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一聲吱呀關門聲後，雲潭緩緩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試圖打量房間內的環境。

方才一路上她都在假裝昏迷，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屋內沒有窗戶隻隱約能聽見外麵雷聲陣陣倒是還未落雨。

確認屋內沒人後，雲潭才坐起身將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開。

魚散與她被一起丟在這個床榻之上，看樣子這兩人暫時不準備對他們做什麼，此處應當就是他們口中製造靈器的地方。

雲潭剛坐起身，胳膊卻被抓住，身邊的人也跟著坐起來。

“你沒事？”雲潭略微有些詫異。

黑暗中魚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那你呢？”

雲潭在跟上徐道士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用了隔絕尋常藥物或靈氣入體導致昏迷的符紙，現在魚散自然也聯想到那張符紙的具體用途所以才會反問她。

“我不是想著符紙給你不管用嘛，我們兩個隻要有一個清醒的至少能保證安全。”雲潭解釋道，“你不是最討厭跟我觸碰，現在這是？”

魚散拉著雲潭的手一直都沒鬆開，黑暗中雲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隻隱約察覺到他不安的情緒，這地方似乎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魚散並沒有因為雲潭的話就鬆開手，“如若我昏迷你當真會保護我？”

“......應該吧。”

聽到她這麼說，魚散握緊的手終於鬆動，抽離開，“你還是彆亂動了，他待會應該就會回來了。”

“你好像很害怕？對了，你剛剛在徐道士家中要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魚散說，“今晚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你自己當心。”

雲潭似乎有些沒聽清，朝著他的方向湊近些，“你說什麼？”

“我說——”魚散突然噎住，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到了鼻尖相對的地步，昏暗的房間內霎時沉寂下來，兩道陌生的呼吸交織，喘息聲格外刺耳。

雲潭慌亂向後仰身，又被他的大掌一把攔住腰部，男人的力氣很大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有人來了。”

說著就將雲潭重新按回床上。

他的手仍然像剛開始那般蓋在雲潭身上，分明是相同的動作，奈何雲潭卻覺得自己臉被燒的滾燙，兩人這樣躺在一張床上又是這般親密的動作，她幾乎都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冷香氣息。

“閉眼。”他道。

雲潭反應過來胡亂應聲，緊緊閉上雙眼，耳廓他的氣息卻一直揮之不去。

門再次被推開，外麵一道驚雷閃過，將房間照亮一瞬，小尾兒模糊魁偉的身形立於門前，靜默地觀察了片刻才抬腳走進來。

他手中拿著一個做工精致的小盒子，先將盒子放置在桌子上，隨後走到兩人麵前，指尖又散出綠色點光，在兩人額間清點，隨後便揚起笑臉坐會到桌子前。

雲潭約摸著自己該醒了，裝作渾身酸痛不明事由的摸樣坐起身，“哎呦，這是哪啊？”

“哥哥，哥哥你沒事吧？”她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魚散的身體。

那邊的小尾兒已經將房間內的蠟燭點上，背對著光笑道，“真是抱歉，這地方過於隱秘所以隻能將二位用這種方式帶來，若是冒犯還請見諒。”

“是你啊，這是哪裡啊？”雲潭垂著脖子站起身，“我哥哥什麼時候能醒？”

小尾兒掃了一眼魚散，“約莫他身體不好所以會慢一點，無礙，待會你先隨我去試工也行。”

話剛說完魚散便動了動，隨後也緩緩坐起身，亦是滿臉茫然的打探環境。

小尾兒見狀輕笑一聲，“防備心還真是重。”

屋內其餘兩人全然當做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雲潭將話頭岔開，“你說帶我們找賺錢的營生，莫非就是在此處？”

“在樓下，你們所處的是三樓廂房區域。”小尾兒道，“我跟你們介紹一下，此地就是製作靈器法物之處，自然當今世道沒有輕鬆賺錢的門路，這地方的東西都需要用妖物身上的器官煉製，你們所做的就是從妖物身上取下這些東西。”

“妖物？”雲潭驚恐的看著小尾兒。

“不錯，妖乃是邪祟汙穢之物，但身上的東西卻都是寶貝，與其將其趕儘殺絕不如物儘其用取之可用之處，煉製成對人有利的靈器。”小尾兒直勾勾看著雲潭，“你們做出一件靈器便能獲得十兩銀子，多得多勞，怎麼樣想不想試試？”

“十兩？隻是用妖做靈器未免太過於殘忍.......”

“哦？這麼說你是不忍心嘍？”小尾兒眸色一轉，“這還當真是出人意料，十兩銀子對你們來說應當不是小數目吧。”

他在挑釁雲潭，雲潭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他利用自己親口說出來的謊言來挾製她。

雙方明明都已然知曉對方的身份，卻都沒有挑破，雲潭現在已經在他們的地盤不敢貿然行動，而小尾兒是在明目張膽的試探雲潭的誠意，他不知道州部的人到來的真正目的，隻是依照徐道長的吩咐儘量為己所用，無用便殺。

雲潭背後已經虛虛出了一層冷汗，眼睛不自覺瞟向桌子上的小盒子。

她心知那盒子應當裝的就是牽機丸，牽機丸藥力生猛，方才用的那張符紙完全無法抑製其藥力，若是答應小尾兒他定然會讓兩人當場將藥丸服下。

就在此時身後的魚散走下床，坐在雲潭身邊，“這麼多銀子又能做好事，我們當然願意。”

