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崖劍台初相聚(1 / 1)

飛升即逝 青天夢 4077 字 4個月前

顧辛沒想到司玄會拒絕的乾脆,可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和江浮雲對談,就此放棄實在可惜,他用折扇遮住臉,轉頭對司玄小聲說:“你乾嘛呀!都到這兒了,我還能再和他周旋周旋,套套話呀!”

司玄迎上江浮雲不善的目光,也不知究竟對誰道:“若是雲山伏魔窟的冊子就此流落出去,後果不是你我能夠承擔的,再者,之前我們隻是賣給他材料,再繼續,可就是同謀了。”

顧辛聞言,心知司玄隻是說給另外二人聽的,他已經相信江浮雲確實沒有雙響環,可內心還是有些不甘,他二人進雲山外門一年有餘,現在一切好像又重歸於零。

江浮雲沒有再說話,隻是上前一步,頓時小崖劍台妖風四起,四周有鳥雀驚起之聲,盈盈月光下,他的額間悄然冒出一縷細長的葉形紅紋,宛若女子額間花鈿,隻是多了幾分詭異。

秦巍頓覺不妙,他拉回江浮雲:“罷了,再等四年也……”

江浮雲抬手打斷秦巍,右手指尖點向額間紅紋,一陣微光閃爍,他的指尖便多了兩個小東西,他戲謔笑道:“你們會去藏書閣把伏魔窟詳記冊拿來的,不是嗎?”

司玄神情冷厲,將顧辛護在身後,藏在寬袖中的手捏著兩張符紙,顧辛小聲提醒道:“這恐怕是蠱術。”

江蕪隔得不遠,自是也看出了江浮雲所用是蠱術,自十三年前那事過去,蠱修便受儘天下修道人排擠唾棄,更彆說江浮雲身份特殊,是以,江蕪才叫江浮雲放下蠱術,傳他劍法。沒想到,江浮雲竟又自己養起了蠱。

她隻思量了片刻,便撤了身上隱匿符,高聲道:“今日的小崖劍台真是好生熱鬨。”隨即飛身而出。

劍台上四人心中都是一驚,他們談了這麼久,竟無一人發現有人在此處偷聽,可見此人修為之高,都不敢輕舉妄動。

江蕪一身白衣似雪,氣質清冷疏離,踏著月光自石壁而下,宛若仙人之姿,叫人挪不開眼卻又不敢輕易靠近,到了眾人麵前,她臉上又露出淺淺笑意,仿佛告訴眾人她如此溫潤爾雅,方才所感都是錯覺。

“原是江師叔,真是巧的很呀!”顧辛笑說,隨即又對著司玄道:“你我二人修為甚低沒發現她就算了,你說他倆咋沒發現?”他似是小聲說著,但在場幾人都聽得清楚。

看清來人後,江浮雲下意識將蠱蟲收了回去,雖說容貌不甚相似,但這人和他師父的神態、動作,真的太像了,方才他有一瞬晃神,竟覺他的師父回來了。

現在回過神來,江浮雲立馬問道:“這半月萬般推脫躲著我不見,今日你竟自己送上門來。”

江蕪沒有接他的話,隻溫柔笑道:“你們要進伏魔窟,巧呀,我也要進。”

如今江浮雲二人陷入窘境,自是願意聽她一言,但顧辛心覺對這個新入門的小師叔知之甚少,今夜她還偷聽牆角,敵我難辨,隨即道:“要入伏魔窟的是他們,師叔方才應當看見了,我們差點就被脅迫了。”

江蕪沒有回答他,轉身看著司玄,與他對視,“司玄?你想要的雙響環,也在伏魔窟,隻是不知你想要雙響環裡的什麼?”

顧辛見她不理自己,也不惱,用手肘戳了戳司玄,表示小心為上。

江浮雲見自己被忽視了,打斷道:“你說能就能?憑什麼相信你?”

司玄想起自己天眼所視,倒是想看看她的命數究竟怎樣與自己相連,便回道:“肉靈芝,傳說中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肉靈芝。”

顧辛沒想到他會直接講出來,睜大眼看著他:“你怎麼……”他欲言又止,一邊覺得司玄不是什麼不知輕重的人,又覺得他怎麼這麼不知輕重直接就說了?莫不是色令智昏?

“既然如此,那我們所有人,便所求一致。”江蕪所說,便是指進入伏魔窟了。

自伏魔窟之變半月以來,可把玉峰眾人愁壞了,尤其是煉器堂的堂主趙厲,玉子西讓他排查出借用煉器房煉製破障杵的弟子,可煉器房的登記冊從來都是放在大堂中無人看管,登不登記或是登記上什麼,全憑弟子們的自覺性,大部分都是隻有一個名字。

是以,隻得將登記冊上的弟子挨個排查了。

今日正是向玉子西彙報進展的時候,趙厲領著自己能乾的大徒弟進入玉峰會堂,一一拜過玉子西及其餘幾位同樣負責調查的堂主,笑說:“真是不好意思,來遲了。”

大家自然都道無妨,隻一位姓方的堂主看不慣趙厲的散漫作風,譏諷道:“趙堂主事務繁忙,真是勞煩你走這一趟了。”

趙厲心中埋怨這方堂主老和自己過不去,可也知今日不同往日,不是和他耍嘴皮子的時候,隻捋捋自己的小胡子,挺著腰道:“這是我的本分,何來勞煩一說。”

會堂主位之上,一清麗女子把酒而坐,酒香彌漫堂內,聞著雖淡,卻直入人心,叫人神清氣爽。

玉子西是知道這些堂主平日裡的明爭暗鬥的,可她不願意管,也不想聽,隻道:“趙堂主今日帶人來了,可是有什麼進展?”

