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醉酒(1 / 1)

外皮金黃酥脆,潘大廚用刀切開鮮嫩的羊肉成小塊,擺上了桌子。

在這一刻,無關年齡,不論男女,沒有身份,不談貴賤,眾人皆沉浸在享受美食的喜悅中。

蘇嶼夾起一塊放進嘴裡,驚喜挑眉,麵前炙羊肉被處理得恰到好處,一點不膻,比之國公府竟不遑多讓。

眾人稱讚著,此刻空氣中,撲鼻而來的火烤魚香亦讓人食欲大增。

蘇嶼平時倒無強烈的口舌之欲,非得大快朵頤一番才算痛快,在吃了幾口炙羊肉解饞後,就開始移情彆戀,有些期待起烤魚的味道來。

黑魚被火烤得滋滋作響,熟了後外焦裡嫩,劉知遠遞給三位姑娘一人一隻用木棍串起來的烤魚,已經佐以秘製醬料,聞起來特彆香。

手撕不好撕,蘇嶼抓著木棍咬了一小口,饒是自詡吃過京城不少美食的她,也被稍稍驚訝了一瞬。

裡外都很香脆,且魚腥味被很好地遮掩住了,一口下去唇齒留香,現抓現烤現處理都能做得這麼美味,蘇嶼不由高看了潘大廚,果然高手在民間。

然後蘇嶼和桑寧對視一眼,兩個人麵對麵皺著鼻子做著鬼臉,滿意地點頭享受美食,這是兩個人互相表達心情的心照不宣小秘密,桑寧更是用小舌尖舔了舔唇角。

桌那頭的齊珩看著二人的小動作了然地勾唇,蘇嶼看向桑寧時是斜背對著他的,他看不到表情,不過看桑寧擠眉弄眼的可愛模樣,自是知道蘇嶼的表情亦是一樣的。

還是和剛來時一般的性子無二,想到這兒,齊珩心中的不悅消散幾分,眼也瞥向遠處河麵了,不過他肉沒吃幾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來這就是想看看她,話卻是一句也沒敢說,把不悅隨著酒咽進肚子裡後,齊珩心下那股糾結勁卻又上來了。

劉知遠也喝了不少酒,酒勁微微上頭的時候開始發誓了,“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然後中舉,然後……”他看向蘇嶼嘿嘿傻樂一瞬,然後向你提親。

蘇嶼不禁皺眉抿嘴,看這模樣仿若要醉一個,且她從剛才就注意到了,齊珩也喝了不少,隻有裴敬禹未喝,飲了幾口水。

環顧四周,見劉知遠帶來的小廝也不少,一會走的時候醉暈了也無妨,他們應該也好抬,想必來之前劉知遠也計劃好了,倒也不必擔憂。

劉知遠卻因剛才二人彈琴之事看裴敬禹不順眼,此刻揪著人不喝酒之事不放,要敬酒。

裴敬禹沒什麼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笑著言“不勝酒力,以水代酒吧”。

劉知遠有些不滿,聲音不小,“喝酒都不豪爽,算什麼男人?”

裴敬禹輕皺了眉毛,劉知遠的話沒什麼道理,和強人所難沒什麼兩樣。

不過不喜歡拒了就是了,而且也總有人會拔刀相助。

劉婉微瞪了劉知遠一眼,“阿兄,你做什麼強人所難!”

所以會被誤認為不豪爽嗎?

裴敬禹看了一眼劉婉微,眼神不經意掠過沒什麼反應的桑寧和蘇嶼,舉起酒杯在祥安麵露不安的一聲聲的“公子公子”中一飲而儘。

接下來大家就見證了裴敬禹的一瞬變紅,不僅臉和脖子,就連漏在外麵手和手腕處也紅個徹底。

因紅得太不正常,和他打對麵的三位姑娘都被嚇到了。

劉知遠大著舌頭還要再讓,劉婉微正要發火,蘇嶼示意著春來扶好有些東倒西歪的劉知遠,拉著去更衣了。

再看回裴敬禹後,蘇嶼有些擔憂,不確定地問:“裴公子?你……需不需要去醫館?”

裴敬禹搖搖頭,書童祥安替裴敬禹解釋道:“實不相瞞蘇姑娘,我們公子沾一滴酒就這樣,過一會就好了。”

不過既是知道自己體質不宜飲酒,何必要這樣慣著劉知遠?大家都知道劉知遠的性子,是個本事不大話大的主兒,不喜歡直接拒了不就行了?

蘇嶼麵色複雜地看了裴敬禹一眼,確定他是真沒事也不再問了。

日頭西斜,是時候需要打道回府了,否則趕路還要摸黑。

春來和祥安各自扶著自家公子上馬車,齊珩卻看起來麵色沉靜,像未喝一口酒般毫無醉意,走路也毫無虛浮之意。

蘇嶼不覺得多看了他幾眼,是因為覺得奇怪,莫不成喝的白水?

