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長趕到養息院內入目便看到堂內一片狼藉似是打鬥過的痕跡，小尾兒的原身正一點點朝著出口的方向蠕動，兩人恰巧視線對上。

“徐道長！”小尾兒險些喜極而泣，他原本想靠自己挪出去搬救兵，沒承想徐道長就在此刻及時趕到。

徐道長並未應答，目光在院中打量一番，見其中隻有魚散一人又見他周身縈繞的結界頓時了然，這結界設立之人的氣息他隻需打眼一看便知道與當日將紫煙打傷的靈息出自一人。

“人呢？”徐道長說著蹲下身開始給小尾兒療傷。

小尾兒感受到靈氣在體內運行周轉，一股暖流從頭頂蔓延到四肢百骸，方才斷骨之痛總算有所緩解。

“那女子去救另一位了，溫膚室中的犬妖被她全放跑了。”

“我是問將你打傷之人。”徐道長不悅地皺起眉，“怎得傷得如此之重？”

小尾兒道，“那東西是個鬼魂，原身乃是如今的善德真君，方才被我哄騙去三樓你的房內了，現下應當已然被你房中設立的法陣禁錮，不出意外今日就能魂飛魄散。”

“原來如此。”徐道長說著手上加快療愈的氣力，手伸向空中隔空從一間房內取出一條蟒蛇，另一隻手稍微動作蟒蛇便骨肉分離，他將這條骨髓挪至小尾兒體內。

須臾，小尾兒逐漸恢複精力，身體也緩慢複原成人形。

“如今已然明確，這些人就是衝著我們養息院而來，他們放走犬妖又索要牽機丸的解藥，目的就是為了徹底毀掉我們這一方產業。”小尾兒此時生怕徐道長決定息事寧人，想要將人放走，故意說道，“他們一次次斷了我們來錢的門路，當真是該死！”

徐道長冷冷地斜他一眼，雖然看穿倒是並未說破，“事已至此，他們也無心與我們同盟放走終究是禍害，與主上解釋起來也有些麻煩。”

小尾兒眼前一亮，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那便，殺。”

話音剛落樓梯口傳來響動，滿身濕透的雲潭扶著葉無痕從那邊下來，徐道長最後一句話雲潭顯然聽到了，所以才會腳步踉蹌造成聲響。

雲潭站穩身子，注意到那邊二人正在盯著自己，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她環顧大廳卻並未看到紅夜的身影，心中暗道不好，紅夜如若離開定然會將魚散一並帶走，魚散還在他卻消失了。

沒有紅夜，雲潭隻是一個會用符紙的普通人，又該如何應對這一妖一人。

雲潭想到這身體先作出反應，扶著葉無痕就往門外跑，那邊兩人怎會給她逃脫的機會，閃身之間來到雲潭麵前堵住她的去路。

“二位大人，這是去哪啊？”徐道長開口。

雲潭喉間吞咽，“我們是州部之人，你們若是傷害我們——”

誰知小尾兒壓根不給她說完的機會，揚手便發起進攻，一道青光閃過，雲潭於葉無痕即刻被甩了出去，葉無痕吐出一口藏在體內的水，乾咳起來。

他這一擊倒是讓葉無痕清醒過來。

雲潭趕忙爬起來去看葉無痕的傷勢，“葉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葉無痕睜眼間弄清現在的局勢，看到雲潭滿身濕濘裸露出來的皮膚部位呈現烏青之色，大致也猜出方才水房之外發生了什麼。

就在他又要開口之時，餘光卻掃到身後小尾兒再次施法朝兩人襲來，情急之下葉無痕來不及多想將雲潭拉開自己轉身背對小尾兒二人，承受住這一擊。

雲潭混亂之際，溫熱的液體便從葉無痕口中噴灑而出，一部分落在她的肩頭。

“葉哥哥！”

雲潭連忙去看葉無痕的傷勢，見他唇邊還掛著血跡，整張臉因為痛苦擰在一起。

尋常人根本無法接住小尾兒一招，更何況他不餘任何遺力，下了死手，此時小尾兒剛剛恢複一些精氣，在使出這一擊後也撫著胸口喘著粗氣。

“葉哥哥，沒事的，沒事的。”雲潭指尖顫抖幫著葉無痕擦掉血跡，這樣的安慰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他，“你撐住，我這裡有符紙……對，符紙。”

雲潭慌忙從身上將所有符紙翻找出來一股腦扔在地上，隻要看到是療傷治病符便全部用到葉無痕身上，一張又一張。

漸漸地眼前逐漸模糊。

“小丫頭……”葉無痕伸手抓住雲潭的手腕製止她無休止的動作，“我……沒事，隻是家中隻我一子，倘若……我今日，日後家父家母有什麼事還請你幫著照應些。”

“我不管，你自己的父母你自己照看！”方才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直到現在雲潭才真正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如若再拖下去，葉無痕定然必死無疑。

思及此，雲潭猛地抬頭看向那邊站著看戲的二人，如果沒有他們，她就能出去了。

葉哥哥就有救了。

把他們殺了一切就結束了。

殺了他們。

雲潭瞳仁逐漸變紅，方才有些無助的視線在刹那間化為堅定。

小尾兒似乎覺得好笑，對身旁的徐道長說，“這丫頭能打過你嗎？”

