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蘇嶼在後跟得急,聞言被嗆了一下,她快走幾步到齊珩前麵攔住他,氣憤於齊珩竟然敢這樣說她。
蘇嶼微眯了的眼睛藏著些許怒意,“齊珩,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不是你接我來晚了的緣——”
但她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現在又叫我齊珩了,當著裴敬禹的麵不是叫我阿兄嗎?怎麼,私下不是阿兄當著他的麵就是了?為什麼?”齊珩頓住腳步,垂眸看她,語氣無甚波瀾,卻全是質問。
蘇嶼被問得有些啞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而齊珩麵上卻是一副不想和她說下去的樣子,眸中還閃著一點即燃的火氣,似乎比她還生氣,他伸手扯她的胳膊往旁邊去,“擋路了,起開。”
齊珩朝前走去,步伐很快,蘇嶼跟在旁邊步子也不覺邁大了幾分,她側看著齊珩並解釋著向前走,“好,阿兄。我重新叫你重新聽,首先解釋一下,我剛剛真不是故意叫你大名的,就一時嘴快而已,但這不代表我唐突了你,在我心裡肯定還是敬重你愛戴你的,這輩子都會把你當成我的阿兄來孝敬的,這個你絕對放心。”
卻沒想到這話一出,齊珩直接停住了腳,他扭頭看過來,眼神死死盯著蘇嶼,雙手也緊握成拳,臉色愈發深沉,他放心不了一點兒,“你說什麼?”
蘇嶼有些被他的眼神嚇住,至於這麼生氣嗎?兩人對視好一會兒,她才弱弱地開口,雖然有點怕他但她也很生氣,“你乾什麼這麼生氣?不過就一時口誤而已,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小心眼?齊珩被一口氣堵在胸腔,偏偏發作不得,對麵的人還一直拿話刺激他,他神色緊繃著,幾次欲言又止。
在蘇嶼從生氣的目光變為詫異的目光後,齊珩撂下一句話,“跟你沒法說。”
蘇嶼更生氣了,這次她確定以及肯定自己很在理,“剛剛那件事暫且按下不提,你剛剛為什麼那樣說我,難道不是你接我來晚了的緣故嗎?人家裴公子可憐我要自己走夜路,這才好心送我回家,你……”
“裴公子裴公子,他乾什麼在你眼裡都是好心是吧。”齊珩眸色黑的徹底,他麵色冷峭地鬆了鬆脖頸處的交領,被氣的腦袋有點發懵,胸腔也躁動幾分。
他停步說了這話後,未等蘇嶼出口反駁又是抬步就走。
蘇嶼想到裴敬禹接近她可能沒那麼純粹,但起碼人送她回家是沒摻雜惡意的。
“和他有什麼關係?我是說剛剛,剛剛你那樣說我你難道就對了嗎?”齊珩步伐很快,蘇嶼跟的很累,兩個人吵的架驢頭不對馬嘴,而說著話更消耗體力,偏偏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覺得自己快氣暈了。
“阿兄,你等等,阿兄……能不能把話先說完?”蘇嶼邊跟便叫著齊珩,想讓他停步把架吵明白了再走。
齊珩眉毛皺得厲害,“彆叫我阿兄。”
“阿兄。”她不聽他的,繼續叫,蘇嶼有種和他杠上的執拗,生氣歸生氣,齊珩可彆不把她當親人了,她現在還是很需要秀才妹妹的這個身份的。
關係是雙方的,隻有她不要的份兒,沒有齊珩拒絕的道理。
卻未想齊珩剛慢下來的步子又重新變大,甚至比剛才走得更快。
蘇嶼氣得咬牙,不再叫他,而是保持體力走快些,照齊珩現在行走的步伐,沒一會肯定就拐彎了,那樣就見不到人了,會留她一人走夜路。
真過分,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可沒想到的是,因追得急,她的腳突然踩到一塊凹凸不平的青石子。
蘇嶼隻覺腳踝一軟,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她側倒著摔下,儘管雙手第一時間扶地,也抵不住那股衝力,雙手被石子硌得生疼,腳腕也好疼,她痛得感覺眼前一黑,眼眶中瞬間就盈滿淚水。
幾個瞬息她就聽見齊珩快步跑來的腳步聲。
齊珩扶著她坐起來,要看她的手傷的怎麼樣,卻被蘇嶼冷著臉將手背到身後,他語氣有些慌張,喘著粗氣問,“傷哪了?”
“你起開。”蘇嶼皺眉盯他,朱唇輕啟,她快氣死了,那隻傷腳應該是又被崴了。
齊珩起先蹲著,但那樣不太方便,遂就單膝跪地去捏她的腳踝,“這嗎,這疼不疼?”
