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菊會(1 / 1)

蘇嶼驚魂未定地借力站定後,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抓著裴敬禹的胳膊,察覺到有些失禮,於是慌忙鬆開,她快速呼吸緩口兩下,扯出一個微笑道:“謝謝,謝謝你裴公子。”

裴敬禹搖搖頭,“無需客氣。 ”

想到他說他又救了她一次,蘇嶼有些尷尬地重複,“是呢,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不是覺得無以為報?”聽她此言,裴敬禹又笑了,且眸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狡黠,很快提出了讓她報答之法,“不如你請我吃飯?”

裴敬禹眼眸彎彎,覺得自己深拿捏了和蘇嶼相處之道,隻要理由足夠充分,她就不會拒絕,蘇嶼應該也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發現了蘇嶼這一個小優點,裴敬禹有些竊喜,以後應該有方向可以使勁了。

他覺得蘇嶼說得有道理,先確定父母心意再確定蘇嶼心意不對,應該二者缺一不可才對,他會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的。

還有一個,不得不說,蘇嶼求生的本能真不容小覷。

裴敬禹覺得自己胳膊那塊很疼,忍不住想揉揉卻止住了,這種痛卻能讓他興奮。

他又想起來第一次在水裡救她,她把他勒得喘不過來氣,她弱小而強大,總是讓他刮目相看。

蘇嶼聞言被驚一瞬,裴敬禹總是語出驚人,且似乎總是對她家的吃食格外感興趣。

請吧,他都這樣說了。

“百福樓怎麼樣?”卻見齊珩往前走了一步,和裴敬禹麵對麵,在兩人中間,替蘇嶼回答了。

齊珩語氣很平靜,聲音也不急不緩,可裴敬禹卻覺得齊珩對他有些莫名敵意般,是那種說不上的情緒,讓他有些發愣。

裴敬禹不自覺蹙眉又鬆,很快想明白了,他把這種奇怪的心思歸咎於一個阿兄對妹妹的照顧。

蘇嶼雖另立府,究竟剛來時還是來投奔齊珩家的,齊珩有照顧的責任在。

他也覺得齊珩應該察覺到他的心思了,他的確有些唐突了,隻顧著去照顧蘇嶼的心思,卻忽略了和齊珩同窗許久,早該問問他。

裴敬禹覺得自己比起劉知遠,無論是外在形象還是人品,亦或是家境,尚且不算差,齊珩既能接受劉知遠,也一定能接受他。

在他還未認識蘇嶼前,劉知遠已經借著齊珩之便近水樓台先得月很多次了,所以他們才那麼熟。

想到這不禁有些後怕,他也該爭搶才是,幸好劉知遠沒中舉。

不行,不能這樣。

他是君子,君子不可幸災樂禍。

“就百福樓吧,也叫上劉知遠。”蘇嶼順著齊珩道。

之前早餐的價格要的太高,本就欲結束請二人一頓飯,不過劉知遠未中舉,事多一時間也忘了。

自己的提議變成了幾人聚餐,裴敬禹儘管有些失落,但也應了。

這邊三個人說著話,而劉知遠卻不在,原是他早已一把扯住了剛剛撥弄蘇嶼之人。

他訓斥的聲很大,“你這姑娘怎這般粗魯?”

周圍人嘈雜的聲音漸息,目光一下子聚集起來。

被訓得那姑娘扭過頭來不善地盯了劉知遠一眼,看得劉知遠有些毛毛的。

這姑娘他認識,原是被他那狐朋狗友戲稱男人婆的穀明歌。

聽人說她力大如牛,能把像他這般的男子舉起扔幾米遠。

於是劉知遠的語氣也有些軟,抓彆人衣裳的手指也有點鬆了,但也存著想為蘇嶼出頭的心思,壯著膽子,“這不是說你撞了人得道歉嘛?”

得虧她是個姑娘,他才如此好聲好氣,劉知遠咽了下口水,可不是他慫,若是個男子,他早就來個過肩摔逼著他跟蘇嶼道歉了。

穀明歌身著玄色交領長裙,外搭玄色短衣,頭發是簡單的固定在腦後,未著一釵環,縛手腕而立。

那模樣看起來比男子還要英姿颯爽幾分。

事實上,英姿颯爽這個詞,本就不歸形容男子。

她不耐地拍掉劉知遠的手,一字一頓,“你給我起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攔她?

不過剛剛到底是她的錯。

於是穀明歌扭頭對蘇嶼拱手道了個歉,“對不住了這位姑娘。”這麼瘦,怪不得不禁推,吃這麼少做什麼?真是的。

“口頭道歉怎麼能成?”劉知遠卻不依不饒,他剛剛被拍的手還有些隱隱作痛,好個凶悍的姑娘。

而且他也蠻看不慣這人的,怎麼能比他這男子還要灑脫呢,就連那道歉手勢也和他們男子拱手的架勢一模一樣。

嘿,有意思的,他劉知遠怕過誰?

