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山莊園(1 / 1)

“聖弗裡教堂...”伊芙林重複了一遍,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珀西沃。後者也麵露不解:

“這個教堂...好像沒聽說過。”

“我好像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瓦蘇達把水晶球收起來,走到牆邊的公告板上。她眯著眼睛找尋了半天,突然指著一個告示:

“誒,就是那個。”

珀西沃身高腿長,一伸手把粘得高高的告示摘了下來。瓦蘇達接過來看了眼:

“對。那天有個壯實的家夥到我這,說要幫他們家小姐求一樣東西。我忘記是什麼了,但是我這店裡估計是沒有,才叫他貼了這麼張告示。”

“重金求取聖弗裡教堂魂水一杯...”伊芙林輕輕念道,“落款是...埃莉諾·蒙特羅斯?”

她碰了碰珀西沃:“是你堂姐嗎?”

“是...”珀西沃緊緊皺著眉頭,“魂水是什麼?我堂姐怎麼會重金求取這個呢?”

“嘶...可能人家就想要唄,那怎麼不可能呢。”

“我堂姐因為她未婚夫阿爾文的事情傷心過度,這兩天一直病在床上...”珀西沃搖了搖頭,“她怎麼會突然要這個魂水呢?”

“不行,我得回家去問問她。”

珀西沃說著,拿起告示單就要走,被瓦蘇達眼疾手快地攔住:

“誒小夥子,你不能把這個拿走啊,我們還要做生意的,萬一有人有這個魂水呢?”

“那...”

“誒這樣吧,”瓦蘇達擺擺手,推了一把站在一邊發愣的伊芙林,“你,跟他去,也問問清楚。要是人家不要那魂水了,記得讓她結一下在我這貼告示的費用;要是人家還要,那就把這告示拿回來再貼上。”

在一旁發愣的伊芙林簡直是無妄之災:“乾嘛!他拿下來的,而且是人家家事...”

“誒,”瓦蘇達乾脆地打斷了她,豎起一根手指,“你是我的員工,你就得就聽我的。”

於是,伊芙林萬分尷尬地跟在珀西沃身後,坐上了蒙特羅斯家族的專屬馬車。她直愣愣地盯著馬車裡烏木玫瑰花浮雕不知道說些什麼,珀西沃倒是很自然,還皺著眉頭不住地翻開手裡的信紙和告示單。

伊芙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他聊聊:“這魂水,是不是你堂姐用來入藥的?”

“應該不會,”珀西沃垂著眼睛,“藥材她可以直接問管家和醫生要。”

“那估計這魂水是什麼有特殊功效的東西,”伊芙林揉了揉額頭,“還是聖弗裡教堂的東西...肯定有點問題。”

“會不會是阿爾文生前跟你堂姐提過呢,說不定就是導致他死亡的原因...”她不住自言自語著,“你堂姐也是發現了不對勁才到處調查這個魂水的底細...說到底,魂水?一定是東西嗎?會不會是一個人的代號呢?”

眼見著伊芙林越扯越遠,珀西沃淡淡地打斷了她:

“聽說,你幫同學找到了失蹤的姐姐?”

“啊,對呀,”伊芙林有點意外,怎麼話題轉變這麼快啊,“我還挺厲害是吧。”

珀西沃微微點點頭:“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可以和我一起調查聖弗裡教堂的事嗎?”

“哦?你要怎麼調查?幫你姐姐找到魂水嗎?”

“不是,”珀西沃又垂下眼去,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塊小小的陰影,“不光是為了堂姐。海伯恩家與我家一直是世交,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都很無措...而且,我總覺得這件事與這個教堂脫不了乾係。”

一向冷冰冰的人突然軟下語氣,伊芙林還真有點不適應。半晌,她點點頭:

“好吧,反正瓦蘇達也囑咐我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幫你一下吧。”

馬車咕嚕咕嚕行駛了好久,終於抵達了位於城郊的玫瑰山莊園。伊芙林撩開馬車的簾子,看著大門口兩扇巨大的鐵門咂舌,這也太大了吧!她好像終於理解了之前綁架斯卡蒂的福斯特為什麼說自己家族無比落魄了。

伊芙林看著門房的守衛和出來迎接的管家,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恐懼。她匆忙地整理了一下裙子,還抓緊時間重新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還好今天穿的還算體麵,她把自己收拾整齊,安靜地等著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向門房。

“回來了少爺。”管家走到馬車身邊,先是恭恭敬敬地對著撩開簾子的珀西沃鞠了一躬,又微微彎著腰,麵帶微笑地看著坐在更裡麵的伊芙林,“這位小姐是?”