趙厲回道:“這是我的大徒弟秦巍,精明能乾!我煉器堂此次調查便是由他全權,現向長老稟告詳情!”

說罷,他迫不及待去一旁座椅坐下,笑嗬嗬品嘗起桌上美酒,他們長老準備的酒,就沒叫人失望過。

秦巍向著玉子西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還未開口,就聽玉子西輕飄飄道:“長話短說。”

他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道:“稟長老,根據煉器房登記冊名單與百寶堂提供的金剛石與破幻珠的售出記錄,我們共排查出三名弟子十分可疑,一為千葉峰弟子李黎,二為千機峰弟子牧竹,三為外門弟子上官燁,其中最為可疑者便是上官燁,其餘兩位還能大致說出材料的去向,可他言辭閃爍,模糊不清,他們三人的說辭,煉器堂還在派人查證。”

玉子西點頭表示知道了,心中卻感歎玉峰效率之低下,回頭一定要和淩霄好好說說,自己真的不適合做長老。她就不明白了,好好一個煉器的山頭,乾嘛非要一個能打的做長老,難不成在這雲山,玉峰還能挨欺負不成?

見玉子西陷入沉思,趙厲麵露一絲不悅,對秦巍揮手道:“行了,你去忙吧。”

他倒不是覺得秦巍做得不好,隻是來前他特意囑咐過秦巍要怎樣怎樣詳儘地將篩查的細節一一向玉子西稟明,一來為彰顯他煉器堂辦事好,二來也是讓這位能乾卻寡言的徒弟在玉峰長老及堂主的麵前露露臉,卻沒想到,玉子西預判了他。

秦巍神色自若,行禮告退,走出會堂時刻意靠左而行,與門外角落中不起眼的一名弟子交換了一個眼色,擦身而過,他的手中便悄無聲息多了一張符紙。

玉峰警戒巡邏的弟子遲遲不撤,安全起見,他隻能以這種方式拿到顧辛給他的東西。

待回到寢舍之後,他才將折成一小塊的符紙展開,薄薄的一張黃紙,承載著繁複無比的暗紅紋路,筆力雄厚,字跡流暢,一氣嗬成。他雖不懂符,卻用過不少,可就是看不出這是何種符籙,隻覺得無論是筆跡還是所繪符咒,都有些眼熟。

思量了一陣,秦巍的腦中閃過一段久遠的記憶,他頓了一下,照記憶中的方式,左手拿住佩劍,同時捏住劍柄上掛著的那枚月牙型白玉劍穗,右手兩指相並捏起符籙,指尖隻注入一縷靈力,符籙便化作一圈符文,被秦巍打入劍穗之中。

劍穗隨之一亮,片刻後又歸於平靜,秦巍耳邊立即響起一道聲音:“此符名喚順風耳,分子母兩符,母符可有多個子符,將符籙化作符文打入隨身器物,便可作傳話之用。”秦巍記得,這是那夜女子的聲音。

“小符仙靈筠子之作,早就有所耳聞啊,隻是聽說市場上流通的不足十套,可謂千金難求啊,小師叔竟舍得下此血本!”光聽這語氣,眾人就知顧辛多麼心疼。

而他一旁的司玄,慵懶地斜靠在躺椅上,翻閱著手中符籙集,心中奇怪怎麼從未看到書中有順風耳的記載?隻有兩頁記錄著改進過的傳訊符,其中第二頁的下方還記著一些執筆者的奇思妙想,說要將符籙化作符文再打入器物,這可不正是現在的順風耳嗎?

司玄不禁心道:“是個妙人。”

另一邊,江浮雲心中已經肯定江淼與江蕪絕對關係匪淺,甚至心中已經有所猜測,江淼是不是江蕪另一個流落在外的徒弟?否則怎會輕易就讓照月認主?怎會使無常劍?怎會有一套順風耳?若是如此,那就真的是太可恨了!同是徒弟,他除了一套劍法,什麼也沒有!

他甚至還荒唐地想過江淼會不會是江蕪的女兒,可是年齡對不上,也不可能。

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盤問那個江淼一番!

耳邊傳來顧辛肉疼的聲音,江蕪不予理會,隻道:“酉時,伏魔窟。”

淩霄有個習慣,每隔三日,必會在酉時去雲山祠堂神女像前上香,而後打坐,香滅了則再上,如此反複兩個時辰,方才回去懸月台。而今日,正是淩霄去侍奉神女像的日子,隻要不觸動無極乾坤陣,他必不能立刻察覺伏魔窟的異動。

酉時時分,六人如約而至,江蕪看了一眼江浮雲身旁女子,正是他的靈貓阿離,她拿出六張符籙道:“這是隱匿符,伏魔窟最上方有一棵桃樹,我們從那裡進入伏魔窟,之後分頭行動。”

顧辛連忙接過五張,仔細一看,果真還是那靈筠子的符,他代江蕪發下,道:“做掌門的徒弟就是好呀!可以隱匿身形氣息的符,好符!好符!”待眾人一一走後,他又將自己那張符籙收起,他有差不多效果的法寶傍身,可以將這張符省下來。

此時正值黃昏,金黃的太陽掛在天邊,似落不落,似隱非隱,日光穿透空中翻滾的雲霧,將一片雲海染成霞色,形成一番火燒雲的景象。

江蕪站在崖邊那棵半人高的桃樹旁,俯視著下方駐守的十四位雲山弟子,許是他們認為那賊人並不敢再回來興風作浪,幾人成群正在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