穀明歌的表情前一秒和蘇嶼道歉還很和善,扭頭對上劉知遠的時候冷了臉。

她對女子有天然的友好,可對男子就不是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也沒等蘇嶼回答,而是把說話的劉知遠撥了個趔趄,進人群中間去了。

劉知遠整個人處於懵然的狀態,被後邊的人扶住了。

他看著穀明歌的背影,那“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的架勢,讓他久久不能回神,這姑娘,真他爹的颯。

蘭則靈則問蘇嶼的情況,蘇嶼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事。

蘭則靈確定蘇嶼是真沒事了後,卻替穀明歌說著好話,“你彆介意啊,她沒有壞心的,隻是有些不拘小節而已。”

在想和蘇嶼成為朋友之前,蘭則靈也很想和穀明歌成為朋友,因為她是第一個為她說話的人,但穀明歌好像自由自在慣了,她倆也沒有共同的愛好。

蘇嶼安慰穀明歌,蘭則靈那模樣好像真的很怕她誤會穀明歌,笑了,“我沒有在意,真沒有。”

“那快來快來,我們能進去。”蘭則靈扯著蘇嶼朝前走,“讓一讓讓一讓啦。”

蘇嶼從剛開始認識蘭則靈就被動地跟著她,她拉著她衝鋒陷陣。

很自然地想到了在京,誰家二郎和誰家二郎鬨彆扭了,吵嘴了,打起來了,亦或者鬥蛐蛐比賽呢,誰家打馬球摔了個狗啃泥。

蘇嶼便和她的手帕交會湊個熱鬨去,若是有人不顧丟人地開始吵嘴,她們便躲在一邊,裝驚訝般不忍直視,事實上看得比誰都儘興。

看熱鬨的怎會嫌事大。

到了江南,蘇嶼都快忘了自己也才不到二八年紀,她接觸的人都是比她小的,亦或者大很多的,考慮的也再也不是釵環,而是想法子賺錢。

蘭則靈拉她的這個舉動,讓她很觸動。

大家開始分區站位,男子基本上都站在了蔣邱向那邊,還有幾個和其關係好的女子也是,雙方互相挑釁著。

這邊因著蘇嶼姍姍來遲,被蘭則靈拉著,站在了穀明歌一邊,跟著來的三個男子自是與蘇嶼一處,儘管劉知遠有些不情不願。

那邊的男子瞧著不對勁,一時間跟過來好多人。

對麵正中靠前的就是蔣邱向,穿著和這些公子哥們一樣,不過是張揚了些,表情也有些狠厲,他有些仇視的掃視了裴敬禹和齊珩一眼。

“他最能吹牛了,根本就比不過,還老是挑釁。”

蘇嶼聽見身邊有女子向著穀明歌說話,但是卻不自覺地瞄了蘭則靈一眼,卻是躲遠了。

蘭則靈看見了,卻像沒看見似的,她和蘇嶼說著話,“我賭穀明歌都不用三局兩勝,一局就能定勝負。”

到底是受了多少次的忽視才會這般不當回事,而蘇嶼也確定蘭則靈是真喜歡算命了,寧願被大家孤立也還是一直堅持己見。

“啪嗒”一聲,接著是兩聲三聲,穀明歌手氣彈弓落,幾乎是顆顆命中被扔到空中的果子。

結束後卻看到蔣邱向的目光挑釁地掃視這邊,該輪到他了,卻沒想到他亦不錯,未失手。

第二局穀明歌依舊很利落地結束,這些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她八歲時就能閉眼打鳥窩,準頭必中。

而第二局蔣邱向本該瞄準蘋果的彈弓卻突地一轉,對準了穀明歌的右手腕,她沒設防,被一擊而中,打彈弓的力度很大,而彈丸又是石頭而製,穀明歌不禁被那力道後帶,下意識企圖減小一下衝力而後退。

卻一腳踩在身後的人腳上。

那倒黴蛋正是蘇嶼,她不由驚呼一聲,疼得嘴都在顫,腳都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她忍不住彎腰去抬穀明歌的腳,讓那始作俑者趕快離開。

穀明歌亦發現自己踩人了,忙抬腳,儘管她受得傷不比蘇嶼小,手腕疼得已經沒有感覺了,還是先問蘇嶼的情況,“真是對不住。”

這是她今日第二次和蘇嶼道歉了,而兩撥人已經吵嚷起來了,這邊的人都在罵蔣邱向卑鄙,吵嚷聲越來越多,終於驚動了在亭子裡聊天的長輩們,最後由縣令夫人出麵調息了。

穀明歌用自己完好的那個手扇了蔣邱向一個巴掌,“卑鄙小人,惡心的臭蟲。”

“我贏了。”蔣邱向無所謂,笑得惡心無比,向穀明歌挑釁著。

縣令夫人忙命人把兩人扯開。

有這場鬨劇,這場賞菊會大家也無心再去賞菊。

第二日,原本被父親指明要去跟蔣邱向上門賠罪的穀明歌,兜兜轉轉打聽著蘇嶼的住處,卻見蘭家的馬車亦在此處。

父親這個大老粗,讓她一個女子去賠罪?怎麼想的,而且這事她本來就沒錯,這些禮物,燕窩人參鹿茸,送他?糟蹋。

穀明歌突然想起來昨天被她踩的那個姑娘,終是覺得抱歉,想了想不如給她。

蘭則靈和蘇嶼正解著昨日她抽到的紙,“昨日的愛情運勢大吉,戀人間如果多營造一些樂趣,可以讓感情保持新鮮,當然你不是愛人,單身女子穿著打扮如果出眾,能提升桃花運,裴敬禹就是你的桃花運,看來我算的還是比較準……我們再看看開運顏色吧……”

蘇嶼腦袋嗡嗡的,蘭則靈的話也聽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昨夜一夜沒怎麼睡,想起就有些頭疼。

她和齊珩,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