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逢事變,刻不容緩,幾人跟著傳話的捕快來到一村口。
剛踏進村中,一陣陰風吹過,幾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安靜了,雞犬都似被捏住了喉嚨,一聲不吭。
正午時分,大太陽底下硬是讓他們出了一背冷汗。
“他們人呢?”徐行儉立定,拔劍沉聲問道。
被這陰森的氛圍嚇得哆嗦的捕快哭喪著臉,用力地搖頭,指著村頭顫著聲說道:“我也不知道啊,老大他們剛剛還在這,這會突然就不見了,大俠,大俠你們,你們去,我就不去了,我走了!”說完他連滾帶爬地溜走了。
“有意思。”金黎思手下靈氣幻化出兩把匕首。
趙玄音輕蹙著眉,她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輕輕地點觸地麵,瞬間,地下傳來一陣細微的顫動聲,緊接著數道翠綠的藤蔓如靈蛇一般破土而出,以趙玄音為圓心急速向外蔓延開來。
她的右手猛然向下一按,不遠處一根原本普通粗細的樹藤突然間開始瘋狂膨脹變粗,轉眼間便成為一棵參天大樹般粗壯的巨藤。
“找到了。”趙玄音輕聲說道。
他們未發一言,默契地如離弦之箭般衝向樹藤所在之處。
還未靠近,他們便看到成群結隊的屍傀浩浩蕩蕩地擠在一戶門口,或扒著窗,或砸門,更有甚者扭曲著身子趴在屋簷邊試圖從極小的縫隙鑽進去。
趙玄音抬手讓他們止步,三人跳至房頂,觀察情形。
“這屍傀不太對勁。”徐行儉見過許多屍傀,五感喪失,攻擊性不強,連普通百姓們都能合力殺死一二。
“他們在這屋子裡,可外麵屍傀這般多,怎麼救。”
趙玄音話音未落,一支箭勢不可擋地穿透屋簷邊一隻屍傀的頭顱,它應聲掉下砸中底下一眾撞門的屍傀,倒了一片。
被這聲響吸引,所有屍傀以為中間有人,都一齊撲了上去,互相撕咬。
“它們會聽聲了。”金黎思收回弓分析道。
看著底下啃咬成一團的屍傀,三人不約而同地頭皮發麻。
“不知裡麵情況如何,性命攸關的事,等不了。”徐行儉提劍翻身而下,手下揮出一道又一道淩厲的劍氣,所行之處,無能站立者。
趙玄音緊隨其後冷靜地抬手一揮,數條藤蔓絞上屍傀的脖頸,單手一收,瞬間,幾道烏黑色的血炸裂來。
金黎思站在屋頂,聚起靈力化作一支支箭,射殺他們身後未來得及滅殺的屍傀。
三人配合默契無間,未過多久,烏黑的血便浸染了整條路。
徐行儉猜測這些屍傀眾多,恐怕是村中的人都變成屍傀的緣故,想到此處心更是一沉。
不消多久,堵在門口的屍傀便被清除地差不多。
徐行儉護在趙玄音前,用力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他又用力推了推,仍是未動。
“……”
兩人相對無言,趙玄音上手敲了幾下門,“裡麵還有人嗎?”她朗聲問道。
門上一隻眼睛透過破爛的紙往外看,見是他們,差點沒嗚咽地哭出聲。
裡麵的人手忙腳亂地除去當時急忙擋在門口的東西,被困在裡麵許久的人打開門猛地呼吸了口外頭新鮮的空氣。
“徐大俠,你們終於來了,我們頭兒他快不行了。”一捕快抹著眼淚拽著他到裡麵的床前。
林呈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旁邊的捕快們身上也沒多好,都或多或少受了點傷。
趙玄音先為林呈把脈,情況不太好,她動作麻利地從口袋中掏出藥堵在傷口,喂了顆吊命的藥丸給他。
“能動的人將他抬去醫館,受傷的一並來。”趙玄音給他簡單的包紮,收好東西給他們帶路。
金黎思在外頭無聊地將地上的屍傀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忽然在一屍傀炸開的腦間找到一枚長條狀發亮的水晶。
隨後破開幾個,竟都有一顆小水晶,她捏碎其中一顆,刹那,一片濃鬱地靈氣衝出被金黎思悉數吸收。
她愕然發現這靈氣與空中普通靈氣不同,被靈蘊珠吸收後,靈蘊珠隱約變大了些許。
這水晶居然有拓大靈蘊珠的功效,金黎思又捏碎幾個,被吸入後,幾顆靈蘊珠肉眼可見地變大了一圈。