他的腿在桌下悄悄碰了碰雲潭，示意她安心。

“那就好。”小尾兒目的達成，將桌上的小盒子打開，裡麵端著地放著兩粒藥丸，“這是牽機丸，你們若是下定決心就將此藥丸服下，這個藥丸不會有什麼副作用，隻是讓你們無法說出這院子中的見聞，你們也知道這種事情還是保密一些比較好。”

雲潭藏在桌子下的手握緊，盯著那牽機丸吞咽了下口水，服下此物就如同將小命交出去，不服此物那之前所做也白忙活甚至有可能被小尾兒帶人當場殺死。

她不知道他真正的實力，卻知道自己與魚散兩人有幾斤幾兩。

“怎麼？二位還有什麼顧慮？”

雲潭緩緩伸出手，又懸在半空最後終於下定決心般拿起一粒藥丸，倏而一隻慘敗的手掌從她手中奪過那粒藥丸又放入盒子中換了一顆。

魚散就這麼毫不猶豫的將藥丸整個放入口中，絲毫不給雲潭阻攔的機會。

“好，年輕人就是要有這樣的魄力，否則如何才能賺大錢？”小尾兒笑的爽朗，“小姑娘，快服下去吧，用完了我帶你們去樓下看看，今日可以先試著做做。”

雲潭深深的忘了一眼魚散，最終學著他的摸樣也將藥丸吞入口中。

此藥發作極快，入口便化分散於口腔各個角落，根本無法暫時隱藏，即使雲潭可以暫時將東西藏在身體中事後靠著點壓穴位再將其逼出也避免不了藥物滲透。

雲潭吞咽完，心一橫，膽子也跟著大起來，“走，帶我們去看看。”

“好。”小尾兒率先離開。

雲潭扭頭查看魚散的情況，一入目便是一張蒼白如雪的麵容，比起從前毫無生氣的白皙更填上些死灰。

“你沒事吧？”雲潭說著就欲替魚散把脈。

魚散推開她的手，起身間抽出隨身佩劍，冷光乍現他的指尖便出現一道血紅的刀痕，鮮血順著傷痕溢出。

魚散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將血滴在其中又添上半杯水，“彆嫌棄，救你命的。”

杯中他的血滴很快就被衝散，看不出半分紅色，與尋常茶水無異。

“你的血可以抵抗這些毒？那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魚散見雲潭不接直接將杯子塞到她手中，自己向門口走去，“與這個藥無關，趕緊喝了跟上，彆讓他起疑心。”

他說著腳步微不可查的踉蹌一下，不過被他很快掩蓋過去，雲潭沒有察覺異樣，望著手中捧著的杯子，猶豫片刻一飲而儘，也小跑著跟出去。

下樓時雲潭將整個院子的格局觀察一遍，又暗自記下視線所能見的出口，順便找尋葉無痕的身影。

她隻是在假裝昏迷時聽到那二人知曉他們與葉無痕的關係，也知道那道士會將人一並帶回來但具體何時帶進來還未可知。

牽機丸的藥效迅速，依照葉無痕的性格定是會頂著風險服下，若是未及時找到他的人，那麼葉無痕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隻幾個念頭閃過，兩人已經跟著小尾兒來到一樓，從樓上看不出一樓的情形，一樓的內部是全然封閉狀態，若隻是待在這一層會誤認為這間院子隻有這一層。

整個平層依舊是絲毫不透光也沒有窗戶，照明全部需要燭火輔助，其中被隔絕出數個密不透風的小房間，外麵看不清裡麵的情形。

偶爾會有人從房間裡出來，手上都會捧著一個蓋著紅布的盒子，看樣子就是剛做好的靈器。

小尾兒隨手打開一間房間，一股混雜著腥臭的白煙迎麵撲來，煙霧溫度極高，幾人還沒進去就聽見沸水燒開的咕嘟聲。

“這裡麵關的是隻貓妖，不過現在已經化為原形了，這間房暫時沒有人你們可以先進去看看。”小尾兒道。

他說完率先走進去，雲潭與魚散也跟著進入，房間內四麵牆壁不知用什麼木頭製成，牆麵上密密麻麻布滿血斑，有鮮紅的也有似乎許久之前如今已經變黑褐色的。

屋內一口大鐵鍋擺放在正中央，鐵鍋下燃燒的火並非明火而是偏紫色的妖火。

小尾兒從牆麵上取下一個鉗子，在沸騰的鍋中撈了片刻夾出來一隻人頭大小的貓，那貓渾身皮毛貼在身上，眼睛被煮的已經吐出來，隨著小尾兒的動作左眼球更是直接碰出眼眶，滾落到地上。

另一隻眼睛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張著。

“嗯，不錯，燉的夠爛糊。”小尾兒很是滿意，他用手撕扯著那隻貓的耳根處，那裡被提前割除一道口子，他這麼一拽整個皮毛便帶著肉一起撕開，頭骨也跟著展露出來。

小尾兒將一隻貓的骨肉分離後，隨手撕下一塊肉塞進口中，邊咀嚼邊抬頭看向二人，“你們要不要也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