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們討回公道(1 / 1)

三。

二。

一。

閉上眼睛的解裁春,倒數三秒,睜眼。

卷土重來的土匪們,倒了一地。

嗯,不對,不是這個。

是奉命前來捉拿他們的劍修們,一個個癱倒不起。

現場修為最高的大師兄溫孤懷璧,雖然被引渡生死的喪禮樂聲震懾,仍保留著些許的力氣。不愧是備受隨水峰青睞的大弟子。

他匍匐著前行,抓住解裁春裙擺,“不可能,你是怎麼辦到的?以生死秩序製服住修仙之人的送葬行列,從來沒有修真之人的餘地……”

“費清明縱然身懷劇毒,使不出玄妙的招數。卻依舊是修者之姿,隻是暫時被封印住。他是實打實修行過,且卓越的修者。”

“你是如何做到避開千古不變的秩序倫常,為他開辟捷徑?”

費清明從高處一躍而下,一腳踢開溫孤懷璧無處安放的手。

作為母親庇護自己重視的子女,是理所應當。他並沒有做錯什麼。費清明理直氣壯地掏出錦帕,從蓄水壺裡倒了水,濡濕了,給她擦手。

外麵的臟東西就不要帶過夜了。碰了會鬨肚子的。

要是方才溫孤懷璧頂多懷疑費清明修行的招數有異,現在他都懷疑小師弟的腦子有異常了。

這真的是他那古板、正直的小師弟,而不是被哪裡的孤魂野鬼奪舍,中了蠱毒?

這是放山上山下都要抓去辟邪的吧。

解裁春扶住額頭,“不用懷疑,這就是你的小師弟。從前他對無情道熱衷,現今他對娘道熱衷。並不代表他劍走偏鋒,而是踏入蒼天大道。”

無情道是費清明的道,娘道也是他的道。

他既在無情道上修行不精,也沒能真正揣摩出娘親的真意,就隻能成為一個無情的娘親。

若他不想對認定的孩子無情,就隻能對他者無情。

總而言之,不要從無情道修者身上找人心。

解裁春拍拍費清明的下巴,示意他收起那副不忿的,外邊街溜子帶歪了自家孩子的義憤麵容。

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再不濟,也要把朋友當成路踏過去。

大家都是有用之人。

“溫師兄,要想知道答案,就要有回報。”

新得了一批情報員的解裁春,可謂是兩袖空空,錢袋子吃緊。

坐吃金山銀山,花幾輩子都花不光的劍修們,特地送到門前,她不趁機敲詐一筆,都對不住人家千裡迢迢,禮輕情意重的情分。

“我就不客氣,先收取一下定金。反正你們劍修有的是方法撈取魂玉,其他身外之物,就由我代勞了。”

解裁春命令費清明,扒掉在場修士隨身袋子和外袍。

費清明修無情道時,是一個好打手。修起娘道,就是一位精打細算的英雄母親。

眼裡有活。

費清明不僅扒了劍修們的外袍、袋子,順帶連他們隨身配件,發簪、本命劍也一同薅了。到時送進黑市轉手變賣就是一大筆財富。

費清明本來想要連同裡衣,都一同給隨水峰的弟子們扒走。

但解裁春想了想,一群渾身赤裸的家夥,深更半夜,在大庭廣眾之下群聚,還層層疊疊地倒在一起,那畫麵實在是太不好看。

而況,其中還有不少問道宗門人,一旦傳播出去,那真的是丟臉丟大發了。

經此一役,問道宗本來能給他們一個快活的出路,後麵隻能演變成給他們一個惡毒的死法。

不知是出於曆年費清明和溫孤懷璧你爭我搶榜首的私怨,還是修行娘道的費清明,單純看外麵的野小子不爽,對溫孤懷璧的下手最重,也最毒。

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是個講究人。

事到臨頭,即便被屈辱地扒剩下一件褲頭,風吹褲兜涼,都昂著臉,一副堅貞不屈的形象。看得人更想條件那張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麵容。

遊刃有餘的溫孤懷璧,還妄想勸服她。“師恩重如山。你在外逍遙快活,就不想想你的師父晴大新人在屋簷下,是何處境?”

“我想了,你就會告訴我她的去處?”解裁春被他倒打一耙的態勢愉悅了。

“隨水峰承了嗩呐匠的情,諾抵恩消,本無可厚非,為何你偏偏不放過我?”

