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官家息怒。現如今像朝念娘子這般重情義之人不多了,您可要好好厚待才是呀。 ”嫻妃在一旁用帕子遮嘴,倚在官家耳邊說道。
“愛妃所言極是。朝念娘子放心,朕定會派人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你們就先退下吧。”官家揮揮手,便示意兩人離開。
寧王見狀,快步退出殿內,先行一步來到殿外等待著朝念。見朝念從大殿中出來後,便強行將她帶到一處較為僻靜的連廊亭下。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本王同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嗎?”寧王狠狠甩開她的手臂,惡狠狠地問道。
朝念輕蔑一笑:“我既不想做女官,也沒有把你做的事供出來,你那麼怕做什麼?”
“怕?我堂堂寧王會怕你一介女流?隻不過是你重查的這個案子對我沒有一點助益,如今你又折騰這一出,官家的賞賜全都白白浪費了。日後你若想再做官,恐怕就是難上加難。”寧王胡亂掩蓋了眼神裡的一絲慌亂,急忙說道。
“你為什麼非要我做女官?對你而言,我即便做了這小小的女官,又能有何益處?”朝念不解。
寧王瞪了朝念一眼,背過身去:“這不是你該管的。既然你不願配合我,那就彆怪我了。”說罷便拂袖而去。朝念待他的身影走遠後,也慢慢走了出去。
待出了宮門,朝念發現老宋他們早就在馬車裡等候多時,於是她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東家,官家沒有為難你吧?我們的演出如何?”老宋在車頭坐著,見朝念走過來,連忙迎上去問道。於兒這時也從另一輛馬車跳了下來,跑過來關切地問道:“東家,你還好吧?”
朝念歎了口氣,故作輕鬆:“官家和嫻妃娘娘非常滿意你們的表演,還給了許多賞賜呢。以後這宮裡的節日、祭祀這種大型的儀式,你們恐怕都有機會參與了。”
“哎呦,佛祖保佑,這可太好了。”老宋高興得衝著老天直拍手。於兒則把朝念拉到一旁:“那個寧王沒再難為你吧?”
朝念搖搖頭,又隨即轉頭看向於兒:“你又沒見過寧王,為什麼覺得寧王會難為我?”
於兒自知說漏了嘴,眨著眼睛裝傻望向天空:“我猜的。今日天氣真是不錯,東家,你的氣色也不錯,哈哈。”朝念還想說些什麼,但守門侍衛已經在催促,於兒便趁機一溜煙跑回了馬車上。
“真是個怪人,哪裡都怪。”說到這,朝念腦海裡又浮現出另外一個人,她使勁晃了晃腦袋,想把這不該有的念頭甩出去。
已是旬餘沒回玲瓏閣了,朝念不知怎的,內心竟隱隱有些期待。再踏入閣中,柳娘熱情地迎了上來:“東家,你們此番入宮為官家表演,是給咱們玲瓏閣的名聲又更上一層樓呀。官家賜的字早已送到,客人們都爭相來看呢。你們也快來瞧瞧罷。”
緊跟著朝念一行人來到屋外,抬頭往門匾上麵看去。
‘霽月光風’這四個字的確很適合你。”白慕然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朝念的身邊。
朝念驚喜地抬起頭,但又想起之前自己說過的氣話,躊躇了許久:“白慕然,我......”
“我知道你說的那是氣話,你不是真的想讓我走,對嗎?"白慕然低頭看著朝念。
“當時情況真的很緊急,但是我現在還沒辦法跟你說明,而且我也並不想讓你卷入危險之中。”朝念抿著嘴唇,雙手不停地攪著衣袖。
白慕然歪著頭瞧著她緊張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劃開一個自然的弧度:“我現在想明白了,我會等。等到你完全放心把你自己的心事和所有的不堪都願意吐露給我的那天。你心裡已經在害怕我受傷了,不是嗎?”
“噗呲,砰——砰砰——”
此刻突然半空中炸裂出無數的花火將黑夜撕裂照亮,瞬間整個天空就變得絢爛多彩。
朝念耳朵裡充斥著煙火的爆鳴聲,她堵上耳朵便看到白慕然那無聲擺動的雙唇,又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感覺到了自己的兩頰迅速躥紅,朝念慌張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臉蛋,頭低的都快要埋入地下時,卻忽然被拉入一個溫暖又帶有淡淡青草香的擁抱中。她頓時清醒,放下耳邊的雙手,剛想掙脫,就聽到身後有一群孩子從自己剛才的位置跑了過去。
原來白慕然是怕那群孩子撞了我。朝念心下了然。
“朝念你沒事吧?”白慕然低下頭,靠在她的耳邊說著話,呼出的熱氣直吹她的脖頸。
又羞又癢的她從他懷裡掙脫開來:“我沒事,謝謝你剛剛扶了我一把。對了,煙火太吵,我沒聽清,你說你會等什麼?”
“我說我會等與君雙棲共一身的那日。”白慕然低眸輕笑,看向朝念的眼底蕩漾開點點星光。朝念就快要沉溺在他的愛意裡無法自拔時,一聲不合時宜的貓叫抓開了此刻濃情蜜意的畫麵。
“喵~喵嗚~~~”團子像是撒嬌又在埋怨似地從遠處跑來,直衝進朝念的懷裡,用頭不停地蹭著她。
朝念欣喜不已,忙撫摸著團子的腦袋,將她摟在懷裡左右搖擺:“乖團子,你怎麼來啦?於兒呢?”
