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顛鸞倒鳳的滋味叫人醉生夢死。
可蒼寧實在不願被綁在牆壁上。再怎麼樣,被綁著的人也應當是晏長書。
但他不碰她。
他離她半臂之距,靜靜地看著她,沒有送上柔軟的唇瓣,隻是看著她。
她從不覺得魚水之歡羞恥,可思想和念頭在對方麵前無處遁形,卻讓她感到羞恥。
“你鬆開。”她冷聲道。
他兀自搖頭:“若你又飛走了,拋棄我了,該怎麼辦。”
怎麼辦?
誰讓她長著翅膀?
誰讓她天生會飛?
還有,什麼叫拋棄?
拋棄??怎麼說話那麼難聽!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寧寧。”他垂眸:
“你想我嗎?”
他語氣詭柔,楚楚可憐,仿佛陷在一個怪圈,非要她此時此刻接下,才肯進入下一個話題。
蒼寧偏不讓他如意。
小鳥可不是好惹的!
蒼寧深吸一口氣,已經在想要怎麼教訓他,讓他為自己做的事情道歉,她轉變策略,嫣然一笑:“你先鬆開我,我告訴你。”
“真的?”
“真的。”
晏長書表現得很為難,“你是不是要騙我,然後給我再下一遍忘了你的術法?”
蒼寧泫然欲泣似的,把跟林芝撒嬌的伎倆都用在他身上,埋怨他:
“你不相信我了?”
他睫毛顫了顫。
“晏長書,其實你不喜歡我了,不愛我了,是不是?”
晏長書抬眸:“寧寧,不是。”
“那你就是不在乎我了,我乾脆死了算了。”
她眸中盈盈有淚,眼瞧著珍珠似的落下來,晏長書伸手扶住她的臉龐,微微蹙眉:“不是這樣的……”
蒼寧吸吸鼻子,委屈道:“我手疼,好疼好疼,你先鬆開我,我抱抱你嘛。”
他遲疑片刻,難耐心動,終於解開束縛,讓她重獲自由。可不待她揉搓綁牢的手腕,就一個撲騰將晏長書狠狠撲倒,補上了幻術裡的那巴掌。
“晏長書,你竟然敢綁我,你這個混蛋,大混蛋!”
蒼寧向來受不得委屈,將他壓在火堆邊,坐在他身上,大罵一頓,像是小鳥撲騰翅膀啄啄啄,撓得他臉上身上全是紅痕。
火星子飛濺,燙傷了他的脖頸,全是星星點點的痕跡,他看著她笑,任她胡亂扒開他的衣裳,在他胸膛上咬。
她雖然生氣,但說沒想過他,是假的。
她不像晏長書擅長忍耐,她把一路走來的情緒,那些不解、擔憂、憤怒、氣惱全都發泄出來,通通都讓他也感受一遍。
然後,她要他道歉,要她求她,百無忌憚,他也當真全順著她,求她來觸碰他,搖尾乞憐。呼吸交纏間,她惡作劇般擺弄著他,看他額間青筋凸起,眸光綻若夜蓮,情動難忍。
她笑出聲,可還沒來得及得意多久,便被他握住腰身。
洞穴潺潺流水,有暗火。
她柳眉微蹙,咬唇喊道要死了要死了,被他拉下來,堵住了唇。
“真要死了?”
“唔……”
蒼寧眼尾媚紅,隻覺銷魂蝕骨,尾羽都冒出來了。
“爽快死了?”他悶笑。
“你混蛋嗚……”
晏長書到底想念她,抓住她翻來覆去地嘗,幾乎失去所有理智,逼她說想他。
她控製不住將他抓出印子,嗚咽著說想,想他。
“有多想?”
“想嗚……”
“寧寧有多想我?”
蒼寧發現他還是很壞,目的性很強,如果不說出來,就故意停下。
她敏感得受不住一點刺激,何況是突如其來的刺激?
他還說怎麼弄他都沒關係,他會準備很多很多彩紙,讓她一根根叼走,做窩,最好也把他撕成一片片,用來裝飾她的羽毛,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蒼寧又羞又窘,伸手推搡他,可熱汗淋漓,劃下去,長指甲又在他身上扣出幾道印子。
晏長書迷戀她給予的疼痛和快意,她抵禦不了靈魄交融的感覺,隻好一起同他深陷進去。
沉淪。
沉淪。
直至儘頭。
……
春事了有痕。
熹光微顯時,蒼寧眯著眼,沉沉睡去。
晏長書摟著她,卷著衣裳,蹭了蹭她的唇。
“寧寧,愛我嗎?”
