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之勞(1 / 1)

很快,戰鬥魔法的學生們都選好了自己的本命武器。伊芙林提著劍走回寢室時,發現房間裡憑空出現了幾個銅質的架子——她好奇地走過去摸了摸:

“這是什麼啊?”

“用來放武器的架子。”海斯特晃了晃其中的一個,把自己的刀橫在了架子上。

原來如此,伊芙林點點頭,有樣學樣地把自己的荊棘劍也掛在了架子上。怪不得是專門擺放武器的銅架,掛上去之後顯得寶劍更好看了。

舉目無親的魔法世界裡,又多了一個她的“夥伴”。雖然這個夥伴不會說話也不會動,但伊芙林還是堅持著每天擦洗一遍,把劍柄上的寶石擦得閃閃發亮。

“你真的要每天都這麼擦嗎?”阿莉婭看著早上剛醒來還睡眼朦朧的伊芙林,很是不解,“花紋都要被你給磨禿了。”

“你不懂,這是一種態度。”伊芙林才不管她,仔仔細細地用絲絨墊布把劍柄包好。她把昨天上課用的《元素概念基礎》和《法陣啟蒙》從書包中掏出來,換上一本《魔法能量流動原理》。

前些天,森納的父親幫她還清了學院的欠款,她還到瓦蘇達的典當行裡找到了一個清閒的兼職工作。伊芙林現在可謂是無債一身輕,連走去上課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她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到占卜學的塔樓,連爬六層都沒能影響到她的好心情。

伊芙林依舊是選了窗邊的座位,一邊隨意翻著書一邊看著窗外的校園景色。已經入了秋,黃葉落在地上,被負責灑掃的老夫人揮揮手收集到巨大的編織袋中。

馬庫斯教授走進教室,照例給學生們人手一個發下透明的小三角瓶。他拍拍手吸引學生們的注意力:

“同學們,請注意。”教室裡一下安靜下來。

“我們今天的任務,是努力做到把能量波動注入容器,”馬庫斯教授示範著,波光緩緩地充滿他麵前的小瓶,“同時,還要用你的能量,去把容器提起來。”

他伸出手,輕輕地向上一提——容器裡的波光滿溢出來,但並沒有造成爆炸一類的危險後果,隻是小瓶在講台上晃了晃,隨著教授的動作被提在了半空中。

在這次的課上,伊芙林可算是學乖了,再加上前幾天的鍛煉讓她的技術越來越嫻熟,於是沒再發生瓶子爆炸傷人的事件。

這時,教室前麵突然響起一聲巨響,把慢悠悠練習的伊芙林嚇了一跳。

這這這,這堂課怎麼了?伊芙林探頭探腦地往前看,隻見坐在教室前排的一個男生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連帶著他的桌子、他麵前的三角瓶還有他身邊人的桌子都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上。

巧的是,那男生身邊被撞翻桌子的倒黴蛋正是珀西沃。他似乎也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感到無比的震驚,伸手想把坐在地上的男生拉起來。

等那男生被前後幾個同學攙起來,伊芙林才看清他的樣子。那人似乎叫迦勒,平時一直是衣冠楚楚不苟言笑的樣子,如今不知道怎麼了,不僅頭發淩亂眼眶青黑,連魔法袍下的衣服扣子都係得淩亂非常。

迦勒東倒西歪地站起來,也是大驚失色的模樣:

“對不起教授,我剛剛有點,有點用力過猛...”他急急忙忙地把桌子扶正,“不好意思...大家繼續練習吧。”

雖然他嘴上說著沒什麼,但是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令伊芙林眼皮狠狠一跳。馬庫斯教授和其他同學都拜拜手說不礙事,幫忙收拾好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就又開始了練習。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迦勒撞翻桌子開始,伊芙林心裡就一直隱隱約約地感到不妙。直到下課,課堂上一直安然無恙,她惴惴不安的心這才放下。她記下了馬庫斯教授留的課後練習,隨著人流向餐廳走去。

正值午飯時間,城堡溫暖的餐廳裡坐滿了學生。輕鬆的鋼琴曲回蕩在大廳裡,壁爐裡散發的熱氣和蒸騰著食物香味的白霧讓伊芙林忍不住搓了搓因吹風而僵硬的手指。

她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用精致的銀盤子取了點愛吃的食物大快朵頤起來。彆的不說,魔法學院的夥食是真的無可挑剔。