“哎呦喂,團子倒底是誰的貓兒呀,怎麼一回來就著急找你呀?東家。”於兒一臉喪氣地跟了過來,他瞥見白慕然那不自然的表情,調笑道“哦?我們是不是壞了誰的好事啊,團子?”
團子在朝念的懷裡仰著肚皮,四腳朝天地撒著嬌,眼神卻咕嚕咕嚕轉個不停,像是在衝著白慕然示威。
這回,白慕然也不怒了,一臉無所謂,看戲般地看著團子爭寵。
等煙火都炸完,人群也散開了。朝念跺跺腳:“這天兒還是涼,咱們先回去再說吧。”她說完轉身就抱著團子進了屋。
白慕然趕緊跟了上去,他經過於兒時,靠在於兒身邊輕飄飄地留下了一句話,便一臉壞笑地走開了,隻剩於兒氣得在原地跳腳。
夜色稍晚時,於兒越想越氣不過,在白慕然屋外哐哐砸門:“白慕然,你給我出來!你說清楚了,那話是什麼意思!”
“大半夜的,你是生怕彆人都不知道是嗎,於兒?”白慕然悠然地伸著懶腰,對門外的於兒說道。
於兒看看兩旁屋子都沒反應,便一把將白慕然推了進去,關上房門,低聲怒吼道:“白慕然,你告訴我什麼叫千年王八萬年龜?!你竟然敢把我與玄武那老家夥比?他多醜啊!”
“這麼說你承認了,山川之神?”白慕然眼睛亮亮的,眼神中卻充滿不明的意味,“你說你一個上神,不好好看守你的魔界,來人界湊什麼熱鬨?”
“什麼山川之神?你認出來了?好吧我承認我就是。但什麼叫看守?我又不是什麼門神,這叫守護好嗎?”於兒撇著嘴,瞪了白慕然一眼,“再說我這個老人家隻是閒來無事,湊個熱鬨而已。”他得意洋洋地看著白慕然,“嗬,小狐狸你呢?來人間是為了她嗎?還有你是怎麼看出我是上神的?”於兒一時間話多得說個不停。
白慕然掏掏耳朵,打斷了他:“確實看出來你活得太久都感到寂寞了,一直問個不停。”
“你!我不跟你計較,快回答我!”白慕然看於兒的耐心快用完了,這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起初,我聞到那小貓妖有我族的氣味,還以為她是我妖界的叛逃者。但後來看她似乎對朝念有種彆樣的情感,我猜測大概是主仆關係?”白慕然思考著,看向於兒,“然後你就出現了,我天生本就有調動天地之感的天賦,但對你,我卻感覺不出任何的不對。所以,要麼你就屬於人界,要麼隻有法力比我高的仙或者上神才能有這般隱藏自己實力的能力。”
於兒仰起高貴的頭顱,輕蔑地笑道:“哼,所以你還是被我的實力所折服了吧。”
白慕然搖著頭:“是因為你那愚笨的腦子提醒了我。一頭耀眼的紅發,名叫於兒,加上古怪非人的性子,除了很久前就隱匿於魔界的那個上神還能有誰?”
於兒瞬間又被點爆,變得氣急敗壞起來“白慕然,你敢罵我?你就不怕我將你灰飛煙滅?”
“看得出來,那個小貓妖對你很重要,你很在乎她,有點像朝念對我的意義。”白慕然並不接話,他盯著手中的玉笛。
於兒疑惑起來:“你是說團子嗎?她就隻是......我就隻想看看她能做出什麼讓人驚訝的舉動而已。”
明明是順嘴的話到了他這裡卻突然變得難以啟齒,連於兒也訝異於自己的反應:“不會吧?我怎麼可能在乎一隻小貓妖?對了,你不準拿她威脅我,我可是上神。”於兒急著撇清關係。
“隻要她不做傷害朝念的事,我就不會動她。”白慕然堅定地看著於兒。
於兒放鬆下來:“她是絕對不可能傷害少司,呃,東家的。”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的他輕輕扇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心虛的不敢看白慕然。
“什麼?你們說話怎麼都吞吞吐吐的?”白慕然有些急躁。
於兒尷尬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白慕然,其實有些事跟你說了也無妨。你們不會有任何結果的,無論她輪回幾世也是如此。”他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你要知道仙妖殊途,你們終歸不是一路。有些結局是既定的,無法更改,你就算肆意想更改她的命格,隻會讓她痛苦,或者讓你自己萬劫不複。”
白慕然有些茫然:“我知道,可我的存在本就是天命的異變,為何不能由我們逆天改命?”他望向天空,眼神中儘是不甘。
“我們狐族一氏從來都是一夫一妻,我既在她的上一世給她種下了結印,那便會永遠陪著她,就像人間話本裡說的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白慕然嘴角勾起一絲甜蜜。
“或許我真的老了吧。一直駐守這滄海桑田的亙古不變早就習慣了。也從來也不知道你們少年郎的想法,但還是希望你們能保持這創新世的勇敢和無畏,努力走下去。”於兒雖不解,但他表示了支持。
白慕然忍不住又想逗他:“我原以為像你這樣的老家夥,萬年不動情,定然是不會懂的。”他說完就開門跑掉了。
於兒又炸了毛:“我是給了你機會,你就來數落我是吧?白慕然,給我站住!”於兒抄起房門板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