“伊芙林小姐,是我魔法學院的同學。”珀西沃麵色如常地介紹著,“這位是艾薩克,是門房管家。我們先進去吧。”

“好的,二位請。”艾薩克管家笑容可掬地示意門童開門。雕刻著玫瑰花紋的沉重鐵門被緩緩拉開,馬車繼續向裡駛去。

大門後是一片寬闊的前庭,鋪滿了精心修建的整齊草坪。草坪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噴泉,泉水從白色大理石的雕像上流淌下來,彙聚在一塊波光粼粼的水池中。

莊園的路大多都是上坡,雖然很寬敞,但也不完全平坦。伊芙林麵帶羨慕地把腦袋探出窗外:

“哇,你家好美...那個噴泉底下的水怎麼閃光,是不是有魔法?”

“沒有,是底下種了發光苔蘚。”

“啊呀,那棵樹底下還有貓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那是你們養的寵物嗎?”

“不是,是跑進來吃鬆鼠的。”

“那邊那塊草坪也太整齊了,真想狠狠躺在上麵...你們是用了魔法才讓它一直這麼平坦的嗎?”

“多雇傭幾個園丁就行。”

嘶,這人?伊芙林實在沒忍住,偷偷摸摸翻了個白眼。怎麼什麼浪漫美好的事都會被他說得這麼無趣啊!她癟了癟嘴,撐著腦袋繼續欣賞著美麗的莊園風景。

珀西沃看著伊芙林突然沉默的後腦勺,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點好笑。他剛要說點什麼,馬車停在了一座古堡麵前,老管家幫他打開了車門,麵容和藹:

“少爺,到了,下車吧。”

“嗯。”珀西沃被噎了一下,淡淡地點點頭走下車來。他回頭看伊芙林,馬車對她來說似乎有點高——他剛準備伸出手扶人,伊芙林已經猛地蹦了下來。

“這位是?”

“啊我是伊芙林,是他同學,”伊芙林笑了笑,“您是?”

“叫我老雷德吧,”管家朝她微微鞠躬,“我是少爺的生活管家。”

“好的,雷德管家,辛苦您。”伊芙林笑眼彎彎。

“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姐,”老雷德笑著應下,又轉過頭去問珀西沃,“少爺,您先進來換衣服吧。剛剛我又去看了埃莉諾小姐,感覺她精神了一些。”

“好。”珀西沃點點頭,跟著老雷德走進城堡。三人走到一處客廳,客廳中候著兩位女仆。

“這是格蕾絲和莫莉,這是伊芙林小姐,”珀西沃介紹了一番,又囑咐道,“我堂姐最近身體虛弱,嬸嬸就強力要求所有人在看望堂姐之前都要把外出的衣服換掉。”

他指了指客廳一側的樓梯,又指了指另一側走廊裡的幾個房間:“你隨她們上樓去換件衣服,我在那邊衣帽間換,等下我們還在這裡見,一起去看堂姐。”

伊芙林點點頭,兩邊的女仆隨即恭敬地伸出手為她指路。說實話,她跟在女仆身後上樓梯的動作實在是不算自然,主要是她真的感覺很尷尬啊!

而且,這大戶人家,記性不好還不行呢!伊芙林心裡默默吐槽著,這還沒乾什麼呢,一路上兩個管家兩個女仆了,珀西沃平時得記多少人名啊!

“伊芙林小姐,我們到了,”那位名叫格蕾絲的女仆把她領到樓上一間小巧的衣帽間中,“您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先去幫你拿件衣服。”

“好的,謝謝。”伊芙林道了謝,在房間的小沙發坐下。那位叫莫莉的女仆為她倒了一杯茶,輕手輕腳地站在了一邊。

沒過一會,格蕾絲就捧著幾件衣服走了進來。伊芙林隨便拿了條白色的長裙,走到房間的屏風後麵換上。

等她換好出來,莫莉已經準備好了放她原本衣物的防塵袋。伊芙林把腰間的蝴蝶結係好,本想就這樣走出去,結果又被格蕾絲攔下來:

“伊芙林小姐,我來幫您盤一下頭發吧,很快的。”

伊芙林一愣,旋即又想著把頭發盤起來看病人好像是更衛生了一點,點點頭坐了下來。

格蕾絲的手很巧,不出一會兒,伊芙林的頭發就被她利落地盤了起來。黑色的發飾夾在伊芙林紅色的頭發上,看起來頗有些雅致。

伊芙林舉著鏡子左右欣賞了會。這大戶人家的審美確實是不錯,她滿意地摸了摸頭發,而且居然能這麼快就馴服自己這一整頭茂盛的頭發,連根發絲都沒落下。

“好漂亮啊,我喜歡。”伊芙林沒忘記正事,把鏡子放下,“走吧,我們趕緊下去。”

另一邊,已經換好衣服的珀西沃正拿著告示單坐在客廳裡等待。他聽到聲音抬起頭,微微愣了下——伊芙林現在這一身...確實和她平日的裝扮大不相同。

“快走快走,”伊芙林恨不得一步邁兩個台階,“先去看望你姐姐。”

珀西沃回過神來,領著伊芙林繞過長長的走廊,又走上兩層旋轉樓梯。伊芙林爬樓爬的難受,怪不得這幫人在魔法學院上課找教室輕輕鬆鬆,感情他們平時在家也這樣哐哐走啊!