她激動地將地上的屍傀腦中的水晶全挖了出來,捏碎吸收。
完事後,一臉饜足地眨眨眼,她覺得全身靈氣充沛,整個人都變得輕盈起來。
趙玄音與徐行儉帶著人走出來,看到她把地上的屍傀全破開腦袋,被血濺了一身。
他們一齊愣住,後麵的捕快更是被嚇得不敢看她低著頭穿過。
徐行儉整張臉都在努力不皺著,取出一塊手帕遞給她,竭力克製想遠離的腿說道:“黎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臉上都濺上了,擦擦吧。”
金黎思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怎麼他們都和見了鬼似的。
她接過手帕胡亂地往臉上擦了擦,結果血沒有擦掉,反而糊了滿臉都是。
將徐行儉看呆了,沉吟片刻歎了口氣,奪過手帕,淺然一笑說道:“我來給你擦吧。”
金黎思往後退開臉,搖手道:“不必麻煩世子,回去再清理即可。”
她跟上前麵人的步伐,有些急切地問311,【311,剛剛那水晶到底是什麼東西。】
【靈核,和你們體內的靈蘊珠一樣,都是用來儲存靈氣的。】
金黎思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打住,宿主,靈蘊珠離體自散,和空氣中普通靈氣並無差彆,彆打殺人取靈蘊珠的主意。】
金黎思撇撇嘴,她還沒說什麼呢,這311倒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聽到不能取靈蘊珠,她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雖說要慢慢培養勢力,但哪有打在仇人身上來得痛快,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能多積攢些靈力,到時候可以用上。
眼下這麼好的機會,卻不能實施,真是可惜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真是世事多磨人心,十有八九不如意啊。
回到醫館,趙玄音和陶元忙忙碌碌地為受傷的幾人處理傷口。
趙玄音急匆匆地出來碰到滿身臟兮兮的金黎思,指著後山說道:“黎思,後麵有一暖池,你可以去洗洗,這一身太臟了。”說完便又急匆匆地離開。
金黎思拉著衣服的下擺,聽話地順趙玄音指的地方走去。
穿過一小片林子,一股暖氣撲麵而來,她好奇地趴在岸邊,用手摸了摸池子中的水,果然是暖池。
在氤氳繚繞的水汽中,她褪了衣服鑽進池裡,暖流頓時包裹全身,她靠在池壁放鬆地曬著太陽喟歎一聲。
不消片刻,她愜意地動作一頓,壞了,忘記拿新衣裳來了。
【311能否給我取一件衣服出來?】
【宿主你要的,是這件鮫魚白紗,還是這件天女衣,還是這件普普通通的衣服?】
【……】,金黎思有的時候很有掐死身邊這個小藍球的衝動,【給我那件普普,通通的衣服就行了,謝謝。】
【好吧,給。】
池邊多了一件鵝黃色的衣裳,她皺著眉問道,【能不能給我換件顏色的衣裳,這個顏色我不喜歡。】
這輪到311疑惑,它反複確認,【咦?不對啊,係統鎖定的衣服是要求符合你的喜好的啊,出問題了嗎。】
此話一出,金黎思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悵然地看向波光粼粼的池麵,被倒映地陽光刺中眼睛。
無數記憶從腦海閃現而出,卻沒有什麼眷戀呼嘯而過,她已經分不清那些回憶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快樂還是痛苦。
【那或許是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給我換一個吧。】
311從善如流給她換了件素色的衣服,奇怪地自己嘀嘀咕咕。
她閉著眼躺在溫暖地池中差點忘卻時間的流逝,等反過神來時,手都泡發皺了,她慌忙起身。
洗去一身臟汙,她穿好衣服,一身輕鬆地回到院中。
一群陌生沒見過的捕快紮堆在院子裡,不知在七嘴八舌地討論些什麼。
