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1 / 1)

此情此景下,蘇嶼隻想著讓雙頰降溫,齊珩卻又問她,“那你寫的什麼?”

問問問,就像個木頭人,乾什麼都像在考試一樣。蘇嶼腹誹,未轉頭,而是用後腦勺不滿地“瞪”了齊珩一眼,沒回答,想到自己寫的內容,臉卻是更紅了。

她轉身離開河邊,卻不曾有人欲搶占她站的位置,蹭了蘇嶼一個趔趄。急切中蘇嶼下意識抓住齊珩的胳膊,齊珩卻是欲扶她一抬手,就這樣交錯中蘇嶼握住了齊珩的手。

她覺有些尷尬,而齊珩卻是很自然地回握住了她的手,等她站定了又鬆開,“慢點。”

蘇嶼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漫天的煙花綻放,壓住了蘇嶼心跳如鼓的聲音。

此刻的她有些後悔,偷瞄了同樣看煙花的齊珩一眼。中舉都不行,還得是解元,是不是給他設限太高了?她多大的臉呐。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頓時臉又紅了幾分。

……

“姑娘!”進齊家門,芙蕖快步迎上來,忙接過她手裡的小包袱,笑著看她怎麼也看不夠,又有一個小盒子,蘇嶼說裡麵是給你們帶的,示意她拿到正屋去,又抱起桑寧的小奶貓小點兒。

掂了掂,頭抵頭親昵著,“嗯,小點兒你重了不少。”

桑寧就勾著蘇嶼的小手指晃呀晃,問著江寧府有什麼趣事兒沒有,蘇嶼笑著,挑挑眉,“有啊,等我慢慢給你講,我還給你們都帶了禮物。”

“真的啊?”桑寧眼睛亮晶晶,蹦跳著跟著進門了。

家裡女眷多,無非是金釵玉鐲耳飾,蘇嶼按照個人的喜好和適合給大家挑了小禮物,而送齊珩的是一支玳瑁管紫毫筆。

眾人說說笑笑,時間總是快活,突聽見門口有敲門聲,芙蕖麵色頓時就不虞了,“怎麼又來!真煩人,嬸娘不用你,看我把她打發了去。”

於是芙蕖噔噔噔幾步就出了裡屋門,蘇嶼疑惑,看著羅氏和桑寧,羅氏開口解釋著,“哎就是那……”

這邊尚且還未說完話,芙蕖一開門,李氏的嗓音就傳過來了,“羅嫂子!我是盼婷娘啊……哎你這姑娘咋這麼凶嘞,嚇死老娘了!”話還未說完又轉折了。

芙蕖的積攢的怒氣還未發出,就在開門的那一刻消散了,不過麵色還未來得及收回去,此刻被問,隻能訕訕著道歉,“李嬸娘,我以為是旁人……真是對不住了,快快快,快請進。”

“哎呀不妨事,不用對不住。我剛剛想說什麼來著……哎呦!”李氏說話從來小聲不了,咋咋乎乎地。

屋裡的人聽了動靜,忙出來。羅氏忙問著出了啥事,喊得如此著慌。

“這個事吧,我得小聲說。”李氏掩著嘴輕咳一聲道,眼珠子轉動著,她這樣一出口,圍著的幾個人都好奇不已,不由得把耳朵豎起來聽,“你家珩哥兒是不是回來了?”

羅氏點頭應著,“剛回來。”

“我來啊就是跟咱珩哥兒打聽一個人。”李氏刻意壓著聲音,很自然就像進自家門一般往裡屋進,“來來來,寧姐兒啊,去叫你阿兄。”

羅氏知李氏就是這般性子,不覺得冒犯,笑著眼神示意桑寧,去齊珩書房叫他。

從江寧回到家,齊珩聊了兩句,就回自己房間了,齊珩不是那般愛聊之人,很多時候都是附和,即使是家人。

但不妨礙他是拍板拿主意的那一個。

不對,現在很多事也用不著他拿主意,有蘇嶼就夠了,他隻需要做堅實的後盾就可以。

此時齊珩正把玩昨夜在小攤位上買的一支玉簪子,很簡單的樣式但挺貴,當時一眼看過去,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簪子,就覺得這個跟蘇嶼很搭,所以就買了。

所以一下就捉襟見肘起來,抄書撰寫書稿賺得銀錢花了個精光,還借了劉知遠十兩銀子,他蹙了眉,想著臨放榜還有半個月,如何去賺點錢呢,而此刻想來想去,卻又是考慮起來怎麼把這玉簪送出去。

齊珩看著桌上那長小盒,盒裡裝的是蘇嶼送他的紫毫筆,筆頭尖銳圓潤齊整,是他從前舍不得買的,此刻看到忍不住心裡泛起漣漪,勾著唇笑。

想出去大跑一圈,想從巷口跑到巷尾,想再像個瘋子一樣大喊一聲。

可又有些害怕,他雖很有信心,覺得自己答得不錯,中舉是想當然的,但拿第一,終究還是有些難度的。

又忍不住後悔當時嘴如何慢,為何不一口答應了。這般想著又蹙眉拍了自己額頭一巴掌,不,蘇嶼她值得最好的,他若未中解元就是他不配。

想到這兒又開始苦惱起來,若是未拿第一,隻能得到個機會,他要怎麼把這機會變成現實呢?春闈上榜?

