲音離遠一點，呼喚他身邊的人，“Lucas——”

另一個男聲含糊地響起，“啥事兒，boss？”

喬若凡隻是說笑，並沒有真的要驗證什麼，聽到彆人的聲音，一嚇：“好了好了，我說著玩兒的……”

真怕李燮把手機遞過去讓他和他的調音師Lucas尬聊。

李燮笑著，電話拿遠一點，對Lucas說：“沒事兒了。看你快睡著了。”

Lucas聞言一凜，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我去洗個臉再來。”

李燮衝他輕輕一點頭，椅背一轉，繼續電話裡的對話。

Lucas推開錄音室的隔音門，迎麵差點撞上一個人，隔音門緩緩閉合，將打招呼的聲音瞬間吞沒。

Lucas睜著一雙熬夜通紅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人：“菲姐。又來了？”

朱瑾菲身穿鉚釘皮夾克，緊腿褲配恨天高靴子，頭發打著小卷兒，嬌小的身材看起來野性十足，有種千禧年時髦女郎那味道。她衝Lucas點點頭，臉上浮起笑容：“你們結束了？”

Lucas老實道：“還沒。我去趟衛生間。”

“今天你們要熬多久？”

Lucas苦笑道：“那就不知道了，得看Leo哥什麼時候滿意才行。”

朱瑾菲笑道：“你去吧。要不要順便吃點東西？我帶了宵夜，放外麵休息區了。”

Lucas頓時一喜：“多謝菲姐！”

朱瑾菲又衝他一笑，伸手推開隔音門。

編曲室裡，李燮已經和喬若凡通完電話，心情不錯。

充滿Afro風情的鼓點響徹整個空間，細密的沙錘讓人想起金黃色的海灘……諸如此類的東西。

李燮盯著屏幕，頭也不回：“回來了？”

朱瑾菲踱步到他身後，出聲道：“Leo歐巴，是我。”

李燮微微一頓，沒有回頭，應了一聲：“……哦。”

她跟他一起看著屏幕上迷離的音軌，高聳的鼻子在嘴唇附近留下一塊突兀的側影。

她十分熟稔地搬來一把椅子，坐到李燮身邊，靴子的高跟隨著輕快而密實的節奏一起，時快時慢地在地毯上打著拍子，沒有發出聲音。

“我帶了夜宵，你要去吃一點嗎？”

李燮拒絕：“不用了。”

他不是Lucas，回回都因為一點收買上當。

……可惜現在做的就是朱瑾菲本人的專輯，李燮也不好把人趕出去。

朱瑾菲人間蒸發了好幾天，任誰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SOL錄音室。

“歐巴，我的新鼻子好看嗎？特意飛去韓國做的。”朱瑾菲直截了當，“轉頭看看我唄。”

既然甲方都這麼說了——

李燮平淡地轉頭，將她打量了一番：“沒覺得有什麼變化。”

朱瑾菲不免喪氣，自言自語找補：“確實，我的鼻子本來就很高。”

“和Ruby的鼻子比，誰的比較好看？”

李燮的表情冷了下來。

“我聽說她又把鼻子溶掉了，真是三分鐘熱度……都說等一個月左右的時候代謝了一點，那個時候才最好看呢……”

李燮打斷她：“你來要是沒正事，就去外麵等。”

朱瑾菲笑了：“不好意思，我打擾你了嗎？”

“看在我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出門一趟的份上，你就彆生我的氣啦。”

李燮冷哼：“反正是你的專輯。你不著急的話，我也無所謂。”

朱瑾菲表情懨懨：“我本來就不著急了。專輯時間推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隻是怕Ruby發現你參與我專輯的製作所以才趕工的吧？”

李燮被她說中了，沉默不語。

朱瑾菲打起精神，也氣呼呼地：“既然你不想提，我就不說了。但你彆以為能趕工拿次品敷衍我！”

她雙手抱胸，背靠在椅子上，表情和昂起的鼻尖兒一般高傲：“倒回去，35秒那個地方，重做，我不滿意。”

*

香港。

淩晨三點，喬若凡在亮著燈的酒店套房內，也不知是何緣故讓她清醒到現在。

難道是飛機上那杯中檔餐酒添加了興奮劑？

不！是她的粉絲TO簽！

因為時隔好久給粉絲的一個簽名打雞血至此，估計喬若凡也是頭一份了。

跟李燮打完電話，她到底沒好意思再去煩寧曉薇，寧曉薇這個時候肯定已經睡了，如果被打擾，會把她撕了的！喬若凡自娛自樂，手機KTV嗨唱幾輪，飆高音到嗓子都啞了，對著浴室明亮的鏡子，她忍不住複刻一番小卡上的做作表情——她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變，她打量了自己半晌，以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告終。

也正是這樣一個無眠之夜，讓喬若凡奔赴在吃瓜第一線。

臨睡前，她打開微博，看到一條熱搜悄無聲息出現在內環。

她重又打起精神，靠著床頭坐直身體。

詞條：老龍 賭/博。

吃瓜吃到自己……節目組頭上了。

起因是網友今晚在澳門賭場偶遇老龍，附上一張清晰的偷拍照。

下麵評論十分熱鬨。

“老龍本來就愛賭啊，還有誰不知道嗎？”