終於,他們走到了走廊儘頭埃莉諾的房間。房間門口守著一位女仆,看見珀西沃行了個禮,小聲說:

“您來了...埃莉諾小姐醒著呢,您進去就行。”

門板被輕輕推開,伊芙林跟在珀西沃身後腳步輕緩地走進屋子。雖然床上的人病容枯槁地閉著眼睛,但這房間溫馨又明亮,能看出主人是多麼喜好浪漫的人。

“姐姐?”

“...你來了?最近課上的好吧?”

珀西沃輕輕喚醒了假寐的埃莉諾,跟她聊了幾句生活裡不鹹不淡的小事。他看著姐姐麵如死灰的樣子,猶豫了半晌:

“姐姐,你...知道聖弗裡教堂嗎?”

“什麼教堂...我怎麼會知道。”埃莉諾表情有些不自然,僵硬地把頭轉到一邊去,顯然是不想回答。珀西沃沉默了幾秒,還是拿出了那張告示單:

“我看到這個了,姐姐...你,為什麼要去找魂水呢?”

埃莉諾的表情像是被擊中了。她愣怔了一會,一道清淚突然從眼角滑下:

“我就是想再見他一麵...想再跟他說說話,怎麼就不行嗎?”

她的聲音淒涼苦楚,聽得伊芙林心裡一揪,急忙走近握住她不斷捶著身子的手:

“姐姐你彆急...慢慢說,我們都理解你的。”

“你,你是?”

“我是珀西沃的同學,我叫伊芙林,”伊芙林坐在了床邊,輕撫著埃莉諾冰涼的手,“姐姐,我們想幫你,你可以跟我們說說,為什麼要找魂水嗎?”

伊芙林的聲音溫柔緩慢,埃莉諾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眼角的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

“我聽說...聖弗裡教堂有一口神秘的泉眼,裡麵的水...喝下去就能與逝去的人見麵,”她攥緊了拳頭,指甲在手心掐出了血痕,“阿爾文他...走的太突然,我就是,就是想再跟他說說話...”

埃莉諾的淚水很快浸濕了枕頭,連聲音也哽咽起來。伊芙林心裡一陣鈍痛,不知道該怎麼跟她繼續說下去,隻能握著她的手掌回頭看了一眼珀西沃。

珀西沃定定地看著她,緩慢地點了點頭。於是伊芙林也深吸了一口氣,更緊地握住了埃莉諾的手。

“姐姐,接下來我說的事可能很痛苦,但是...希望你能堅強一點聽完,好嗎?”伊芙林擦去埃莉諾的眼淚,“其實,我們也不是通過你的告示單才知道聖弗裡教堂的。”

“迦勒·海伯恩,是我們的同學。他在學校收到了一封信,信裡麵不知道寫了什麼,讓他差點喪命,”伊芙林仔細斟酌著詞語,“那個信的信紙...與這家教堂有關,我們覺得,這可能是什麼涉及海伯恩家族的陰謀。”

“陰,陰謀,”埃莉諾呆楞地對上伊芙林的眼睛,“涉及海伯恩家族...”

她看著伊芙林的眼神,突然反應了過來,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扯住伊芙林的衣服:

“你,你是說,阿爾文他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

她瘋狂地抓緊伊芙林的衣服,唇齒間似乎要湧出血來,一遍遍尖聲質問:

“他是被害的,是不是?根本不是什麼暴斃,他是被人害了!”

門口的女仆聽到聲音打開門就要衝進來,被珀西沃攔住了。伊芙林儘量堅定地直視埃莉諾的眼睛,握住她的手:

“是不是被人害,我不確定。但是姐姐,你要堅強起來,你不想查清真相嗎?”

“堅強,”埃莉諾劇烈地咳嗽起來,哇地一聲嘔出了一口血。伊芙林想拿手帕幫她擦掉,但她完全不在意地用衣袖抹了抹,鮮血蹭在她的麵頰上,顯得她更加枯瘦。

“我當然要堅強,阿爾文不能這麼白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