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城內各大酒樓今日都不約而同地講起了同一個故事。

“百年之前，前任天帝隕落留下一滴神血一直存放於天界之中，後天界爭帝之爭神血不幸落入凡間，引發一場混戰，好在天界及時趕到將神血收回。十幾年前，天降紅月之夜，紅月幾乎要壓在整個大地之上，天上有一名童子在當夜潛逃下界，屈身於一座寺廟之中，他從天界帶下前天帝的神血，傳聞得到這神血之人可長命不衰，死而複生，甚至獲得天神之力。”

說書先生揮開手中的紙扇，“神血一經問世就引起了無數人的覬覦，神鬼人妖紛紛追查神血的下落，奈何新任天帝有令，天神不可在凡間逗留，於是這滴神血便成了人妖鬼的必爭之物，原本三族流派分散各自建立組織搶奪，後來鬼界卻突然崛起，不僅威脅到神血最終的去向，甚至還濫殺所有無辜之人。”

“人間因為這場戰爭淒荒一片，居民流離失所，百姓沒有活路，好在這時出現了一支隊伍，其中有男有女個個都是足智多謀精兵強將，而我們如今的聖上和孟太尉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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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中。

京城誰人不知孟仁安決定大辦壽宴，就連當今聖上也會親自前來，多少朝中官吏就連聖上的麵都未曾見過，聽得這個消息個個擠破腦袋想要塞錢托關係混進宴席之中。

隻可惜，孟太尉是何等清雅之士，所有凡塵俗物皆不在他眼中，若想參加他的壽宴僅僅能憑借一樣東西。

那就是交情。

大門外圍得水泄不通，皇家侍衛緊密看守。

巫玄異將材質特殊的請帖遞上，侍衛們輪番核查過一遍才肯放人進入。

他們梨園算是離得比較遠，其他人該到的早已到齊，現下正在孟家宅邸園子中各自閒談賞花，品秋評茶。

雲潭被巫玄異告誡過，一進來也不私下亂看，隻緊緊跟在後麵，偶有幾個年歲稍大的朝臣與巫玄異相識打招呼，她與師門一眾人便跟在一旁陪笑。

“雲潭。”花園十字路拐角處，伊然身穿淡粉色襦裙現身，整個人與花園中的嫩花青枝相融，一相比較竟是人比花更嬌。

在她身旁緊隨著出現的則是魚散，今日場合隆重，他不再是淺色衣衫，渾身墨黑色袍子繡著金絲線，少了些稚嫩之色平添幾分沉穩，又讓人覺得疏離。

這麼遠遠望去，兩人身形樣貌倒是相配。

雲潭收起眼神看向伊然，“伊然公主。”

她的視線刻意不去看魚散，兩人昨夜的爭辯還未有結果，如今再見麵倒還是憋著氣。

魚散的視線也隻落在雲潭身上一瞬，隨後便不動聲色挪開，他湊近伊然說道，“席上有些事還需要我先去打理，公主您自便，有事找府內下人即可。”

說完他便直接繞開雲潭，同巫玄異一行人打過招呼便離去。

雲潭在來之前也有想過自己今日與魚散會有些尷尬，隻是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竟然連招呼也不願意同自己打，全然無視了自己的存在。

一時心中莫名湧上酸楚，回身望了眼魚散離開的背影。

難道她昨夜說的話真的很過分嗎？

“終於走了。”伊然吐出一口氣，有些撒嬌般拉上雲潭的胳膊，“潭兒，你陪我逛逛好不好，這府中竟是一些不解風情的男人，與他談花色他扯到蟲蟻，看景又心不在焉的。”

雲潭頭還扭著並未轉回，巫玄異恰好也看向這邊，揮手示意雲潭隨意走動。

雲潭轉回身扯起嘴角，“今日城中來了不少貴女，想來家世眼界都足夠與公主談論上一二，公主為何不找她們一起？”

“我最近煩心事一大堆，不想湊到人堆裡，還是你比較安靜。”伊然笑著道。

這話說的雲潭倒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竟從未察覺自己是一個安靜之人，可偏偏給伊然留下了話少的印象。

“公主的煩心事？是魚散嗎？”雲潭試探著詢問，“公主不喜歡他？”

伊然隨手折下一隻花骨朵，“我對他倒是沒什麼意見，說起來從前他還救過我一次，其實是有些好感的，隻是你不知道他父親，總是想要撮合我們，旁人不知道他安的什麼心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白雲國民風較為開放，女子從不因自己的心動或男女之事便羞得話都說不出，伊然這些日子來到蒼雲國可算是憋壞了，現下管不得雲潭是否可信，乾脆將心中想法一股腦朝她傾訴。

“雲潭？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見雲潭不說話，伊然有些煩悶地擰眉看向她，才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好。

“雲潭，你怎麼了？沒事吧？”

