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在林老的藥廬躲了幾天清靜。
昨天她從演武場回去後收到了林老用飛鶴給她傳的信,要她明日去藥廬試藥。
明歌馬不停蹄地飛去了藥廬。
“林老頭,我來啦!”明歌推開門,林老正在藥廬裡磨藥。
林老瞥了一眼明歌,手上的動作不停,“去後院把我養的靈魚喂了。”
明歌:“好嘞!”
喂完靈魚後林老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我先聲明,這藥並不一定能讓你立刻解毒。”林老看了一眼明歌,“所以,你抱的期望彆太大。”
明歌哪有什麼不答應,隻要有解毒的希望已經是很好了。
林老將研製好的藥丸拿了出來,“這裡麵包含了君遷子、夏枯草、蒼耳子……”
明歌沒將林老說的話聽在耳裡,她現在隻有一句話想說:這藥丸好大啊。
眼前的藥丸有半個拳頭那麼大,明歌要是吞下去,估計會卡在她的嗓子眼裡。
注意到明歌的分心後林老也不說了,“總而言之,這藥費了我好大的功夫,你絕對不能浪費。”
明歌連忙點頭,林老將藥丸給她。
她頓了頓,為難地開口,“這藥丸能分小點嗎?”
林老嗤笑了一聲,隨手一揮,眼前的藥丸就變成了三份,“這是三天的份量,這三天你就待在我這兒,我觀察一下藥效。”
明歌暗自腹誹林老頭陰險,三天的量混在一起,就想看她出醜。
明歌吞了一顆藥丸下去,下一秒她的體內一股熱氣從頭頂湧出,明歌感覺自己身處在岩漿之中,看著身上發紅的皮膚,她有些絕望道,“林老頭,你真的不是想要我的命嗎?”
林老卻麵不改色,“氣衝丹田,麵如赤炎,你體中的毒偏寒,自然是火氣去衝。”
明歌信了他的話,但是身上卻越來越熱,她艱難開口,“可是我現在很熱,感覺渾身上下要燒起來了,你確定我會沒事嗎?”
林老:“不是很確定。”
明歌:“啊???”
“我開玩笑的。”林老哈哈一聲,“我的藥廬後有一眼寒泉,你去泡著吧。”
明歌一秒也沒猶豫衝向藥廬後,接觸到泉水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喟歎道,“活下來了。”
活下來的明歌睜開眼打量了一下這眼寒泉,玉白色的石頭鋪在泉底,整個泉眼冒著縷縷仙氣,早就聽林老頭說過他有一個療傷的聖地,應該就是這裡了吧。
明歌忍不住將自己埋入泉水之中,昨天在演武場累了一天,現在正是療養的時候。
而那邊,林老將自己觀察下來的藥效記錄在冊,卻沒想到一陣敲門聲響起。
林老看見來人並不驚訝,隻是尋常地問了句,“今日來也是為你師父領藥的?”
裴起元笑了笑,點點頭,“正是,這些年來師父的病多虧了您的照料。”
裴起元雖學各院功法,但也是有正經拜師的,他的師父就是長河學院的院長張懷仁,他在山腳下撿到了尚在繈褓中的孤兒,並將他帶回來悉心照料。
張懷仁平常就在學院中,幾乎從不離開學院,但是在裴起元五歲的時候,張懷仁出去了一趟,裴起元不知道他出去乾了什麼,但他知道師父回來後,渾身上下經脈寸斷,幾乎沒有人樣。
裴起元問他,“師父,你去乾什麼了?”
張懷仁笑了笑,“為一個朋友,謀了一個生路。”
裴起元:“是什麼樣的朋友,能讓師父用命去救呢?”
“是……”張懷仁頓了頓,“生死之交。”
裴起元那時並不明白什麼是生死之交,但是就在師父受傷回來的第二天,長河學院的山下,來了數百個踢山門的修道者。
“張懷仁,把他交出來我們就放過你!”山腳下的圍山者這樣叫囂著。
師父在林老的治療下不過剛能站起來就被迫現身,他聽見師父說,“你們以為換了身份我就不知道你們是誰嗎?想讓我把他交出來?做夢!”
裴起元不明白師父的意思,但是後來他聽學院裡的老師說,那些是燕赤的修道者,燕赤王朝的修道者。
長河學院是晉國的學院,燕赤的人不想將這次的事件上升為國家之間的鬥爭,所以換了衣裳,以無名的散修來圍山。
但長河學院好歹是國立學院,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偽裝就讓他們真的攻山。
一天之內,京都便派了數百名修道者前來支援長河學院,最後,那些圍山者隻能悻悻離去。
強撐著的張懷仁在他們離去後徹底倒了下來,原本還有機會治愈的傷成了要跟隨他一生的疾病。
“師父,他們要的人是誰?他當真在學院嗎?”師父回來的那日明明隻有他一人,為何他們說有彆人在學院?
