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見狀連忙跪地求饒：“奴婢該死，求娘娘恕罪！”
陸展顏瞧著被浸濕的衣裙，眼看著就要到覲見的時辰。她根本沒有心思去責備眼前的宮女：“無事，快帶我尋個換衣處，再去為我尋件衣裳！”
......
陸展顏匆匆從換衣處出來，剛一抬眼，便瞧見了候在門口，早已等候多時的蕭樾，她眼中一喜：“你怎麼在這？”
蕭樾神色淡定，並未提及剛剛他所瞧見之事，隻淡淡道：“聽宮女說，你衣裳不小心弄濕了。我便讓穆風推著輪椅來尋你。”
“如今如何了？”蕭樾盯著陸展顏此時身上的淡綠色如意雲紋衫，又不經意看了一眼穆風。
穆風感受到蕭樾細微的情緒，輕輕點了頭。
陸展顏卻未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異常，她稍稍整理了下衣領。收拾好後，忙道：“想不到這換衣處竟還有如此上等的貨色，也著實讓我吃驚了一番。”
“不過........”
她想起那換衣處除了這件衣裳格外亮眼外，還有另一件素雪絹雲形千水裙。她原先本是看上了那件，但陸展顏卻總覺著它有些眼熟。
她仔細想來，一時半會卻也想不到出處。於是便留了一個心眼，決定不去觸碰它。
隻不過，當她換好衣裳準備細細瞧來時，那件衣裳卻平白無故消失了！
陸展顏來不及細想緣由，又覺沒有必要同蕭樾和穆風兩個大男人講這些瑣碎的事情，便也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她收住了聲，隨著蕭樾一同朝貴妃的芳華殿行去。
皇宮不比樾王府裡。這裡處處都是台階，或是被鵝軟石鋪墊的石板路。
蕭樾坐著輪椅上，比往常移動的速度本就慢了些。他還要伸手拉住陸展顏手腕，更讓後頭推輪椅的穆風不得不再次放慢移動的步伐。
穆風深知蕭樾的心思，如若他推快一些，怕是又要被自家王爺給無端訓斥一番。王爺什麼都好，就是在王妃這事上，對他格外的苛刻，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自己給背了黑鍋。
穆風謹記前幾次的教訓，他緩緩移動，見王爺依舊一無所動的模樣。
他便知道，他猜對了王爺的心思！
......
此刻，蕭晟和陸蘭汐早早就侯在了芳華殿內。
陸蘭汐遠遠聽見外頭車輪軲轆的聲響，耳尖微動，飛快轉過身來，便瞧見了陸展顏換了一副裝扮。
她慌亂的神情瞬間微舒，嘴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陸展顏此時恰好也遠遠朝裡頭看去。隻是，她一心關注大殿之上是否出現皇上和貴妃和身影，根本沒注意到陸蘭汐。
確認皇上和貴妃還未出現時，她快速將視線收回，一心將心思撲在身旁的蕭樾身上。
芳華殿的大殿位於數十步台階之上，雖說有兩位太監抬著蕭樾進殿，但陸展顏終究還是怕給他摔了，磕了，或碰了。
到不是因為她有多在乎蕭樾。隻是若在覲見的第一天，樾王就受傷了，那無論樾王受傷和她這個王妃有沒有乾係，她都會平白無故背上一個克夫的罪名。
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流言蜚語。而最忌諱的，便也是這種身負流言蜚語之人！
蕭樾的母妃念妃，便是如此。
陸展顏一雙眼死死盯著太監二人，唯恐他們突然腳下一滑，後來她索性直接放慢了步子，跟在了蕭樾後頭。
這樣，就算真的不小心給蕭樾摔著了，她也能第一時間保護好他！
一直到瞧見蕭樾安穩落地，陸展顏懸著的心才安定下來。她慢慢從後頭轉移至蕭樾身側，再次抬眼對上了陸蘭汐的神情。
陸蘭汐也換了一身裝扮？隻是這衣服為何同那換衣處的那件素雪絹雲形千水裙那般相似？
“進去吧！”蕭樾出聲打破了陸展顏的思緒。她稍作遲疑，便將步子踏進了芳華殿內。
不到半刻，皇帝攜手貴妃便出現在幾人麵前。
這不是陸展顏第一次麵聖，皇家該有的禮數她都了然於心，隻是苦了陸蘭汐了。
雖說在陸家，該有的規矩一點都沒少學。但普通商賈之家的規矩，和皇家比起來那可是天囊之彆。
陸展顏按照前世的皇家禮數行完禮，周全地站至蕭樾身旁。隨後她緩緩看去，卻忽見陸蘭汐突然慌亂的直接“砰”地一聲，跪了下去。
聲音響徹天地，似乎要將整個芳華殿都給驚動。
貴妃臉色瞬間陰沉：“晟兒，這就是你費儘心機也要娶的側妃？”
蕭晟頓時也覺得有些為難，但想著她本就是商賈之家，對宮中規矩不熟悉也是人之常情，於是替陸蘭汐解釋道。
“母妃，蘭汐剛嫁進晟王府，許多宮中規矩不懂也屬正常，兒臣回去後定會好好差人教導！”
貴妃自是恨鐵不成鋼，她本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教導一下陸蘭汐，卻不想自家兒子竟會幫著一個剛進門的媳婦說話。
他最先在她跟前說：“因要彌補國庫的虧空，要娶陸家大小姐陸展顏為王妃。”
可轉瞬，卻又帶了一個陸家庶女。
那庶女和嫡女豈能相提並論。一個將來是要掌管整個陸府，能實實在在拿出錢財助他成事的；另一個則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也不知自家兒子是看上了這個庶女哪一點？
“不懂規矩？同為陸家女兒，為何樾王妃就比她強上不少？”
貴妃將視線移至陸展顏身上，瞧著她一舉一動甚是符合皇家規範，哪裡是那些個不入流的庶女能比擬的。
陸蘭汐聽聞便轉過身來，眼裡皆是不屑。
同是一起嫁入王府，她陸展顏哪裡有什麼機會接觸皇家禮儀，無非就是以為自己遲早會嫁給晟王，所以提前熟悉些罷了。
她沒接觸過，比陸展顏差一丁點也是人之常情！
隻要......