“孟叔父想讓你們接觸嗎？”雲潭回神裝作不在意詢問。

“是啊。”伊然幽幽道，“如果我能和魚散在一起，也算是兩國聯姻，倒是你們皇帝肯定會將魚散收作養子，隻是我不喜歡這種有目的的感情，我想要的是純粹的不摻雜利益的，想我辛苦求學各方麵事務向來打理得井井有條，將來真的承襲皇位，定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事。”

“噓！”雲潭驚得四下查看，趕忙捂住伊然的嘴巴，“公主說話要小心，小心隔牆有耳。萬一事情傳出去，你可是會被扣上謀反的罪名。”

“沒事啊……”伊然聲音被堵住，吐字不算清晰，“我兩個姐姐都是不中用的，整日想著嫁人生子，更何況……算了，反正皇位早晚都是我的。”

雲潭訕訕收回手。

接下來便聽伊然說了一路雜七雜八的事，大到他們白雲國內朝廷勢力，小到她與兩位姐姐自小爭奪第一的經曆。

雲潭全程沉默地聽著，心思卻還在方才伊然所說的話題上，孟仁安想要讓魚散和伊然結親，所以伊然才會在來到蒼雲國後在孟府借宿。

隻是，魚散是怎麼想的呢？

看樣子他也同他父親一樣的念頭吧，所以方才刻意不理她或許不是在生昨晚的氣，而是在與她避嫌。

“對了雲潭，你與魚散是什麼關係？”伊然忽然止住話匣，轉換了話題問雲潭。

雲潭恍神，回複道，“朋友，不，不算是朋友，就隻是同儔。”說出這句話時雲潭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

這些日子相處，魚散從剛開始的防備冷漠，再到最近的漸漸適應，主動融合到雲潭與葉無痕的關係中，他遷就他們日常的習慣，甚至願意陪他們在孟府灶房折騰研究新鮮糕點。

雲潭早就將魚散也化為自己往後長久來往的朋友之一，昨晚算是兩人關係升溫後第一次爭吵，原本也是隻為了案子查究避免疏漏所以才會有所懷疑，算不得什麼大事。

若是魚散真的因為這件事生氣，雲潭可以找他主動再談談，可是他如今卻將兩人的關係拉回到最開始，甚至還不如陌生人。

現下雲潭又聽伊然這麼說，自然知道魚散的疏離另有原因，既然他想劃清界限，她自然不會去貼這個冷屁股。

“可是我看魚散腰間掛著一個眼罩，他經常拿在手中把玩，問他他說是你做的。”伊然似乎很是好奇，“還有你們腰間似乎還掛著同樣的玉佩。”

今日雲潭並未穿道袍，身上也沒貼符紙，玉佩在腰間墜著很是顯眼，恰巧魚散也脫掉了鬥篷身上沒有遮擋之物。

伊然觀察仔細，將這一切收入眼中。

“其實他當日救我時我便對他傾心了，隻是前幾日我來孟府中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雖說他父親讓他帶著我到處走走，可是他態度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伊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還以為……他已經有心上人了，所以當日見你原本準備轉換目標，誰知你竟是女兒身。”

“你們兩個，真的沒什麼？”

“自然，我們不熟。”雲潭連忙道，“你不是說孟叔父目的性太明確，你不喜歡嗎？現下是改變主意了？”

“是啊……”伊然挑眉，“我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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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壽宴也已經準備完畢，外麵儀仗隊緩緩駛來，孟府中所有人無一例外都在門口候著迎接聖上駕臨。

葉無痕跟在他父親身邊，從前略有些玩世不恭的小公子也變得乖巧許多，見到雲潭不敢多說話隻悄悄擠眉弄眼，隻是雲潭回應並不算熱烈。

葉無痕也察覺到雲潭的異常，他又和魚散打招呼誰知魚散也忽視他，一時間心中一陣迷茫，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了這二人。

終於，在陣陣腳步夾雜著馬蹄脆響中，儀仗隊停落在孟府前，轎子落地，楚桉木從轎攆上下來，眾人齊齊跪拜。

“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平身吧。”楚桉木搬出皇帝做派與初次來到孟府是截然不同的氣場，他看向孟仁安，“仁安，這麼多年了想不到朕還能參加你的壽宴，要是多年前你我二人知道會有日後這等場景，不知是否會感歎一句。”

楚桉木身邊的太監也適時揮手，身後一列人搬著各式禮物排成隊，太監尖銳著嗓子上前回話，“孟太尉，這是聖上特意從庫房中給您挑的禮品。”緊接著他大致將禮單報了一遍。

在場眾人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早就聽說皇帝寵愛孟仁安，原本隻以為傳聞誇大了些，今日一見，倒是覺得傳聞有些保守了。

孟仁安讓下人引著抬禮品的太監去存放，又感謝了一番楚桉木，隨後引得眾人往裡院走。

隻是楚桉木目光四下查找，落到雲潭身上朝她招手。

雲潭有些不確認，指著自己，“我？”

“潭兒，過來。”楚桉木道。

雲潭乖乖走過去，巫玄異視線緊緊盯著楚桉木，楚桉木無視他灼熱的目光，又喚魚散。

“你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