“我印象裡也是，我還記得他欠了好多錢，之前跟好兄弟也是因為借錢鬨掰的吧？”

“去澳門了去賭場玩玩挺正常的。”

“我記得08年左右，他賭的在澳門都買房了，後來走背時，又一夜輸掉了。我以為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呢。看我IP，不說假話！”

熱門評論下麵很快建起了高樓。喬若凡圍觀了一會，困意襲來，隨手轉發給寧曉薇，準備第二天細聊八卦。

當時的她沒當回事，想著第二天或許熱度會退去，沒想到卻是相反愈演愈烈。

早上九點，喬若凡突然驚醒，就像定了鬨鐘一樣準時，她猛地睜眼，第一時間摸向手機。

微信裡積壓了很多消息，尤其是《挑戰星期六》的工作大群，99+的消息濃縮成了一個小紅點。

喬若凡掃了一眼就打開微博。

昨天那道詞條已經是榜上第一，後麵跟了一個血紅的“爆”字。

各路網友發揮聰明才智，以超高的效率盤點了一番老龍的賭博疑雲，牽出瓜，帶出藤，直接以此為線索串聯起了內娛十年間的風雲往事，老龍如今唯一的常駐節目《挑戰星期六》也沒有逃過一劫。

寧曉薇回她的消息：“醒了嗎？”

喬若凡揉著眼睛，一個電話打過去。

“喂？”寧曉薇接起，聲音如沐春風。

她當然輕鬆，老龍又不是星慈的藝人。

“我以為這是圈內公開的事實！”

“啊？”信息閉塞的喬若凡一愣，“是這樣嗎……”

寧曉薇肯定道：“對，我剛入行的時候就知道了。老龍一直有這個問題。”

“上次你不是跟我說你同事還找你借錢嗎？是不是他？”

經寧曉薇提醒，喬若凡才想起：“啊對。是有這件事。”

寧曉薇：……姐啊，這都能忘，看來錢太少了……或者說，錢太多了？

那個時候喬若凡剛加入，老龍就敢找她借，喬若凡也不好意思拒絕。

“你借了多少？”

“一開始，好像說是50吧，”喬若凡頓了頓，“然後我說我沒那麼多，給了30。”

當然，這些數字後麵都跟了單位的。寧曉薇都能想象到電話那頭喬若凡壞笑吐舌的表情。

“行啊你！”寧曉薇誇誇。

喬若凡又道：“不過他後來還給我了。”

寧曉薇：“畢竟他跟你不是很熟。我可知道那xxx，本來跟老龍關係還挺好的，借了七位數給他，後來有急用時也追不回，討債得沒脾氣了都。”

喬若凡：“原來微博上說的都是真的啊……”

寧曉薇：“當然了！那些指名道姓的多半都是真的，不然現在隨手實名製給你舉報了，誰敢胡編亂造啊？”

寧曉薇又道：“不過這件事情突然被爆出來也怪蹊蹺的，會不會是……”

喬若凡接茬：“有人故意搞他？”

“對。不是沒有可能。”寧曉薇道，“對了，你們節目不會受影響吧？”

……難講。

喬若凡收線，後知後覺才來關注《挑戰星期六》的情況。

群裡最新的一條通知：本次錄製因為特殊原因暫停。

喬若凡：……

老龍沒現身，反倒是他團隊裡的一個年輕小姑娘站出來道歉，很抱歉給節目組添麻煩了。沒有人回應。

事情到這個份上，難道節目組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有的。今天一大早，《挑戰星期六》發博力挺老龍，表示老龍並非私人行程，而是因為拍攝日程來到澳門，該偷拍行為是侵犯隱私，不應作為攻擊老龍的依據。

到這個時候，節目組還是跟老龍同一條船的。

然而事情愈演愈烈，老龍的妻子緊跟著發聲，不僅踢爆老龍賭博欠錢，隨即揭露老龍婚內出軌，與圈內小花有染一事，還放出了證據。

這下徹底炸開了鍋，老龍事件進一步升級，#老龍 出軌# #老龍也能塌房啊# #老龍 小花#幾個詞條紛紛湧現，占據排行榜高位。

喬若凡同步吃著瓜，不忘打電話給酒店前台通知續住一晚，最後才遲來地為《挑戰星期六》節目組的前程擔心了一會。

喬若凡點開李燮的對話框，想了想他現在或許還在休息，還是轉頭給寧曉薇發消息。

“薇，節目停拍一期，我明天再回A城。”

寧曉薇很快回複，卻出乎喬若凡的意料。

“彆，你在香港多待兩天吧。”

“為啥？”

寧曉薇發來一串省略號。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過了一會，寧曉薇的消息發來。

“那個小花，你猜現在都在傳是誰？”

喬若凡手指一頓，她的微博一直在彈窗，她沒有點開，突然想開一個賤兮兮的玩笑。

“不會是我吧？”

沒有回答。喬若凡有點慌了。

寧曉薇好半天發來一條：“有人希望是你。”

“喬，準備迎接風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