看到那時，貴妃還會不會護著她，誇她知曉皇家禮儀。
冒犯皇帝可是死罪，其罪當誅。恐怕到時就連樾王爺也顧不住她！
蕭晟見著貴妃的氣焰好似沒有剛才那般大，於是替著陸蘭汐求了個恩典，將她扶了起來。
南蘇皇帝坐在一旁任由貴妃訓斥完，才緩緩開口。他早已允諾皇兒可以自由選擇王妃和側妃，因此瞧見陸氏兩姐妹，他到是比貴妃的反應平靜了許多。
他希望他的子女都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女子，至於他們娶的人身份如何，他不想管！
皇帝見著三人並排而戰，唯獨蕭樾一人坐在輪椅上，眼睛瞬間泛紅。
他這腿，斷了快......有十年之久了吧，念妃也走了快有十年了！
如若當年，他沒有將對念妃的怨氣撒在樾兒身上，害他被打斷了雙腿，蕭樾如今也定是個瀟灑不羈的少年郎。可如今，他隻能被困在輪椅上一輩子了。
思及此，皇帝麵露心疼，聲音也變得哽咽：“老二啊，如今娶了王妃，父皇希望你能朝前看，彆總是將自己困在過去的事情中。”
他這話與其說是說給蕭樾聽的，倒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自從念妃走了之後，他知道蕭樾記恨他，痛恨他。一直將自己困在樾王府，像個閨中小姐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可是，當年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念妃，他又該如何信任她？
見蕭樾依舊不語，皇帝的轉移視線到了陸展顏身上。他語重深長的說：“樾王妃，你既與樾王結為夫妻，那朕就將他托付給你了！”
陸展顏一愣，沒料到堂堂皇帝竟會說出此番話。此刻的他仿佛不是個皇帝，反而更像是一位父親將自己的兒子托付給她一樣。
她不敢有半點違逆的意思，忙跪地表態：“父皇放心，兒媳定會好好照顧樾王起居。”
陸蘭汐此刻臉上卻閃過一絲不解，父皇看見陸展顏身上的衣裙為何沒有龍顏大怒？
她身上的衣裙難道不是已故念妃之物嗎？為何父皇看到後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同她語重心長地說，要將樾王托付給她？
她眼神不斷在皇上和陸展顏之間遊離，不懂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陸展顏感受到身旁陸蘭汐的凝視，用餘光瞟了一眼他，卻突然瞧見她身上那衣裙袖口上殘缺的口子。
她猛地想起，陸蘭汐身上這衣裙是蕭樾已故母妃的舊物。
前世的她第一次進宮，誤打誤撞到了念妃生前的寢宮軒雲殿，卻意外撞見一個小宮女受蕭樾的旨意，外出修補這件衣裳。
當時她看這衣裳樣式精美，好奇地端詳過幾眼，想著自己或許能幫忙，但很快就被宮女給製止了。那宮女說這是念妃舊物，不允許外人觸碰！
陸展顏斜眼看了眼蕭樾。見他依舊一副鎮定自如的表情，沒有什麼情緒變化。
她想起了剛才的換衣事件，心中大抵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隻是這衣裳，怎會突然出現在陸蘭汐的身上？他蕭樾又怎會舍得，讓它穿在陸蘭汐身上？
此刻，皇上視線稍作偏移，定格在陸蘭汐身上。
他起初並未多注意這個有些失分寸的晟王側妃。眼下，他才切切實實看清楚陸蘭汐，以及她身上的那件尤為眼熟的衣裳。
他發現不對勁，猛地湊近一看。
陸蘭汐突然迎來皇帝的凝視，不自覺有些害怕。她低著頭，將雙手縮在袖口中不停地掐自己的大腿。
突然間，頭頂一聲怒吼：“大膽，晟王側妃！”
陸蘭汐聞言猛地跪地求饒：“父皇饒命。”
她不知皇上為何突然對著她發怒，難道不應該將怒火衝著陸展顏嗎？
明明是她褻瀆了念妃的舊物，皇上不問罪她，為何牽扯她這樣一個無辜之人！！
陸蘭汐將頭緊貼著地麵，而後試圖將自己的身子靠近陸展顏，試圖將皇上的注意力從她身上離開。
陸展顏左側是蕭樾的輪椅，她根本無法移動，眼看著陸蘭汐一步一步靠近，她就要被夾成薄餅。
頭頂再次傳來怒發衝冠的聲響：“你膽敢褻瀆念妃的舊物，這衣服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陸蘭汐見著事情朝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垂下的臉瞬間展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