他不知道如何去討女子歡心,他能想到的隻是把自己變好,變得足以配得上她,給她足夠好的東西。於是不由得擔憂自己毫無情趣會不會惹她煩悶與生氣起來……

書房被桑寧敲響,打斷了他的想法。

齊珩進了正屋,李氏道著緣由。

原是她家大姑娘,就是盼婷,如今二八年紀,和齊珩一般,雖隻比他小不到一倆月,亦也到了議親的年紀,楊媒婆給說的親。

說的是那胡郎中胡安順的小兒子胡不言,李氏說她看了長得倒是還行,細皮嫩肉的,他娘就是十裡八鄉幫助產婦生產的接生婆,家裡過得還算成。

“這不是聽說如今和珩哥兒同在書塾讀書?過來打聽一二那孩子的品行如何。”李氏歎氣,一臉嫌棄,“哎呦,就是這名起的,真難聽,什麼胡不言,胡言亂語的。”

蘇嶼疑惑一瞬,“名還成啊,說不定是兄弟名,不是有句叫桃李……”蘇嶼示意桑寧說。

桑寧接受到了暗示,笑嘻嘻地脫口而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兄長是否叫胡成蹊!”桑寧拍拍手,她簡直太聰明了。

這般出口,桌前就隻有齊珩輕笑一聲,眾人不明所以,緊接著李氏就解了惑,“哪是啊!他哥名才難聽,叫胡不說。”

蘇嶼和桑寧麵麵相覷,忍不住笑出來,再看向羅氏和芙蕖,早就笑彎了腰。

等著她們笑完,李氏道:“我家盼婷從小就喜……”歡你家齊珩,話後半段咽了回去,李氏雖是個潑辣的,也知道對自家閨女名聲不好,也就不說了。

但是,“之前不同意相看,不知怎麼地就同意了,而且其他的想看不中,我家盼婷就願意這一個,珩哥兒,這孩他怎麼樣啊?”

齊珩仔細回憶著,他是童生班,他是秀才班,他其實不是很了解,隻把印象說了個大概,胡不言應了他這名字,寡言少語,不過學習態度認真,曾向他請教過問題。

“哎,嬸娘知道,你這孩子也是個認真學習的,定沒空關注這些。”李氏聽著點點頭,她也知道齊珩性子,來這不過碰碰運氣,打聽個一二。

幾人又紛說了幾句,李氏說著走了的話,她說再去彆家問問去。

待李氏出了院門,羅氏忍不住看了齊珩一眼又一眼,“這盼婷多好的孩子,哎。”就要成彆人娘子了。

她知自家兒子心中有人兒了,又看了眼和桑寧玩著手翻繩的蘇嶼。

哎,沒戲!

之前那聞家公子沒來的時候吧,她聽蘇嶼的語氣是不欲再跟那聞琅好,那時候吧,她喜滋滋的,打心眼裡就覺得這不是天賜良機?

而這段時間跟芙蕖一處去,自是知道了聞公子不少事,芙蕖一說起她家公子,那眼淚嘩嘩的,止都止不住,羅氏不由得可憐起聞琅那孩子來。

“我相信姑娘總能看到公子的真心的嬸娘……”芙蕖不止一次哭著說。

麵對堅定地聞蘇支持者,羅氏動搖了,她亦把自己代入蘇嶼,想著這怎麼著也會重修於好吧,所以自家兒子……

得,徹底沒戲。

“珩兒,要不然咱也快說說親?”羅氏不由得苦口婆心,提議著,差點脫口而出把嶼兒當親妹妹來疼也是一樣的,“不是娘攀附權貴,就那先前來提親的鄭老爺,娘也打聽過,就不用打聽也知道,人是真好,咱江浦大善人呢。”

芙蕖點頭附和著,“那天打醋的時候聽那打醋的說,鄭家賺的一半錢都用來救濟窮人了,不是做戲,嬸娘,實在是好嶽家。”

要是齊珩娶了鄭老爺的千金,那齊家可就有錢了,芙蕖不由得眼睛發亮,她眼裡隻有蘇嶼,齊家有錢了姑娘肯定也跟著沾光,那姑娘就不用再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了,那該多好啊。姑娘過得好,公子放心,她也放心!

兩人話畢都在等著齊珩說話似的,蘇嶼亦不由得蹙眉看了齊珩,發現齊珩也在看她,對視那一瞬,蘇嶼尷尬地忙轉了頭去和桑寧玩手翻繩。

齊珩定定看了蘇嶼幾瞬,那眼神看得羅氏心裡發慌,怕齊珩可彆再嚇著蘇嶼,正想著要不然晚上勸勸,就聽見齊珩說:“母親,再等等,等到放榜那天再說。您今後省省心,也不用操心我這些,我有數。”

你有數?

羅氏不由歎口氣,兒子大了,而且一直都有主見,齊珩這句話就是不想讓她管呢。

她又不自覺地看了蘇嶼一眼,想著跟齊珩說聲,強扭的瓜不甜它不甜,你可彆再嚇著嶼姐兒了,今後我還想當她乾娘呢。隻覺得恐傷了兒子心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於是羅氏點著頭應著“不管不管”,進了裡屋忙活去了,生了個兒子像老子爹,管不了管不了,索性不管了,隻要餓不死她們娘仨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