儘管如此,幾人到了小巷口時,天還是黑了。

馬車進不去小巷,所以接下來的路需要蘇嶼和桑寧走著回去,齊珩當然不放心二人走夜路,於是吩咐了劉家的小廝幾句後,就下車和蘇嶼她倆一塊回齊家。

和齊珩一路走著,蘇嶼總是覺得不自在,於是牽著桑寧的手走得很快,卻未想腿長人高,一步是彆人兩步的齊珩,這次卻是個拖後腿的。

他原意就想著讓這段並行的路走得慢些,再慢些,否則歸家之後,明日一早他便去劉家私塾,再次見她不知是何時了……卻沒想到蘇嶼牽著桑寧走得極快。

行至拐彎處,都不用蘇嶼開口,桑寧就開始不滿地抱怨了,“阿兄,你走好慢哦。”

兩人站在拐彎處等著齊珩慢悠悠地過來,他步子哪怕再邁大那麼一小點,也會比這快得多,讓他送還不如她倆自己回去。

蘇嶼看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行著走,直覺得齊珩定是故意的,饒是如此想,她也不想跟他起爭執,就想趕緊回家。

齊珩行至跟前,蘇嶼握了握緊桑寧的手示意著,“走吧。”

“頭暈,”齊珩才開始開口回桑寧的話,“走快了會摔。”

聞言,蘇嶼有些恍然明白,想起齊珩的確飲了不少酒,就是臉不紅人不晃,行為如常,才讓人忽略了這些,原也是會醉的。

這話很有幾分可信的成分,讓蘇嶼不由感歎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把人想成故意的了也的確有些不太好。

於是不由得拉著桑寧走慢了幾分,最後乾脆繞到齊珩後麵。

齊珩緩慢地扭身看過來,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在前麵走,等你摔了的話,我們能第一時間看見,然後把你扶起來。”蘇嶼沒什麼表情,抬眸看了齊珩一眼解釋著。

齊珩聞言被噎了一下,險些被氣笑,等著他摔了後便於扶……人怎麼能在大夏天的說出這樣的涼話?

何況如果真的怕他摔倒,難道現在的第一想法不應該是過來攙著他並肩一起走嗎?

而他若主動要求被攙扶的話,不用想定會遭到拒絕,因為他現在畢竟還能走。

不過轉念一想,蘇嶼還在生他的氣,現因著她本身是善良之人的緣故,能想著他摔了來扶他就已經很不錯了。

何況,他配挑三揀四嗎?

齊珩看了蘇嶼沒什麼情緒在的臉上,隻能轉身往前走。

隻是這段路,卻是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蘇嶼和桑寧變成了走一步歇三步的狀態。

而且齊珩腳步過於虛浮踉蹌了,好幾次都差點側摔過去撞在那牆上,看得蘇嶼都有些心驚膽戰,好在他的手還算反應快,每每都一把撐住了。

蘇嶼沒由來得覺得齊珩這模樣還蠻可憐的,不過心裡卻是在給他支招,既都挨著牆了,為何不乾脆直接扶著牆走?那樣能快好些。

終是桑寧還有些心疼她阿兄的意思在,過去挽住了齊珩的右胳膊,“阿兄把桑寧當拐杖吧,你扶著我。”

蘇嶼於是走到左邊,不過她沒扶齊珩,而是雙手交叉環抱著胸,奇怪的問:“你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不也穩穩當當,剛剛走的時候雖然慢但也不至於東倒西歪,怎麼這會子……”

蘇嶼蹙了眉,合理懷疑齊珩是故意的,雖不清楚目的,但她清楚齊珩,他有時候老過分,會故意捉弄她玩。

“……後勁。”齊珩訕訕道,莫非剛剛裝的太過了,讓她看出來了端倪?

三人並排著往前走,桑寧饞著齊珩,但齊珩還是輕微幅度的東倒西歪,蘇嶼看齊珩那模樣,不自覺地又往邊上挪了挪,兩人之間的距離約莫著能走一個人。

酒不一定會讓人醉,但一定會放大人的情緒,就比如齊珩。

他看著離他這麼遠的蘇嶼,簡直像避他如蛇蠍,五分差的心情放大到十分。

再一次往左歪倒的齊珩因桑寧撓了下腦袋沒抓住他,少了那部分力量沒控製好平衡,要摔倒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就去抓離他最近的蘇嶼的肩膀去借力。

誰曾想蘇嶼閃身而去的動作如此之迅速。

結果就是齊珩的手落了空,失去平衡側摔在地,“咚”地一聲一頭磕在了牆上。

夜空很寂靜。

蘇嶼也是看到有什麼東西過來,下意識地去躲,情急之下的事兒,怎麼能怨她?

饒是如此,看到慢慢自己坐起來的齊珩也是有些負疚,他的眉尾上方的額頭處被磕的不輕,已經見血。

桑寧慌亂地晃著齊珩的手臂,差點沒哭出聲,“阿兄,阿兄!你沒死吧?”

蘇嶼下意識解釋,“呃,你突然撲過來,事情發生太快,我真……”但我反應更快,真是不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