“區區螻蟻。”徐道長勾唇，“先接你兩招再說吧。”

雲潭將葉無痕放下，手握住他隨身佩戴的劍柄之上，起身之時劍柄也從劍鞘中拔出，她握著冷箭與二人對立而站，腕間轉動劍身脆響忽閃冷光。

“拿命來！”雲潭舉起劍鞘，劍身直指小尾兒朝他刺去。

隻是還未等靠近，小尾兒便將手繞在身前施法，一瞬間房內牆角處門簷下便鑽出數條小蛇，小蛇密密麻麻爭先恐後朝雲潭的方向爬去。

速度之快，眨眼間便將雲潭圍成一個圈繞在中央。

“上。”小尾兒鉤鉤手指，一條毒蛇直起半身朝雲潭咬去。

雲潭眼疾手快一劍將它的身子斬成兩段，蛇身剛落地四麵八方的蛇又圍上來朝她襲去，雲潭左右閃躲，一劍劍劈斬著那些被操作的小蛇。

葉無痕此時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看來你一人便可以對付。”徐道長滿意地點點頭，“節省時間，我先去將那邊那人的結界攻破。”

“沒問題。”小尾兒十分輕鬆地應答。

雲潭注意到徐道長的舉動，手中揮劍動作不停朝他喊道，“彆動他！”

可惜她如今自身難保，根本無人在意她的威脅，徐道長走到魚散麵前先觀察片刻，發現他身上並無傷痕卻昏迷不醒，頓時心下覺得奇怪，猶疑間施法開始攻破結界。

這結界是紅夜所設下的，如今結界還在，說明紅夜還沒有被傷到根本，若是紅夜死亡那麼這個結界也將消失。

雲潭加快手上的動作，隻是這些小蛇像是會繁衍，越殺數量越多，掉落在地麵上的蛇身在數秒之後便會分化為兩條完整的蛇身，重新對雲潭發起攻擊。

雲潭額間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腦中思忖對策。

這些蛇顯然還未成妖，但具備再生之力，此種情況隻會有兩種可能。其一，這些蛇所有的靈氣都是借助小尾兒自身，這種法術必須有一件物品作為兩者之間的羈絆牽製。

其二，這些蛇全部都是小尾兒製造的幻覺，雲潭此時是在與空氣對打。

隻是雖然有所猜測，但雲潭卻不知該如何分辨，她亦不能輕舉妄動，倘若是第二種，那麼萬一猜測出錯，給了這些劇毒之蛇可乘之機，雲潭很有可能當場斃命。

若是第一種情況，這個法術定然也是小尾兒自身所練習的法術之一，作為最重要的那件物品，小尾兒定然不會輕易示眾。

就在她思索之際，忽而，雲潭發現在這個蛇圍成的圈外層，有幾條蛇看似跟著隊伍在進攻實則卻與雲潭保持著安全距離。

剛萌生出這個猜想，雲潭便試探性朝著那幾條蛇其中一隻逼近，果不其然，那條蛇原本又佯裝向前攻擊意識到雲潭靠近後下意識閃躲。

雲潭眸色一凝，心下有了猜想，手中快速揮舞劍身阻擋不停向前攻擊的蛇群，形成一道保護屏障衝向那條蛇。

小尾兒察覺到她的意圖，在雲潭殺到那條蛇麵前之時，那條蛇突然消失了，隨後雲潭身後蛇群外圍閃出一條一模一樣的蛇。

雲潭也下意識看過去，明白過來。

小尾兒所施展的法術是她剛才猜測的兩種相結合，既有幻覺又有實體，前方圍成圈的蛇是幻覺後方的那幾條蛇才是真正的命脈，小尾兒無法直接供養這麼多蛇的靈氣所以挑出幾條作為主要掌管，剩下的則是障眼法。

如若雲潭猜出這是幻覺從而不對這些蛇進行理會，那麼最外圍那些主要的蛇就會趁她不備之時混跡在幻象之中，雲潭那時沒有任何防備必然會中招。

此時想要破解這一關，隻能是殺掉最後的蛇王。

雲潭目標極其明確地朝著後方的蛇進攻，也不再費力去斬殺前方的幻蛇，雖然那些蛇仍然會在雲潭發起攻擊時消失但雲潭也注意到小尾兒的表情。

他開始認真了。

就在雲潭再一次對準其中一條蛇王之時，那條蛇消失，雲潭瞬時將劍扔向小尾兒，她雖然不能使用術法但基礎的功夫卻也從未落下，這一招飛劍打得小尾兒躲閃不及，慌忙側身。

雲潭看準時機從懷中抽出一張斬妖符，反手拍在另一條蛇王身上。

小尾兒側身躲開劍身，便覺靈氣遭受攻擊，抬眼看去，雲潭五指間各夾著符紙，她朝他挑釁一笑，翻身身體騰空於半空中，手中符紙如飛鏢般分散朝著幾隻蛇王飛去。

雲潭手做劍指，口中念訣，“天地自然，穢炁分散，凶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