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妖歸離夢往昔(1 / 1)

飛升即逝 青天夢 5061 字 4個月前

當年師不為乃是明光劍一脈後輩中的佼佼者,所有人都認為繼一元道君之後,她會成為新一代的明光劍劍主,可她卻遲遲沒有受到明光劍的認可。

彼時十年一次的東華頂論劍,雲集了東西兩洲的劍道高手,師不為在東華頂摘星台與飛仙劍閣宣鈺的一戰中絕境逢生,終於在即將戰敗之際得到了明光劍的認可,反敗為勝,一鳴驚人。

雖之後敗於東洲雲山清心劍劍主,論劍第二,卻是西洲後輩之中當之無愧的劍道第一人。

在東華頂,師不為是溫厚親人的師叔,是驚才絕豔的大師姐,也是乖巧懂事的好徒弟,有人敬重她,也有人疼愛她。

師不為看著一眾東華頂門徒,心中不由生出一陣暖意,可門中長輩皆不在此,以一門小輩之力對抗各個仙門世家,無異於以卵擊石。

“宣鈺,當年東華頂論劍你以一線之差敗給我師父,位居於第三,你敢說你不是心有不甘,嫉妒成恨?”秦危白的嘴角已經染上些血跡,連靈劍也被劃出幾道痕跡。

“我宣某人怎會是那般妒忌之人?秦……危白是吧?還是叫你師父拔劍吧!”宣鈺單手負劍,話是對著秦危白說的,眼睛卻是挑釁地看著師不為。

師不為召出明光道:“小白,你退下。”

明光劍一出,霎時間摘星台上靈力翻湧,狂風四起。

秦危白震驚地看向師不為,他師父怎麼會改變主意?

此時師不為早已執劍而上,瞬息之間,便與宣鈺過了幾招。宣鈺越打越心驚,出招便也越發狠厲,他沒想到僅僅幾年的時間,師不為的劍就已經到了此等地步,恐怕百招之內,他必敗。

正當他決意放手一搏之時,手中靈劍卻沒有迎來意料中的對抗,對方本來磅礴有力的劍勢好似突然卸力了一般,他的劍猶如一道空中驚雷般勢不可擋,一劍貫穿了師不為的心口,血色瞬間侵染了那人的灰白衣衫。

不過片刻,秦危白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師不為的想法,他執劍想要上去將纏鬥的師不為二人分散開,可他剛有所動作,抬頭便看見一道靈劍閃過,瞬息間便貫穿了師不為的身體。

宣鈺的飛天劍,無論人妖,魂飛魄散。

“哐當!”明光劍自師不為手中滑落,與她的身軀一同自半空中墜下,先後落到摘星台上。

“師姐!”

“師叔!”

此起彼伏的雜音從四麵八方灌進秦危白的耳朵,他卻隻覺這個世界靜默得可怕,他的師父,記憶中那個什麼事都會一笑而過再耐心教導他的師父從此以後,再不會同他說話了。

他也不敢相信,他敬重的師父,明光劍第一百三十一代傳人,就在他思考的片刻時間裡,就這樣,就這樣死在了他人劍下?

宣鈺見狀,也不由得大驚失色,這一切比他想象的比起來太過簡單,他立刻反應過來,落到師不為麵前,用靈氣探查她的身體,噬靈蠱母蠱還在其中。

他心中那口氣總算鬆了下去,抬手施法將師不為的遺體一並化去,使之消散於虛空之中。今日,噬靈蠱才真真正正的從修界之中徹底消失了吧。

事畢,他又看著師不為消散的地方怔住了,師不為竟一心求死?是事出有鬼還是……不,不可能!他身後站著諸多道友,就算他一人錯了,難道大家都能錯了?都能誤會師不為?他們有理有據!

“師父!師父!”眼看著師不為就要消散,秦危白半爬半跑著衝了過去。

也就是在師不為開始消散的這一刻,一條巨型妖蛟自山下破空而出,繞著摘星台盤旋而上,似要直衝九霄,一聲聲悲痛的蛟聲響徹雲霄。一時之間,東華頂狂風肆掠,風雲俱變,電閃雷鳴。

師不為作為主人身故,先前對則靈下的禁製自然解除,他才得以掙脫束縛,直上摘星台。

“師不為!”妖蛟化作人形,落到摘星台上,卻隻來得及親眼看見師不為從他眼前消散,他如癲狂一般想要努力去抓住師不為的最後一點痕跡,卻隻能眼看著一片片光沙自手中流走,他佝僂著背,跪在原地,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可他還看得清師不為留在原地的血跡。

他抬頭惡狠狠看向宣鈺,一雙鳳眸瞬間化作一對豎瞳,逐漸染上血色,他道:“我要你們,為她陪葬!”

