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裂痕(1 / 1)

“你真的抬手就能屠城嗎?”

“這個啊,我說我可以,你會不會覺得是吹牛?我可沒辦法真屠一座城給你證明,畢竟屠城十五秒,建城一百年。”

“不會不會,你說的我自然信。但這樣的話,豈不是根本就打不起仗來?你嗖一下瞬移,嗖一下解決,再嗖一下回來,不到一分鐘就搞定了。”

“哈,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是來當王的,又不是來當神的。”

赫默斯調整了一下坐姿,認真解釋:

“我有原則,非萬不得已儘量不動用太多力量,也不想乾涉事物本身的發展。我可以迅速毀滅一切,但沒意義。如果戰爭無法避免,我更希望把傷亡降到最低。

“再說了,無論我是強是弱,軍隊都必須養。你想啊,這百萬強者突然失業變成遊民流入社會,會發生什麼?既然養了就得用,總不能讓他們白拿錢。

“所以有仗還是他們上,我不出手,這一點當我是普通王就好。現在和平年代,無非就常規的邊防海防,不用考慮其他。怎麼樣記者小姐,可還滿意?”

赫默斯暗忖,看這意思,弑血軍就快起事了,這是讓小騙子來探他口風。

他說他不愛屠城,不願有傷亡。

想到故鄉的安危,喬迪的心略略放下。

“滿意滿意。下一個問題,那本書的編者們想研究‘始祖血脈’,你怎麼不配合一下,做點貢獻?”

“一群人天天圍著你搞來搞去,你樂意啊?我的私人時間本就比普通人少,饒了我吧!再說我自己也不了解這力量究竟能到什麼程度,平時又用不上,研究也沒意義。

“不過我想反問記者小姐,你說……如果這些研究者的目的,是以人工手段批量生產超強者,你覺得我應該配合嗎?”

“當然不該!這不是要攪得世界大亂嗎!不僅不能配合,還應該把他們都抓起來……不會吧,原來他們是這個目的?”

赫默斯眯起眼睛打量喬迪片刻,旋即放鬆。

“那倒不是,我是覺得隻要有這個可能性就挺危險的。”

“明白啦!那我們是現在去吃飯還是?”

“就兩個問題?好吧,公平起見,我也問你一個。”

“你看到‘大地之主’的傳說了麼?”

赫默斯突然打出一記直球。

“噗,竟然問這個哈哈哈。這還用看,人族小孩兒倒背如流。但凡有腦子的都是當笑話聽,你不會信了吧?”

“為什麼不信呢?傳說‘始祖血脈’與‘大地之主’隻要相見必然一見鐘情……”

“噗哈哈哈!你傻呀赫蒙,是個人就會對彆人一見鐘情,能說明啥!你不會懷疑我就是吧?啊哈哈好久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了,我弱成這樣哪裡像?也太抬舉我了。”

喬迪笑得停不下來,赫默斯安靜地望著她。

終於笑夠了,她繼續說:“這個傳說最大的bug就是,它設定‘始祖血脈’對上‘大地之主’必敗。如果人族真有這麼厲害的‘戰神’,怎麼會當了四千多年奴隸,任江山一直在血族手裡?

“這事你真不用放心上。正史中沒有關於‘大地之主’的記載,隻在人族口口相傳,因為人族太弱,需要編出一個精神領袖來安慰自己。

“至於為啥非要加‘一見鐘情’這樣的花邊,為了更吸引人唄。不然能怎麼說?‘始祖血脈’的王太過強大,一生沒有對手沒有知音,孤零零地老死了。你願意聽嗎?

“我是對你一見鐘情,可這……就你長這樣子,誰能不一見鐘情,都是‘大地之主’嗎?哎呀太好笑了太好笑了,笑得肚子痛哈哈哈……”

還有最後一句喬迪沒敢說——你是不是真的對我一見鐘情你自己清楚,我就不拆穿你了。

“嗯,有道理。”

赫默斯不再言語。

他低著頭,眼瞼微垂,看不清表情。

“啊對,說到這我倒是想起,你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唯一的死法是老死,對吧?哦也不是,上一任‘始祖血脈’,那個叫艾爾奈瑞的女王,是自殺的,還可以自殺。就這兩種。”

赫默斯內心接茬——錯了,還可以吸靈巫血使血管爆裂而亡,開口卻是另一句。

“艾爾奈瑞不是自殺的。”

“你怎麼知道?王室秘聞?”喬迪激動搓手,“不是自殺她怎麼隻活了78歲,始祖脈不是能活120嗎?除了她自己,誰這麼大本事殺她?”

赫默斯輕笑一聲,濃鬱的黑氣聚集在他右手之上,逐漸化成一柄利劍。

“赫蒙你乾嘛,你瘋……”

喬迪下意識想阻止,可她的速度哪能和始祖血脈相提並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赫默斯把黑劍刺入自己心口……

“嘭”一聲,黑劍炸裂了,化作無數塊黑色光屑,消散在空氣中。

赫默斯好端端地坐在那裡。

“我沒有辦法自殺,甚至無法給自己造成任何一絲細小的傷口。你的匕首借我一下,我給你展示。”

“彆彆彆展示了,我信你。不是自殺,那就是病死的呀!”

“從不生病,任何病,這個史書也有記載。”

“會不會她個人的脈比較特殊,自然壽命就隻80左右?”