蒼寧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縮了一下。
他將她的腰往下扣,黑眸沉沉,發出喟歎而滿足的低吟,長睫垂下,掩下偏執的占有和掌控,抬眼又是詭柔的愛意。
他圈住她的腰身,就這樣抱著,將所有朝思暮想全都抱在懷裡,好像世界的珍寶就在懷中。
彆的一切都不真實,不重要。
彆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有她與他命運交纏,和他真正相關。
“我知道你放不下我,寧寧。”
他賭贏了。
-
蒼寧是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的。
她睡得很沉,遲遲不願意睜開眼睛,翻身繼續想睡,那陣聲音仍舊在不遠處,頻繁響動。
仔細聽,好像是撩動柴火的聲音。
那個人明顯翻得不算熟練,中途翻斷了幾根樹枝,被燙得大呼小叫,蒼寧惱得皺眉。
晏長書——?
居然敢惹她睡覺,以後再也不要理他了!
第六次翻身後,蒼寧艱難地睜開眼,看見一個雙十年華,杏腮粉麵,美得叫人不敢直視的紅衣娘子蹲在地上,直勾勾地看著她。
蒼寧沒想到是這種大眼瞪大眼的場麵。
不過,麵前的紅衣娘子有幾分眼熟。
“你終於醒了?”紅衣娘子格外熟絡,似乎是她的老熟人。
蒼寧嚇了一跳,下意識摸自己身子,發現穿好了衣裳,才鬆了一口氣。
“你倆也真能做,乾柴烈火幾個時辰,嘻嘻。”
蒼寧:?
哪裡來的紅衣娘子?
怎、怎麼乾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你怎麼在發呆?”紅衣娘子撐著腮,說道,“在想他?他出去了,大概很快就會回來吧。”
蒼寧橫眉冷對:“你是誰?”
“啊?你不認識我?”
“彆說廢話了。”
“哈哈哈,蒼寧,彆害羞嘛,”紅衣娘子眯眼笑道,“我雖然聽了一晚上淫言浪語,但還是很替你高興的啦,我喜歡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句話有些耳熟。
“記起來了嗎?你之前叫我小花。”紅衣娘子指著自己說道,“看來從鎮神塔出去之後,你活得很好嘛,和你爹一樣,很有生命力。”
蒼寧疑惑。
“小花?我爹?”
“嗯,我們算是第一次見麵吧,”她笑眯眯地說,“如今的我恢複全部記憶啦,我叫嶽枋,是花神。呃……曾經的花神。要是你還想叫我小花,也沒問題。”
“原來是你。”蒼寧鬆了口氣,“是五色石將你救好了,沒想到這麼快。”
“原來那個地方是五色石啊,又漂亮又溫暖,比鎮神塔好一萬倍,多謝你!!……欸?五色石?!你從哪裡弄到那種神器的?”
“是晏長書的東西。”
“欸——果然是他啊。可是他好像不是神魄,真奇怪。”
“咳……他正在輪回。”
蒼寧三言兩語將從鎮神塔出來後的事情說了說,嶽枋聽聞,連連笑道:“你和你娘親好像,你們青鸞一族,就想著報恩報恩,善心太過,希望對方好過。但你娘能忍,你卻不能忍,你和你爹挺像的,憋不住,上天入地,為所欲為。可惜……”
“可惜什麼?”
“如果是你和晏長書的話,最後應當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吧。”
“不會哪樣?”蒼寧急急追問,“你知曉我的爹娘?你認識他們,和他們很熟悉?”
嶽枋道:“熟悉啊。唉。那會兒我幫你娘見你爹的時候,我被天帝關進神機庭打得遍體鱗傷,她被關在天帝房中遭受淩辱,白日便聯合神界整治你爹,剃了他的羽毛,丟到鬼界。”
蒼寧冷眉道:“他怎能如此?!”
“你不知道?沒人和你說過?”
蒼寧本就是個急性子,嶽枋吃驚之餘,她已然心急如焚,要她快說快說。
嶽枋這才發覺,蒼寧的的確確不知曉此事。
她猶豫再三,正色道:
“你娘親凝安,是天地間最後一隻青鸞鳥,曾跟在西王母座下。天帝為天運強取豪奪,讓她成為側妃。因與你爹有私情,天帝將他們折磨至死。”
蒼寧凝息,不敢置信道:“我娘和我爹沒有成婚……?”
“他們沒有成婚,但是的確相愛。”嶽枋說道,“你爹是鳳凰一族中,千萬年難得一見的白羽火鳳凰。從來沒有人告訴你這些嗎?對於天帝而言,你是一個錯誤。一個他建立的秩序之外不該存在的錯誤。”
蒼寧快速從春宵餘韻中抽離,怔怔地,感覺心底有股火氣往外冒。
“蒼寧,晏長書沒有告訴你這些嗎?”
她心頭一顫。
“他也知曉?”
嶽枋肯定道:“他是女媧伏羲的後人,曾掌管萬物生靈,護佑生生不息,有不死之軀。天帝曾與他做過交易。”
“什麼交易?”
嶽枋抿唇,緩道:
“殺死鬼王。”
瞬間,蒼寧呼吸急促,隻覺腦中訊息翻天雲湧,化作冰雹落下,將過往的認知砸了個粉碎。
嶽枋見她麵色不佳,看向自己身後,不由回轉過頭。
嶽枋同樣愣住。
站在洞穴門口,似笑非笑的那個人——
正是晏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