師不為已經伏誅,大家體內噬靈蠱子蠱自然解除,不少人見大事不妙,紛紛離去,也有修為高強者不甘輕易了解,各懷心思。

“是師不為的靈寵妖蛟!”

“這妖蛟性情凶惡,定然作惡多端!”

“雖未化龍,卻也滿身是寶!”

“妖蛟已是自由身,誰也彆和我搶!”

一刻鐘不到的時間,摘星台上的局麵便從東華頂弟子與眾仙門弟子的爭鬥變作了妖蛟的爭奪之戰。

東華頂的弟子隻能全身而退,而則靈以一人之軀於人群中廝殺,雙眼血紅,滿身戾氣,至死方休。

耳邊不間斷地傳來他人的慘叫,秦危白很快便從悲慟之中回過神來,他怒視人群中的宣鈺,是他送上了萬人血書!是他一直在妖言惑眾!是他逼死了師父!

明明是師父解決了噬靈蠱案!明明是師父救了他們!明明是師父救了江浮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究竟為什麼啊?

師父就這樣死在了這樣一個一葉障目是非不分的小人手裡嗎?憑什麼啊?憑什麼啊?憑什麼師父那樣的人連活著都不能,這樣的人卻能受眾人愛戴稱頌?

師不為死的那一刻,明光劍便隻是一把普通的鐵劍了,而此時,它似又鮮活了起來,抖動了幾下,一瞬之間便到了秦危白的麵前。

秦危白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握住明光劍,一個閃身便到了宣鈺麵前。明光劍湧出的強大靈力逼退了周圍人,使得二人單獨對峙。

“明光劍又認主了。”宣鈺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卻也臨危不亂,立刻擺出防禦姿勢,如臨大敵。他道:“秦危白,就算你現在是明光劍主又如何?憑你的修為,就是來送死的!”

“嗬~是嗎?宣鈺,今日我就要讓你瞧瞧,什麼是真正的東華頂明光劍!”話音剛落,秦危白便欺身而上,一招一式較之平常,皆多了幾分淩厲,壓得宣鈺直往後退。

可宣鈺乃是西洲五派中飛仙劍閣的驕子,年紀修為遠在秦危白之上,不過片刻便又調整好狀態,雖略顯疲態,接劍卻越發得心應手。

秦危白心中知曉自己與宣鈺的差距,且有傷在身,久戰不敗,便決意以身祭劍,誓要為師不為報仇。

此時身在暗處的一元道君早已看出了他的想法,召出靈劍接下了宣鈺的劍,瞬閃到秦危白跟前運功點穴,秦危白便昏了過去。

再睜眼時,江浮雲如夢初醒,心中亂麻般的情緒難以輕易抽離,他慌亂地看看四周,宣鈺則靈等人早已沒了身影,隻阿離一人緊張慌亂地看著他,嘴裡不知道在叫著什麼,與他共處虛空之中。

他剛才是陷入了秦危白的回憶之中,而他與阿離早就締結了契約,心神相連,是以阿離才能夠進入他的神識中,將他喚醒。

江浮雲見阿離此時臉色煞白,頭上還留著些虛汗,眼角也有不少淚痕,想是經曆過了萬分悲痛之事,而他方才醒來之時,心中更多的是憤怒,他便猜測阿離經曆的要麼是秦危白的另一段記憶,要麼是鬼姬月的某一段回憶。

“想不到這幻妖臨死之際還有一手,若是長久陷於幻境,必有損神魂。”阿離見他清醒才對他道,“我隻能通過這種方法叫醒你了。”

江浮雲終於能聽見她的聲音了,喘著粗氣道:“沒事,我們先出去。”

“天啊!江浮雲!這幻妖竟讓這雲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阿離醒來之後,便直上浮峰來尋江浮雲了,一路上四處可見驟然昏睡的雲山弟子。

江浮雲環視四周,再看看天,約莫已經過去了小半天,除他們外竟無一人清醒。

他飛身到幻珠之前,施法想要收起幻珠,可那幻珠中的妖力太過強大,還帶著些鬼姬月的殘念,收服起來頗為耗時費力,他隻得放棄道:“定是這珠子在作怪,想必不止雲山,周圍的城鎮村莊也多少受其影響,可若是我們因為這個耽誤下去,難以脫身。”

阿離自是知曉江浮雲的意思:“沒事的,雲山那些老頭兒長老什麼的,肯定很快就會醒,讓他們來處理吧。”

“就是可惜了,幻妖的妖丹,那可是好寶貝。”

“妖丹!?”阿離一掃疲態,兩眼放光。

江浮雲離開打斷道:“不許吃!不能吃!這幻妖鬼姬月可是死生界出來的惡妖,傳聞裡麵的妖魔可都是同類相食!”