張懷仁搖搖頭,低下頭來低聲開口,“起元,他們要的人不在學院。”
“那為何不告訴他們呢?”裴起元疑惑。
而他的師父隻是笑了笑,“如果他們覺得那人在這裡,那他就是安全的。”
那時的裴起元還理解不了為什麼,他隻知道從那以後,師父每個月都有一段時日非常難受,需要服用林老的藥,而他,也就承擔了每月拿藥的任務。
“他這段日子疼得可厲害?”林老邊配藥邊問。
裴起元:“看上去倒是比往年好一些,也不知是疼得不厲害了,還是師父他習慣了。”
林老歎了口氣,“真是,年輕的時候不管不顧,現在要吃苦頭了吧。”
前山的鐘重重地敲了三聲,隱隱約約地傳到了藥廬之中。
林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壞了!那丫頭還在寒泉裡泡著呢。”
林老看了看手中研製的草藥,這草藥一旦開始研磨可就不能停下來了,要是人走了藥就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裴起元意識到林老的猶豫,開口道,“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林老有些不好意思,“那丫頭剛幫我試藥,我讓她去寒泉了,現下都快一個時辰了,那丫頭定然是在寒泉中睡著了,到時寒氣入體就不好了,起元你去幫我把她叫醒吧。”
裴起元開口自然是要答應的,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知道寒泉的位置,應了聲便趕去了。
林老的寒泉聽聞自帶靈氣,在這周圍的花草樹木吸收天地靈氣而生,若食之更是有益無害,後來為了充分利用這個特質,林老在這附近都種上了花草,美輪美奐,好不絢麗。
裴起元從不曾仔細打量過這裡,他從葉片的縫隙間看見了那個朦朧的身影。
此地寒涼,林老所說的那個弟子若是真在這待上一個時辰,怕是會落下病根。
裴起元沒有多想就走了過去,那個弟子還穿著弟子服飾,趴在寒泉的另一邊似乎睡得正香。
裴起元本想叫醒那個弟子,但當他看見那弟子得正臉時愣了一下。
是她?她怎麼會在此?
氤氳的雲霧中,明歌趴在白玉髓所造的泉邊,她的臉頰通紅,似乎還受著藥效得影響,微風輕撫,她的耳邊的碎發被送到她的肩頭,而她的肩頭早已被打濕。月白色的弟子服緊貼在她的身上。
裴起元終於回過神來,他的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漲紅,他不敢再看。
明歌的身上落下一件帶著星辰樣式的衣裳,她像是被花輕拍了肩膀,緩緩地醒了過來。
明歌睜開眼時,麵前空無一人,隻有一個背影被隱藏在樹木之後。
“大師兄?”明歌認出了那個背影是誰,驚訝地開口。
“林老擔心你,便讓我來找你。”裴起元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不太一樣。
明歌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瞬間明白了裴起元的異樣為何。
她狡黠一笑,長河學院裡穩重自持的大師兄竟然這麼容易害羞,這不得好好玩玩,但很可惜,裴起元並沒有站在原地,而是說完就走了。
明歌撇撇嘴,捏了個法訣將衣裳烘乾就離開了寒泉。
“林老,那我就先走了。”
明歌回到藥廬的時候隻看見了裴起元匆匆忙忙離開的背影。
至於嗎?明歌想。
“怎麼樣?”林老看了明歌一眼。
“感覺你這藥效還挺厲害的。”明歌想了想,“我在寒泉睡著了竟然一點冷都沒感覺到。”
林老讓明歌坐下來給她把脈,“摸起來倒是壓下去了一點,但是你的肝火反而旺了起來。”
“看來是副作用。”林老摸了摸胡子道,“明天再試試。”
明歌自然點頭。
就這樣,明歌在藥廬住下來,在這期間,她還跟簡箏通過仙鶴傳信了。
簡箏告訴明歌,她打聽清楚了那個齊如萱的底細。
原來這個齊如萱是長築院一位師長的女兒,與裴起元也算得上一起長大,她自小就喜歡裴起元,為了跟隨她,甚至要加入長真院。
齊如萱的武修天賦不算高。但是她的父母為了女兒還是拉下臉讓長真院的周老收她為親傳弟子。
齊如萱加入長真院後也沒有專心於修煉,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裴起元身邊的女修上,這些年來,裴起元身邊的女修明裡暗裡都被她針對過。
明歌上次的遭遇,也算是那些女修經曆過的固定流程了。
明歌心想這大師兄的魅力還真大,不過想想他的臉,好像也正常。
不過這些事情明歌都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她最重要的是解毒。
但很可惜,三日之後,明歌的毒也沒有解。
同時,與代羽約定好的三月之期,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