“滾開!登徒子。”被捏到痛處,蘇嶼氣的用另一隻腳踹他。
齊珩的膝蓋生生受了這一腳,他忍著不做聲給她捏腳踝,然後先站起身再來扶她,“起來試試,看看好點了沒有。”
“彆碰我。”蘇嶼現在簡直像隻炸毛的貓,無論齊珩做什麼,就是在她的生氣點上蹦躂。
她費勁一手扶著地慢慢起身,卻還是齊珩把她扯起來的,當然在她的極力推搡之下。
“能走嗎?”齊珩忽略她的排斥,語氣帶著關心,詢問道。
蘇嶼白他一眼,不吭聲,自顧自地朝前走,腳腕還是有點疼,她不敢太用力,故而一瘸一拐地,但背影很倔強。
齊珩無奈,隻能快走兩步扯住她,然後蹲到她麵前,那意思蘇嶼看懂了,是要背她。
蘇嶼“嘁”聲出口,又白麵前的後背一眼,卻是繞過去了。
“我錯了。”看著蘇嶼很費勁地朝前走,齊珩終於妥協。
他眼看著前麵舉步維艱的蘇嶼立馬就頓了步,涼涼地聲音就傳了過來,“錯哪了?”
齊珩摸摸鼻子,覺得這對話彆扭得緊,卻還是順著溫吞地冒了句,“不該那樣說你。”
“還有呢?”蘇嶼不依不饒。
齊珩麵色冷了幾分,艱澀道:“你願意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
蘇嶼癟嘴,淺淡的眉眼終於舒緩了幾分,“這還差不多。”
“那麼大小姐,我能背了嗎?”齊珩自覺地蹲下,明明是個苦勞力,他竟還得求她?
“你跟誰學的?什麼時候?捏的那幾下挺管用的。”在齊珩背上,不用自己走就是很輕鬆,蘇嶼氣也消了大半。
“嗯。”
“嗯?”蘇嶼微微垂頭,從側麵看齊珩,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意思是‘你怎麼不回答?’。
“前幾天,一個老中醫。”齊珩語氣淡定從容,步伐穩定地向前走。
“為了我?”蘇嶼臉一熱,強作鎮定。
當然,“不是。”齊珩腦中的想法和要出口的話總是不一致。
“嘁”,蘇嶼不以為意,“雖然你這個人脾氣古怪人又惡劣……”
“你說人壞話確定要當麵說?”齊珩咬牙,微轉身淡聲問,手抓蘇嶼腿彎的手卻是開始鬆勁。
蘇嶼感覺自己往下滑,忙摟緊齊珩的脖子,說著好話,“你聽我說完,我是想說我小時候就想有個哥哥,雖然你這個人脾氣古怪人有惡劣,不過還是謝謝你幫我實現這個想法。”
“話這麼多,下來走著吧。”齊珩被勒得脖子疼,把往下滑的蘇嶼往上掂兩下,然後長呼一口氣,也被氣的肝疼。
第二天裴敬禹來的時候,齊家有“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之意,不用說飯桌上的滿漢全席,就連一向不見客的老太太都出來打了聲招呼,簡直給足了裴敬禹麵子。
劉知遠瞧著心裡吃醋,這樣的待遇,他可是從來沒有過。他大賴賴地先進了裡屋,看了那滿桌子的好飯好菜。
“謔,福全館的東坡肉,玉灌肺,百福齋的黃金雞,鱸魚燴……”劉知遠跟點菜名似的點了一個遍,涼涼地又開口,“你不來,我們也不吃這麼昂貴的,昨天你招來那一點客人賺的錢又都給你吃回去了。”
“阿兄。”劉婉微扯扯劉知遠的袖子,她也看出來了劉知遠對裴敬禹的敵意。
“到底是親兒不如養兒親,前兩天嬸娘還說拿我當親兒子看待呢,這會子又認了個乾親。”劉知遠笑著跟羅氏打趣兒。
羅氏裝作要打他的模樣,嗔怪道,“你這嘴,真討打。”
“謝謝,真的勞煩了,原是想著隨你們吃頓家常便飯即可,卻讓你們破費了,讓伯亦深感歉意。”裴敬禹有些不好意思,原是因為他來,竟帶來這麼多麻煩。
“你彆聽他的,沒花幾個錢,你來我們全家都高興,不算什麼,你看看合不合胃口,還有什麼想吃的沒有?準備倉促,提前也忘了問你的忌口。”蘇嶼打著圓場。
“真的?其實……”裴敬禹聽蘇嶼說高興也跟著很開心,他斟酌著,“有件事不知道怎麼說。”
蘇嶼笑著開口示意他,說,“沒關係,你直說就行,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想吃你煮的那個紫薯粥。”裴敬禹開口。
“啊?”蘇嶼出聲後嘴唇微張一瞬,裴敬禹這兩天的話總是令她很詫異,簡直措手不及。
“上次在學堂休息區見齊兄吃早飯,很好奇紫薯粥的藍顏色便問了兩句,原是出自你手,而且,我也很好奇味道,所以,能不能……”
裴敬禹的未說完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還未等蘇嶼開口,齊珩的眼神涼涼地看過二人,“那樣的粥,獨此一份,畢竟你讓她再做出那像被下過毒一眼的顏色,難。”
然後走到二人中間,對蘇嶼道,“準備開飯了,你不餓客人不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