“我吃妖丹可以增長靈力,這不都差不多嗎?”

“他們吞吃,可都是茹毛飲血,能一樣嗎?而且傳聞他們一踏出死生界法力便隻有原來的一成,你敢吃?”江浮雲恐嚇道,“快些走吧,等會兒他們該醒了。”他一邊說一邊起勢禦劍。

“是啊是啊,不一樣,本姑娘可是吞吃邪祟的祥瑞靈獸!走吧!”阿離撇撇嘴道,假意要跟著江浮雲上飛劍,下一刻又趁他不注意驟然變作與老虎一般大的原形,瞬間將那顆幻珠吞入腹中,再變作人身站在江浮雲身後:“快快!快走!”

江浮雲氣急,可當務之急是找到江蕪再離開雲山,便也隻能作罷,叫阿離為他指路前去尋找江蕪。

二人一路飛至小崖劍台,竟發現司玄那廝已經清醒,卻拽著還在昏睡的江蕪的手不知在做什麼。

司玄已然感受到殺氣,剛想避開,可無常已然橫在了他的脖頸處,他無奈一笑:“年輕人,不要衝動。”

“你還想偷她的雙響環?”他內心極其厭惡顧辛司玄這等功利之輩,可不等他再說什麼,他就感覺背上一重,阿離虛弱的聲音自他耳邊響起:“江浮雲~我好像……不太對勁~”

江浮雲收起無常,一下接住阿離,搖了兩下喊道:“阿離!阿離!怎麼回事?”

司玄道:“你再怎麼搖她也回答不了你。”說罷,他抬手用微弱的靈力向著阿離探去。

江浮雲看著這一縷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靈力,感覺施法人也氣若懸絲似的,質疑道:“你要是不能看彆勉強。”耽誤我救人。

司玄不發一言,閉眼感受著靈力給他帶回來的每一絲反饋,忽的又一睜眼,一雙黃金豎瞳散發出精光,他再次閉眼睜眼,那雙眼睛便隨之恢複如常,他道:“六耳靈貓,可惜尚且年幼,這幻珠不僅妖力強大,還帶有幻妖的執念怨念,她有能力吃卻沒能力消化。”

“如何可解?”江浮雲見他說得有理,著急問道。

司玄嘴角微微上揚,看了一眼江蕪道:“她還欠著我東西,我要與你們一同離開。”

江浮雲確實是想帶上江蕪先離開再說,雖心中厭煩司玄這副威脅意味的模樣,卻一口答應道:“好!”

司玄伸出一隻手:“借點靈力。”

江浮雲有點後悔一口答應他了,可事出緊急,單手起印打在司玄手上輸送給了他一些靈力,哪知剛起印一會兒,司玄便打斷道:“夠了。”他心中更懷疑司玄是不是誆他了。

司玄用借來的靈力雙手起印,片刻後便結成一個封印打入阿離體內,阿離的臉色逐漸變得好些,可司玄卻喘著粗氣,有些力不從心道:“暫且將幻珠封住了,待時機成熟自會解封。”

話音剛落,阿離便又變作一隻小橘貓,溫順地盤作一團沉睡起來,江浮雲皺著眉頭厲聲道:“怎麼回事?”

司玄解釋說:“封印隻是讓她能夠慢慢消化幻珠,並不是將幻珠完全封住,她一下吃了太多,自然要沉睡一段時間。”

江浮雲心歎這幻珠蘊含妖力之強大,將阿離召回養靈珠裡好生收著,又抱起江蕪,飛身上劍,對司玄道:“自己跟上!”便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司玄拋出一把劍,也跟了上去。他靈力太過微弱,連禦劍也心有餘而力不足,顧辛便請人造了一個這樣的飛行法器送他。

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腕間,神色平淡,眼底卻露出些悲涼。

幻珠的出現使雲山眾人皆陷入幻境,淩霄也不例外,好在無極乾坤陣也隨之沉寂了,是以江浮雲三人暢通無阻,很快便出了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