戲癮大發的解裁春,假裝抽泣,聲聲哀切。“一夜夫妻百日恩,春宵一度值千金。縱使我們二人不過露水情緣,轉瞬即逝,見光而死,日出乾涸,我亦是對你……”

她說到這裡,略微停了一停。極大限度地發揮出何謂欲言又止,情難自禁。

從昏迷中悠悠轉醒的隨水峰弟子,趴在路麵。不曉得這種關鍵時刻,是要坦承自己已然清醒,還是接著沉睡比較好。

他們不會因為撞破大師兄的隱秘,而被迫從此消聲滅跡吧。

演上癮了的解裁春,蹲下身,撫摸著他的腹肌,不得不說,手感不錯。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本著你來我往,不愁後續的底子,她捉著溫孤懷璧的手,按在她的小腹前,是一聲低低的抽泣。“溫郎……”

“我腹中……已經……”

拿捏好分寸的解裁春,一句話簡單的話,三次長停頓,拖得有理有據。不可或缺的部分,還刻意殘缺,在末尾吞咽,留下無窮的懸念。

但說者有意,聽者則會更加發散思維,自發補充後半句。

費清明劍鞘揮到溫孤懷璧脖頸處,眼看就要把他劈成一顆歪脖子樹。

好不容易提起勁來的溫孤懷璧,出於身體本能,下意識一把抓住。

是免除了破相的風險,出了一次威風。顯得他八方不動,自在掌控。可也將他本來用來擒賊先擒王的後備手段,暴露無遺。

這意味著他不可能在青平縣,將解裁春、費清明二人拿下。

等同於他變相送了解、費兩人,師門正在追捕他們的消息。還攜帶師弟師妹們,給他們免費送了一大筆藏匿行蹤的財產。

得了風聲的男女,事後要再抓捕,難上加難。

溫孤懷璧首次為自己的傲慢失悔,並且重新評估起了在此之前,僅有一麵之緣的嗩呐匠門人,解裁春。

她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不管是一眼看穿他們精心布置的埋伏,還是事前在命令小師弟守株待兔,樁樁件件,他不能將之推說為單一的巧合。

過於精密的偶合,隻能說是有心之人刻意推動。溫孤懷璧仰麵凝目,審視笑得一臉狡黠的女子。她的笑靨是三月的春風,嬉笑著他的遲慢。

“你師父日前失蹤,下落不明。問道宗著急如焚,召你回援。”溫孤懷璧並不放棄談判,他的身體不能動嘴,嘴還可以,“隻有我們兩方人馬合作,方能尋回你師傅的下落。”

“寶寶,你好可愛哦。撒謊都不帶眨眼。”

無視溫孤懷璧霎時僵掉的俊容,解裁春出言調侃。

“首先,師父她沒有失蹤,她本人與我有特殊的聯係方式。沒有你們,我更能找到她的蹤跡。”

解裁春瞄了眼頭頂的貞節牌坊,接著收回目光。不枉她前些時日排查摸點,特地尋了個這個地點。既展示了貞節牌坊的地標,臨近屋舍又方便雙方埋伏。

她真是有先見之明呀。

都要驕傲了。

“其次,我又不是沒斷奶的孩子,我都出師了,我還要去找她,我是不是閒得慌?”

“尊師重道乃——”

解裁春從肩頸處隨手一扒,提出貼身的繡花肚兜,塞進他嘴裡。“不想聽,想親親。”

“好俊俏的郎君,怎麼就長了一張嘴?長了一張嘴還不算,還專門挑人不喜歡的話講。也不曉得學學情話,哄騙哄騙姑娘。”

比起學情話哄騙姑娘,一劍捅死的確是快捷得多。

“你們劍修就是不懂得何謂風情,花前月下,無邊風月。還是加緊去合歡宗進修進修為好。”

解裁春在這頭滿嘴跑火車,費清明那邊打包匪徒們的力道加重了不少。匪幫的肋骨幾乎被勒斷,昏迷的人都要被疼清醒了。

她趕忙表示,留個活口,她有事要問。

“好好的牢房不待,何故要出來瞎溜達。瞎溜達也就算了,好死不死,就是要撞到我麵前,這不等著二進宮嗎?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雖然不說,她也能猜個大概,但是抓賊拿臟,拿到口供更能說服人。

這裡的人,指的是費清明。

“是……是縣老爺放我們出來的!”冷汗直冒的土匪交代,“我們本就和縣裡的官本就有合作,各行方便。他們定時交出銀兩,縣衙長期放縱我們肆意妄為。”

更甚者……

為首的老大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說。

解裁春替他續了下去,“殺良冒功。用無辜的平民當做匪徒遞交上去,增添自己的功績。既能解決平日看不順眼的民眾,又能免除與匪幫衝突的災患。”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匪老大梗著脖子道。

解裁春回頭看向費清明,“依你看,這是要如何是好?以斬情峰的裁斷,又會如何裁決?”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費清明氣湧如山,“假若律法不能為民眾行使公允,公權不過是行使私利的勳章。那所謂嚴刑峻法,不過是一紙空文。”

“蒙受不公者,受人戕害者,可自行為自己討回公道。當慘遭迫害之人已埋於黃土,自有俠義之士替他們討回公道。”

“那那個人為什麼不可以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