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找你的。他的工作行程都是我在安排，不用你多嘴。”

“找我？？那請問，殿下有何貴乾？”

“你跟我哥，到什麼地步了，老實交代。”

“哈”，喬迪覺得可笑，“您跟陛下最是親近，沒道理跳過親哥哥跑來質問我一個外人吧？”

自從陛下講了小時候的事，喬迪愈發覺得，卡修這種人看上去像刺蝟一樣討厭，其實隻是自我保護罷了，內心不壞。所以她並不怎麼害怕。

卡修能衝過來質問她，說明陛下沒向他透露什麼，那她也不會說的。

“你！你怎麼敢這麼和我說話！你就不怕我對你不利？”

說著，卡修右手凝出了棕褐色的光芒。

三，二，一。

三秒了，陛下並沒有趕來，說明沒有殺意，卡修在嚇唬人。

“殿下您要這樣的話，我可就躺地上了啊！到時陛下回來，我就說殿下打我。”

“你！”卡修被噎得紅了臉，“無賴！下等人果然上不得台麵。”

“隨你怎麼說。”

對這種尖酸刻薄的家夥，喬迪連敬語都不想用。

她轉身坐了回去，準備無視卡修繼續複習。

沒想到卡修搖著輪椅沒臉沒皮地湊上來。

“你就這麼自信我哥會護著你？我想想，這算不算不打自招？你們確定關係了？”

喬迪萬分無語：“我一直以為殿下睿智乾練，胸有丘壑，原來隻是個愛嚼舌根的小屁孩。”

“睿智乾練，胸有丘壑，我哥這樣跟你誇我的？”卡修麵露喜色。

不是，這人聽不出好賴的嗎？

喬迪不再接話，低頭看書。

“咳咳，陛下他似乎忘記了，地庫禁書區的後台總權限在我手上。他以國君身份特批了一張門禁，是給你的嗎？”

呃，這個綠眼睛的討厭鬼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是。他非要給，我沒辦法。你當我真感興趣？我還想多活幾天呢。”

“他私下去找了聖德學院的校長，和你有關嗎？噢~~正在做題啊，果然是因為你。”

喬迪沉默。

“他找了全國最著名的工匠，把一直珍藏的那柄藍隕匕首做成了機關扣，和你有關嗎？啊哈，就在手上戴著呢，果然還是你！你知不知道那是無價之寶，天外隕鐵千年難遇一小塊，更彆提成色那麼藍的，這你也敢收？！”

“殿下請直接跟陛下溝通。”

“之前你們兩個在蓬高利花園接吻，現在還裝無事發生？”

“殿下！！你是變態嗎！你監視陛下？在他身上裝竊聽器？”

不對，陛下每天都沐浴更衣，這樣肯定會發現的。

思索片刻，喬迪露出笑容。

“殿下是不是用了可以追蹤的攝像頭，大概就是……能偽裝成鳥或者飛蟲的那種。這事兒陛下知道嗎？”

“哼，我要調查的東西那麼多，沒點手段怎麼行！”卡修明顯不自然起來。

完了，他們還有這種設備，不會對賽諾澤也用吧……陛下的性子應該不屑於乾這個，但卡修說不準。

“殿下，你用這種東西，要是拿它偷看女孩子睡覺洗澡……嘖嘖，太猥瑣了！”

“胡說什麼！彆以為我真不敢打你！除了查重案要案，和……最近看了一下我哥，平時絕不會用的，你拿我當什麼！看我哥還不是因為，因為你們倆偷偷在搞……搞那些事，還不告訴我。連索妮妲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喬迪好想笑，差點以為殿下對陛下真的變態了，原來隻是想吃瓜。

“不行，這種設備太恐怖。走哪兒都有一雙眼睛盯著毫無隱私，根本沒辦法生活啊！我得跟陛下說說，銷毀比較好，以後還要永久禁止。”

卡修的態度一下子軟了許多：“其實這個東西是我哥批準的，每次用的時候要找他簽字，他都知道。我最近在追查一個假藥的大案，剛申請到沒幾天……”

“哦，查假藥卻查起了親哥的私生活，這不得好好聊聊！”

“我以後不這麼用了還不行？要怎樣你才能保密？”

喬迪不理他。

“哎，你說真的，到底喜不喜歡我哥？”

“喜歡。”

喬迪想連接吻都被拍到了，瞞著有什麼意義。

“真心喜歡？”

“真心喜歡。”

“那這樣，你沒看過我哥真正的工作狀態吧，想不想看？可帥了。下周二的早朝我帶你混進去，作為交換你幫我保密，怎麼樣？”

其實喬迪本就沒打算告密，這不是她該管的事，在王宮裡摻和的越少越好。

但圍觀陛下上朝對她來說很有誘惑力，畢竟早朝不給轉播，她從來沒見過。

她知道陛下在她和彆人麵前完全不同，實在想親眼看看陛下作為“王”的真正姿態。

圖書館見過一次，但那天他隻是默默走過，沒有說話，穿的還是便服，不過癮。

“我確實想去，可……殿下莫不是在給我挖坑？閒雜人士偷偷混進早朝是不是死罪，你想借機除掉我？”

“你警惕得也太過了吧。這件事上咱倆是綁定的，我幫你喬裝，變成我小廝的樣子，你推著我的輪椅進去，真追責我也逃不掉。再說了，我哥那麼疼你，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你是水土雙係？”

“嗯，一個四階一個五階，可以幫你改外貌。但能力有限最多隻能維持四個小時，應付早朝是夠了。放心吧，我哥心思肯定不會在我的小廝身上，趕在魔法消失之前跑，神不知鬼不覺。”

