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你聽叔叔說,叔叔昨天和老師請假了,今天不上課。”程然蹲下來安撫航諾,聲音儘量放低,“你是不是很久沒來過叔叔的寵物店了?唐哥哥想你了,那隻小倉鼠也想諾諾了。”
航諾不住抽泣,一雙眼哭得紅通通的。
程然有些心疼,拿出紙巾幫他擦眼淚擰鼻涕,“你就當今天陪叔叔一天,好不好?”
航諾點了點頭。
程然笑著站起來將他摟住,走了一會兒,程然問,“諾諾很喜歡上學麼?想和小朋友一起玩?”
航諾低著頭不語,兩隻手絞在一起。
程然沒有逼他再做什麼反應,順手將他的書包接過搭在自己肩上。到寵物店時,唐全春風滿麵出來相迎,他的老大能夠踏踏實實來上班簡直讓他一把鼻涕一把淚,但很快他就想把那感動的淚水全都收回去,表情一百八十度大翻轉,“程哥,你上次答應過小弟把那女人攔下你就定定心心來上五天班的,你這怎麼又搞幺蛾子,把這小祖宗給帶來了。”
航諾一進店就跑到了最裡麵,他的臉貼在櫥窗上看木屋中的小倉鼠踩著滾輪。
程然麵無表情換上製服,唐全注意到程然手腕上的一圈牙痕,滲出的血已經乾了,“被小祖宗咬的?你最好來一針狂犬疫苗。”
“你對我們家航諾意見很大啊。”程然繃不住想笑。
唐全白眼道:“可不。就上次那優盛集團的小公主過來買狗,小祖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愣是不讓人走,好家夥這上去對那女孩又踢又打又咬的,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煽動了店裡全部貓貓狗狗跟著一起鬼叫,直接把寵物店變成了個交響樂演奏團,老板可是明令規定工作時間不得帶上家屬的。每次這小祖宗來都讓我丟飯碗的幾率從45%直接翻了一番。”
“德性!”程然撩了一記唐全亂糟糟的鳥窩頭,拿著簸箕,拖把,開始打掃衛生。
唐全跟上,“航諾今天不上學?”
“學校不讓。”程然回答的很平靜。
“我早就說這有著病的孩子哪個正常學校肯要?你也彆犟了,送康複中心吧。”
程然沒有說話。
唐全急道:“那你總不能天天把他帶身邊吧?這小孩到底什麼來曆我不清楚,但他還有個奶奶吧,你管了他三年吃喝拉撒也該夠了。”
“他奶奶這副樣子我能把航諾送過去?”程然皺眉。
“老大,你又花錢給彆人的媽治病,又累死累活養彆人的兒子,為什麼呀。”唐全不知哪來的膽子,直接按住了程然的拖把柄,他覺得自己從這幾年開始越來越不能理解程然的人生。
“我是老大你是老大?”程然說得很慢,很平靜,可那低於冰點的溫度卻讓唐全每個毛孔都在發寒。唐全閉上眼一昂頭,右腳腳跟並左腳,雙手貼著褲縫扯開嗓子喊一聲:“你是老大,聽你的!”
在唐全看不到的地方,程然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幾秒過後,他道:“今天晚上抄上家夥和我去一趟龍城。”
唐全五雷轟頂,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老大,你彆想不開啊,你去龍二爺的地盤乾嘛,你……你要去送死也彆拉著兄弟墊背啊,兄弟的老婆還不知道在哪呢!你說要是我未來的老婆知道他未來的丈夫不小心死在了迎娶她的半途上,豈不是要哭死,阿彌頭佛,善哉善哉。”唐全承認自己是個慫包,想著想著他覺得滿肚子憋屈幾乎要哭出來,他還沒談過戀愛,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程然撇嘴道:“你未來的女人現在說不定正躺在彆人懷裡纏綿呢,彆想這些有的沒的,今天晚上7點我準時等在你家小區門口。”
“老大,真真使不得啊!”唐全要瘋了,“那幫兔崽子殺人不眨眼的啊,我們是良民啊,去那賊窟和喜羊羊美羊羊自己把自己洗乾淨了跳到灰太狼的鍋裡有什麼區彆?”
程然冰冷的目光在唐全身上剮了一下,唐全渾身寒毛一豎,再次立正站好,生無可戀大吼一聲:“你是老大,聽你的!”
晚上7點,程然雙手插著口袋懶懶靠在一輛被改裝過的樣子破舊到幾乎是要報廢了的越野車上。他吹了一口口哨。
唐全背著個軍用大包,裡麵塞滿了鍋碗瓢盆一整套刀具,他哆哆嗦嗦的向程然走去,右手拿著平底鍋,左手拿著鍋蓋,不斷問:“老大,你說我到時候拿哪個家夥砸人帶勁?”