“不可能,她死時還是三四十歲的樣貌,壽命遠沒有達到儘頭。”

“哇天,真是被殺的?這世上真有人殺得了‘始祖血脈’?顛覆三觀!所以當時的王廷掩蓋了真相,現在也無從追溯……”

赫默斯帶著若有所思的笑容審視他的喬迪寶貝。

其實他早就已經有答案。

艾爾奈瑞的死,要麼是靈巫,要麼就真是傳說中的“大地之主”,隻有這兩種可能。

無論哪一種,喬迪都逃不掉。

他對喬迪是真真正正的一見鐘情,甚至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更深處淪陷,難以自拔。

這不正常,除了血脈天命,他找不到其它理由解釋。

喬迪現在沒開魔脈,沒有證據證明她是“大地之主”,靈巫卻是毋庸置疑的。

“吃飯嗎赫蒙?我好餓。”

見赫默斯沒有反應,喬迪隻得又催了一句。

“再抱一會兒,五分鐘,然後就帶你去,好不好?”

“嗯。”

兩人窩在沙發上,緊緊抱在一起。

血族體溫低,吐息也不似人族那般溫熱。喬迪感覺陛下涼涼的氣息正在她脖頸四周遊走,渾身一陣酥麻。

“好香,你真的好香……”

氣音在耳畔低沉而誘惑地響起,宛如一闕勾魂曲。

“赫蒙,其實你一直聞得到我血液的氣味,對嗎?”

“嗯。”

赫默斯的睫毛在喬迪麵頰上輕輕顫動。

想也是,陛下這非人的身體機能,區區小藥片怎麼會對他有效果。

小姨說靈巫血的味道對血族有致命的吸引力,可這幾天陛下無論和她靠得多近都沒有動她一下,想必忍耐得萬分辛苦。

她心中感動,終於下定了決心。

“赫蒙,忍不住的話,就吸吧。”

“你說什麼?!”

赫默斯瞳孔巨震,環繞的雙臂放開了她。

喬迪以為是她突然的同意讓陛下激動萬分,低頭愈發羞赧。

“你吸我的血吧,你不是說每次吸的不多嗎,沒問題的。而且你之前說,被吸血的感覺癢癢的,其實我耳朵和脖子那裡特彆敏感,光是感受你的氣息就已經很……很……很愉悅了,要不你吸吸試試,我體驗一下,說不定會更……更快樂……”

此時少女羞澀的神情,緋紅的麵頰,在赫默斯眼中已是極儘勾引之態。

他眼神驟然冰冷,語氣森寒。

“喬迪,我再問你一遍,你明知我大力推行禁令,自從有替代品後再沒碰過人血,卻還是要讓我吸你的,是嗎?”

“啊……對呀,也不用這麼嚴肅吧,我們不是戀人嗎?這裡又沒有彆人,不過是小情趣而已……我觸碰到你底線了是嗎?對不起,我想著我的血應該很好喝,還以為咱倆私下怎樣都好呢……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這樣了,剛才的事你忘了吧。”

“你知道你的血很好喝?”

“對啊,你不是一直說香嘛。靈巫血美味又大補,我以為你會願意嘗一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默斯一陣天旋地轉,瞬間失了神智,連喬迪的麵容都看不清了,隻覺她萬分可憎,令人作嘔。

他立時想取了這女騙子的性命,腦海卻又浮現這幾天兩人幸福的點點滴滴,終歸是下不去手。

緩了一陣,待眼前的世界再次恢複清明,他自顧自站起身,向臥室走去。

喬迪盤在他身間沒防備,“咚”一聲砸在了地上,好痛。

赫默斯沒有扶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待他擰開臥室門把手的那刻,心還是軟了一瞬,歎口氣道:“我有點累,你先複習,我休息好帶你吃飯,不會太久。”

說完便走進屋去,反鎖上了門。

他並未在房中逗留,而是瞬移到了一片無人的野湖,脫力般重重倒在地上,目光呆滯地望向天空。

他必須從滿是喬迪氣味的空間裡抽身,以換得一絲頭腦清朗。

小時愛哭鬼,一生愛哭鬼。

他抹掉眼角的淚珠,打心眼裡看不起自己。

快八年了,還以為已經徹底告彆了這丟臉的名號,結果又因為一個女騙子……唉。要是讓那幫大臣看到,他顏麵何存。

為什麼,憑什麼,他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這樣對一個人好。

他那麼愛她,而她卻是為了將他置之死地才同他虛與委蛇。

喬迪不在的那兩天,他夜裡無聊隻能睡覺。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喬迪哭得梨花帶雨,輕撫著他的臉,對他說:“赫蒙,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但我更想要你的命,隻有拿走你的命我才會開心,你願意讓我開心嗎?”

夢裡的他竟欣然同意。

“謝謝寶貝這麼坦率,隻要你不騙我,我什麼都願意給你。”

喬迪沒有絲毫猶豫,化出一柄細長光劍,穿透了他的心臟……

醒來後他對夢中的自己十分鄙夷。

他是誰啊,他是無敵的赫利爾特,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直到剛才他才確定,原來這……才是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喬迪的手段不是欺騙,如果她的愛是真的,那……給她又何妨,一條命而已。

反正如果沒有她,這連死亡都無法選擇的漫長人生,實在味同嚼蠟。

可惜喬迪不愛他。

她處心積慮步步為營,都隻為了達成她唯一的目的。

想到這幾天女孩所有純真無邪的姿態,表情,語氣,他一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