她靠在一柱子後頭,好奇地湊近一聽。
“張老弟啊,我們勸你彆太賣力,學學我們,裡麵那位可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有些事能避開就避開,彆到時候把一條命都送進去,不值當的。”
中間被勸說的那人正是之前開門的少年,他低頭坐著用樹枝劃著地。
“是啊,天冬啊,你家情況我們都知道,你娘重病需要錢,可你乾得再多,上頭啊也不會多給錢給你。大家都是一樣拿些死錢養家的人,彆那麼拚命,把命弄沒了誰來照顧你娘。”
“天冬,你若是實在急,我們借些錢與你,你好抓點藥,且去治治你娘的病吧,彆跟著他了。”
張天冬垂眉耷眼,他向來崇拜林呈,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乾活。況且林呈和嫂子對他也是極好,看到他受傷怎麼能不為他擋上一二。
聽完旁邊人的話,讓他陷入沉思,要讓他不跟著林呈乾,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金黎思輕嗤一聲,世人多奸詐,口上一堆為你好替你想,恐怕是汲汲營營生怕他搶了他們的活,擋了生財路吧。
勸說的人狡邪,那張天冬行事猶猶豫豫,躊躇不決,也不是什麼值得她多看的人。
她起身欲走,忽然張天冬站起來,向旁邊的捕快們鞠一躬:“多謝各位哥哥們的提點,但林大哥看著要醒了,我先去照看他了,若是無事請哥哥們先行回去吧。”
說罷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一旁的幾人頓時麵色不快,個個白眼要翻上天。
“啐,你這娃真是不識好人心,非要和縣姥爺對著乾。”
“走吧走吧,人都不樂意我們待這,還以為我們多想來這晦氣的地兒。”
金黎思動作一滯,神情晦暗不明,走出來不輕不重地問:“說哪兒是晦氣的地?”
那幾人見她是個姑娘,也就肆無忌憚地開口嘲諷:“說的就是這,誰沒病不會來這,不是晦氣地是什麼?”
金黎思手下未來得及動,那出聲的人就抱著手臂大叫痛呼:“哎呦,哎呦,打人了,打人了,大夫打人了!”
出手的人不耐煩道:“聒噪,打擾病人休息。你手脫臼了,進門左轉,一兩銀子,小陶收錢。”
趙玄音向來就不是什麼好性子,頂多對徐行儉和金黎思好聲好氣,其他人要在她這討到好臉色難如登天。
那人氣急攻心,不可置信地指著她的鼻子怒罵:“你,你,不僅打人還強買強賣上了,我要報官抓你!你也不打聽打聽小爺是誰!”
趙玄音神情淡漠,揚著下巴微點幾下:“去吧,告訴你們的縣姥爺,平陽公主在此。”
攙扶叫囂著的人的捕快們心下一駭,天下誰人不知平陽公主的名號。
天德十三年先帝攜領一眾妃嬪皇子巡訪民間,會平陽城大疫,先帝震怒,舉國之力治理大疫,其中年僅十三的大公主研究出能醫治疫病的藥方,遂救萬民於水火。
先帝大悅賜封其為平陽公主,一時這平陽公主的故事傳遍大街小巷,孩童都傳唱著她的德行。
院中的人跪倒一片,幾人戰戰兢兢地喊道:“草民拜見平陽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玄音微頷素手一翻,“平身吧。”她指頭挨個點過他們,沉著臉予以警告:“若是再讓本公主聽到這些話,仔細你們的腦袋。”
他們那還敢再說什麼,又磕了幾個響頭,哭喊著求饒說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勝其煩,她又問:“你,可還需要醫治?”
傷著的人敢怒不敢言,驚恐地齜牙咧嘴道:“不了,不了,草民自己會治,自己會治。”說著還硬掰自己的胳膊,疼得要打滾。
趙玄音眼神點了眼陶元,接到信號的陶元眼睛一亮,得令跑到他旁邊按上他的胳膊,麻利地手下一使勁,那人痛地大叫一聲。
“好了,不用謝,這邊和我過來取藥,交一兩銀子。”陶元熱情地拉著麵如死灰的人去了前堂。
剩下的人在得到趙玄音放行的旨意後,皆頭也不回爭先恐後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