程然有些無語的看著他,他忽然有些後悔捎上他,他隻是想一會兒從龍城回來的時候有人開車載他,他估計如果按計劃進行,他沒辦法開車回來。
好不容易把唐全還有那個幾乎半人高的背包塞進車裡,在零件嘎吱嘎吱的作響聲中,綠皮車發動了。
程然的車開的很野。
所謂龍城,其實是S市西南片的一處廢舊工廠,工廠當然是一個幌子,這裡是一個幫會的聚集地。販/毒,走?私軍火,買賣器官,黑/市交易,綁架國家專員,盜取軍隊機密,反是非法亂紀的事基本都有涉足。曾是人民警察,特種軍隊的重點清剿對象,但愣是端了幾次都春風吹又生。
匪寇的流動據點太多,人員太繁雜,甚至有不少白天人模狗樣兒上班,晚上咧著張嘴扛著把刀叫上一幫兄弟殺人家滿門,再把屍體剁碎填水泥縫的。
唐全麵色鐵青,兩條腿抖得厲害。
程然幾乎就要懷疑他下一秒該小便失禁了。
改裝後的軍車開進工廠大門前,就有三兩赤著身子,神色不善的小弟從兩旁躍出,拿手電筒晃了晃車裡人的眼睛。一旁集裝箱裡,堆著的貨物後,水泥管旁潛伏著的幫眾們蠢蠢欲動。
前方的廢棄大樓裡閃著燈,無數人影自窗上閃過。
程然下了車,當先走來的一個年輕小夥子,右眼角一道很長的疤,手上玩弄著一柄槍,耳廓上套著微型耳麥,他冷笑道:
“今天龍城可沒有交易。”
“我知道。”程然淡笑,“我是你們龍二爺的老客戶了。”
小夥子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盯著程然看了片刻,後道:“在這裡等著,我去通報。”
約莫過了十分鐘,刀疤眼再出來時,後麵跟著一堆抄著家夥的人,神色中帶了些進攻性的輕佻,“我們龍二爺說了,要見他,拿出點本事來,沒本事就橫著出去。”
空曠的場地上喧鬨起來,黑暗中不知又跳出了多少條人影,手中的棍子大刀雙節棍閃動著銀白色耀目的光。
刀疤眼舉手示意,幫眾如潮湧至發起進攻。
唐全的腿完全軟了,哭嚎道:“老大,救命啊!”程然依舊大大咧咧的沒什麼表情,在反手奪過橫劈而來的一根木棍,一記膝撞將那人撞翻在地後不忘嘲笑一句:“龍威這龜孫子就喜歡和老子玩些有的沒的。”
場麵一度十分的混亂。各路小弟高喊著打打殺殺。
程然側過頭避開斜劈的柴刀,曲肘將一人頂開,右手如電抓住自右邊攻來的小夥子的腕,隻聽咯嗒一聲,腕骨已被捏的粉碎。他彎腰躲過一棍,持棍小弟被他一腳揣在肚子上頓時整個人倒飛出去,疼得在地上打滾再也站不起來。整個手臂紋滿青龍的小夥子找準時機將鐵鏈套在程然脖子上,他剛想發力後拉,胸口已被他連砸三下,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程然轉身一拳將刀疤眼打得滿嘴是血,連連倒退還撞翻了三四個衝上來護駕的人。
唐全將鍋蓋砸在向他衝來的人頭上。
那人楞了一下,沒有倒下。
唐全在滿臉驚恐的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後,從背後取出了插在腰帶裡的平底鍋閉著眼尖叫著一下下向他砸去。
程然的每一下出拳,每一個搏擊的動作都帶著一種精心訓練過的完美,那是一種很機械很刻意的美,沒有一絲的多餘。
不到片刻功夫,幾十個人在他周圍倒下,敖叫著不停翻滾。
這一切都通過監控視頻落在龍威的眼裡。他抽著雪茄,翹著腿坐在他的虎皮金座上,嘴角掛著笑。
耳麥裡傳來龍威的指令,刀疤眼從地上爬起,捂著青腫的臉,低著頭向程然吐了口血唾沫,恨恨道:“二爺讓你上去。”
程然整理了下衣服,拎著抖成一團的唐全進了工廠大樓。他當然知道龍威不過是想和他玩一玩才派了這幾十個無用的雜碎,和特種軍鬥了那麼多年,龍城真正的軍事實力很值得玩味。
電梯直達頂樓。
在龍威坐著轉椅轉身的片刻,唐全就感覺到了威壓。兩個黑衣警衛在二人身後將門關上。
龍椅上的男人約莫40歲,眉骨很直,鼻梁很直,一張算不上英氣的臉,但充滿著滄桑的閱曆,他鑲著一顆金牙,手持一杯紅酒,“喲,這不是程隊嗎,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咱倆也有幾年沒見了吧。”龍威在笑,但目中毫無笑意。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程然很不客氣的坐在了龍威對麵的一張椅子上,“三天後,我要市南小學所有管理層同時迎接航諾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