喬迪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想見識“國王陛下完全體”的心情壓倒了一切，她決定鋌而走險。

“成交！”

“好。早朝八點半開始，我哥一般八點就會到，要提前跟文書員溝通。周二早上你抓緊時間，他一走你就出來，到一樓樓梯口往右手邊直走，第二個路口左拐，會看到一個噴泉雕塑，有條魚那個，我在那裡等你。彆忘了哈！”

“沒問題。”

卡修搖著輪椅向門口移動，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

待卡修離開，喬迪也出了門——她要提前踩好點。早上時間緊迫，不能浪費在迷路上。

按照卡修描述的路線，她順利地找到了那個石雕大魚噴泉，這一點卡修倒沒騙她。

OK，那天隻要保證彆睡過就行。

終於可以安靜地學會兒習了。

賽諾澤鎮口的診所，主治醫生芙蓮正在幫病人換藥。

這位病患並非諾爾特本地人。他專程從其他郡趕路五小時慕名前來——芙蓮技術高，態度好，費用低，她的“光寧診所”在周邊人族群體中有口皆碑。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芙蓮一邊忙碌一邊應道：“請進，沒鎖。”

伴隨著“吱呀”的推門聲，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進來，頭發幾乎要觸到頂燈。

屋內瞬間投下大片的陰影。

“您好，請先坐一下，我這邊馬上就……”

芙蓮抬頭，對上青年琥珀色眸中的線性瞳孔，手裡的藥瓶啪嚓掉到了地上。

“芙蓮醫生，咱們這兒不是不接待血族麼？”床上的病患小聲問。

芙蓮僵硬地笑了笑。

青年抬手，一道暗色光暈繞著病患的頭部遊走了一圈，病患頓時闔上眼皮倒向枕頭。

芙蓮驚駭：“你做什麼？！”

“您彆緊張，他隻是美美地睡一覺而已，方便咱們談話。等他醒來就會忘記見過我這張礙眼的臉，不影響您這兒‘不接待血族’的美名。啊~對了，門還是要鎖好。”

青年語氣譏嘲，又隨手一揮，鎖芯自動擰了兩圈。

魔脈修得越高，對危險的感知就越敏銳。

芙蓮明白今天是碰上硬茬了，自己跟對方實力懸殊，完全無法抗衡。好在她是多年的戰士，成熟老練，這種情況亦能暗自穩住心神。

先弄清對方的底細和來意。

“請問閣下是怎麼找來的呢？我這個小地方，血族一般是摸不到的。”

“對對對~，賽諾澤周邊設有針對血族的迷障，血族一旦靠近就不由自主想換條路走，否則會永遠迷失其中。好奇怪，我是怎麼找到的呢，我也不懂，芙蓮醫生您知道嗎？”

芙蓮身子巨震，終於失態：“你到底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她抬頭望向青年，想要從外貌特征推測出一些信息，卻在看清他長相那一刻不由呆滯了好幾秒。

青年的麵容極致俊美，饒是芙蓮已經27歲，不再是會為帥哥大驚小怪的年紀，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值得反複欣賞品鑒。

美麗的青年一頭蓬鬆紫發，眼神淡漠，嘴角掛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不知究竟何方神聖。

“哎呀您看我這腦子，都忘了自我介紹。不過也許我換個打扮，您就認識了呢？”

青年敲敲右側太陽穴，一張金絲銀白的麵具覆上麵頰，發色發型也迅速變化，最終變成了新聞裡時常看到的形象。

“陛……陛下？！”

芙蓮這輩子都沒有這麼震驚過，甚至忘記了要行禮。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如果小迪知道陛下長得這麼好看，得多激動啊”。

之後，恐懼逐漸溢滿，淹沒了其他全部感知。

下午赫默斯從老大臣家出來，並沒有立刻回家陪喬迪，而是瞬移到了賽諾澤。

他在這裡有事要辦。

其實他可以直接以“王”的裝扮出現，開門見山說明來意，但他沒有。

他知道自己長得好。

這裡是喬迪的家。雖然他倆暫時沒打算公開，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向親友展現他的優勢，以便讓她們明白，他是多麼值得被喬迪選擇。

要不是自控力還在，他都想直接問：“姐姐我帥不帥？你說我配得上咱家喬迪嗎？”

亮明身份後，赫默斯一改之前的戲謔，右手搭於左胸淺鞠一躬，語氣鄭重：“在下赫默斯·赫利爾特，久仰芙蓮醫生大名，特來拜訪。多有冒昧，請莫要見怪。”

他從胸前口袋裡小心翼翼掏出一個信封，雙手遞上：“這是克雷格先生的親筆信，您先過目，看完便知在下來意。”

芙蓮狐疑地接過信，快速掃了一遍，是克雷格老師的筆跡沒錯。

這信行文流暢邏輯清晰，看來確實沒瘋。

當年在醫科大，克雷格作為她所在學院的院長，代了她一門課。

那時芙蓮雖然隻有四階，但聰穎好學，理論紮實，克雷格一直很欣賞。

粗略讀完信，芙蓮緊張的心情總算緩和了一些——陛下此次並非惡意，應該不至於大打出手。

“恐怕要讓陛下失望了，我誌不在此，還望陛下成全。”

她想起小迪的傷，實在氣不過，又壯著膽子忿然道：“陛下為了引我出來，對無辜的孩子出手，實非君子所為，我不可能為這樣的人做事。陛下請回，恕不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