一陣風卷殘雲後,伊芙林靠在椅子上,輕輕晃動著一杯金色的蘋果汁。果汁表麵漾起的一圈圈波紋看得她眩暈,她滿足地晃了晃腦袋,又看到一碟碟甜品被擺在了桌上。

今天的甜品有櫻桃派和蛋奶布丁,伊芙林毫不猶豫地一樣拿了一份。她幸福地眯著眼睛用小勺輕輕地挖了一塊鬆軟的餡料放進嘴裡,濃鬱的紅色果醬沾在了嘴角。

正當她要用勺子拿起放在中間那顆完整的櫻桃時,突然手一抖,櫻桃咕嚕咕嚕順著桌布掉在了長桌底下。伊芙林愣了愣,剛剛準備彎腰到桌子下麵把掉落的櫻桃撿起來時,變故驟生。

一陣碗碟落地的聲音響起,伊芙林下意識地抬頭,看到不遠處一個男生正捂著自己的喉嚨劇烈咳嗽。他踉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手臂還不斷揮著,動作間把周圍的食物和餐盤全部打翻在地。周圍的幾個同學來不及反應,被食物殘渣潑了一身。

餐廳裡像炸開了鍋,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混雜著男生破舊風箱一樣的咳嗽聲。伊芙林本想站起來看熱鬨,結果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個男生...就是在能量波動課上撞翻桌椅的那個!下一秒,她又看到了男生身側皺著眉不知所措的珀西沃。沒錯,就是迦勒!

她實在來不及多想,從自己的座位上一躍而起,一個箭步衝到迦勒身邊。他的表現像是被什麼東西嗆到了,伊芙林沒有絲毫猶豫,雙手緊握成拳,用力地鉗住迦勒的腹部。

迦勒開始更加劇烈地掙紮,伊芙林壓製不住他,隻得抓緊時間用力地向上頂他的胸腹部。短短的幾個動作,她的汗就已經浸濕了後背。

伊芙林狠狠捶了近十下,終於,隨著一聲沙啞的咳嗽,一顆什麼東西從迦勒的嘴裡噴了出去。他驟然停止了掙紮,伊芙林也終於鬆了口氣,脫力般鬆開雙手,差點沒站住向後倒去。

珀西沃站在二人身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伊芙林。伊芙林氣喘籲籲,用力地點點頭:

“可算吐出來了,應該沒事了,啊呀,累死了累死了...”

迦勒吐出了卡在喉嚨裡的罪魁禍首櫻桃核,眼裡都是因猛烈乾嘔而溢出的淚水。身旁的人想扶著他讓他順順氣,結果他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誒誒!”珀西沃一手攙著伊芙林,另一隻手還努力伸出去想扶住迦勒。但是他的動作還是晚了一步,迦勒邦的一聲倒在了他吃了一半的櫻桃派裡,餡料啪一下糊了他一臉。

”啊呀,這是怎麼了?”

“暈過去了?”

“快,把他送校醫院。”伊芙林握著珀西沃手站起來,虛虛地探了一下迦勒的呼吸。珀西沃有點不自然地放開她,和旁邊的同學一人一條胳膊地把桌子上失去意識的人架起來。

校醫院裡,值班醫生看到被抬進來的人嚇了一跳,趕緊收拾出床鋪來。珀西沃和另一個同學急急忙忙地把迦勒平放在床上,由著值班醫生衝過去為他檢查。

伊芙林跟在他們身後跑了進來,把自己的手帕遞給坐在床邊喘著粗氣的珀西沃。他一路把人拖抱過來,額頭上已經泛起了汗珠。

珀西沃輕聲道了謝,接過手帕擦了擦汗。值班醫生把迦勒的衣領解開了兩顆,又幫助他上下順氣,總算給人的呼吸順了過來。伊芙林墊著腳張望了一下,伸手偷偷拽了拽珀西沃,示意他到門口去。

珀西沃隨著她走過去。伊芙林小聲問:

“他怎麼了?課上就不正常。”

珀西沃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搖搖頭。

“這就怪了,”伊芙林撓撓下巴,“我今天上課就看他不對勁,肯定是有什麼事。”

珀西沃張了張嘴,猶豫了半晌。他看著伊芙林明顯不信地瞥了自己一眼,又低下頭皺眉思索的樣子,歎了口氣,艱難地說:

“是...是詛咒吧。他是海伯恩家族的,他們家最近不太平。”

“詛咒?”

“對,”珀西沃點點頭,“海伯恩家這幾天一直都不怎麼太平,有好幾個人都遭受了意外。前些天,他家的一個侄子,阿爾文·海伯恩,還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家裡。”

他沉默了幾秒,又補充道:

“他..之前還跟我的堂姐有過婚約。我堂姐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很震驚,也很傷心。”

“啊...節哀啊。”

“這次,迦勒又突然變成了這樣,”珀西沃看著忙成一片的醫生和圍在一邊的同學,“我也覺得不對勁。”

“但是,迦勒他不就是被嚇得嗆到了嗎,”伊芙林比量了一下,“剛剛我用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算了你可能不知道,反正他這個樣子,確實就是被嗆的,他後來把那個櫻桃核吐出來了。”

“哦對,還有這個,”伊芙林舉起來一張皺巴巴的信紙和一個扯壞的信封,“這是我剛剛順手拿的,他就是看了這個信才被嚇的吧。”

“信?”珀西沃疑惑地接過了伊芙林手上的牛皮紙。他細致地翻了翻,搖了搖頭:

“這種信是特製的,應該是看過之後,信紙上的墨水會自動消失。”

“搞這麼神秘啊,”伊芙林瞪大了眼,又把信紙奪下來前前後後地端詳著,“他們是惹到什麼人了嗎。”

“不知道。”珀西沃搖搖頭,走近了兩步也看向伊芙林手裡的信紙。隨著伊芙林來回不停的翻轉,他似乎通過某些微妙的角度看到了什麼圖案——

“等一下!”珀西沃眼疾手快地抓住伊芙林的手腕。信紙微微傾斜著,若隱若現地顯出個圖案來。

“誒誒...”伊芙林嚇了一跳,差點原地跳起來。她手腕被珀西沃抓著,頸側似乎還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天殺的怎麼離我這麼近!好沒有邊界感...伊芙林腦子裡瘋狂吐槽著,臉頰和耳朵紅了起來。

下一秒,她也發現了信紙上奇怪的圖案,隻有在某一個特定的角度下才會看到的圖案。是什麼呢?伊芙林歪著頭左思右想,看著像隻鳥?

這時候,醫生從病房裡走了出來:“那位同學已經醒來了,你們去看看?”

“哦哦好。”伊芙林反應極快地甩開珀西沃的手,快步走到迦勒病床前。珀西沃這時也意識到了剛剛自己的失禮,略顯尷尬地跟在她身後。

病床上,迦勒已經虛弱地睜開了眼睛。他感激地衝著伊芙林笑笑:

“伊芙林同學,謝謝你。要不是你反應快,我就差點被嗆死了。”

“沒事,舉手之勞,”伊芙林不甚在意地擺擺手,“你怎麼一下被嗆到了呢,下次可得注意著點。”

“說起來,我當時是邊吃東西邊拆了封課後寄來的信,”迦勒困惑地搖了搖頭,“接下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不過,最近我們家...”他的語氣稍顯落寞,“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珀西沃適時地走上前,拿出那張信紙來,“這張紙應該就是你拆的信,上麵的東西已經自動銷毀了,隻剩下這一個圖案。”

“你知道這個圖案是什麼嗎?”

迦勒微微側著頭,手指觸摸著信紙上的那個圖案:“這是...鳥?不知道,以前從未見過,可能是什麼工會或者什麼團體的標誌?”

工會...團體...

伊芙林突然靈機一動,使勁拍了下被子:

“我想到一個人,可能知道這是什麼!”

“你就放心吧,我們肯定幫你找到真相,”她跳起來,拍拍迦勒的肩膀,“你先躺著!”隨後,她又拍拍珀西沃:

“你,跟我走一趟!”

珀西沃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已經跟在伊芙林身後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地下城通道口。他下意識地想拿出自己的準入徽章,卻看到伊芙林已經先他一步拿了出來,還對著他狡黠一笑:

“我們一起的。”

珀西沃失笑。守衛很順利地將兩人放行,伊芙林帶著他一路疾走,走到了一家破破爛爛看不出名字的店門口。

“這是...”珀西沃剛要發問,隻見伊芙林已經痛快地推開門跑到了櫃台前。她直直地衝過去,敲了敲桌板:

“瓦蘇達老板!我來啦!”

瓦蘇達撩開掛毯走出來,臉上依舊帶著她一貫的笑容:

“來了來了...誒,今天怎麼帶了個小帥哥來?是要當東西嗎?”

珀西沃淡淡地微笑了下當作打招呼,伊芙林把信紙往櫃台上一放:

“不是當,我想在你這查信息。”

“可以呀,三等消息二十魯迪斯,二等消息六十魯迪斯,一等消息一盧納裡,”瓦蘇達笑得人畜無害,“你想查哪一種?”

”姐姐,我不算半個員工嗎,員工也收錢?”伊芙林哀嚎著,“不然你從我工資扣吧!”

“騙你的啦小妹妹,”瓦蘇達從櫥櫃裡翻出一隻水晶球,“你想查什麼吧?”

“就是這個,”伊芙林把信紙展平,側過去給她看,“這個圖案,像個鳥似的。”

“這個嘛...”瓦蘇達抿著嘴,擺弄起水晶球來。水晶球內部被白茫茫的霧氣填滿,濃霧隨著她的動作飛速旋轉起來。等到霧氣緩緩停下,一個閃著銀光的名字浮現出來。

伊芙林有點意外,指著水晶球:

“這個保真嗎?”

“當然了,”瓦蘇達瞪了她一眼,“這圖案,應該是鴿子吧,就指向這裡。”

“聖弗裡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