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默斯隨手拿起一本書給喬迪示範怎樣自助借還，完後問她需不需要挑一本帶走，她以“先把手頭的看完”為由，堅定地拒絕了。

我可沒這麼好釣！哼！

離開前，赫默斯指著金屬門右側的指示燈：“這個燈，紅色表示裡麵有人，綠色表示無人。王族各旁支人還挺多的，雖然通常不會來這種地方看書。如果真碰上紅燈亮起，等一會兒再來就好，一般彆人看到是紅燈也不會輕易進去，可以放心。”

喬迪點頭應下，兩人瞬移回了房間。

進屋後喬迪小心地收好第三張保命符和禁書區門禁卡，剛要往床上倒，又被赫默斯叫住，拽回了客廳。

“我的要求可能是多了一點，但我真的很迫切希望你能儘快……”

“儘快露出馬腳”，喬迪在心裡接話，臉上還是笑眯眯：“儘快變強嘛，我知道的！”

“是的，辛苦你了。如果覺得壓力大，一定要跟我講。”

此時陛下已經恢複了赫蒙的樣子，麵帶歉意地笑笑。

“沒問題！那接下來乾……”

喬迪剛準備問，目光已隨著赫默斯的視線移到了後窗旁邊的桌子上，那裡堆著好高好高一摞書，上午明明還沒有。

“臥了個……這是要乾嘛？”

“我記得你說小學的內容都跟著小姨學完了，對吧？這是從一年級開始所有科目的課本附帶習題冊，你在家自行複習一遍，差不多了告訴我，我帶你去考試。隻要成績達到最低要求，我就安排你進聖德，從七年級往上念，這樣我也可以在學校裡見到你。”

“哇去，真的嗎陛下，我能進聖德？！”

“如果你叫的是赫蒙，那就是真的，陛下不一定。”

赫默斯笑容裡帶著一絲狡黠。

聖德學院，所有諾爾特孩子的夢想之地，包括他們這些沒機會受正規教育的貧民小孩。

傳說那裡的教學樓華美如宮殿，學生們可以穿最漂亮的製服，吃最美味的食物，認識最親密的小夥伴，體驗最豐富有趣的校園活動，享受最優秀的師資和教學條件，考入最頂級的大學，成為塔蘭卡的人上人。

每次喬迪在報紙電視上看到聖德學生們的鏡頭都滿心羨慕——同樣是孩子，人家怎麼就那麼優雅，那麼多才多藝，她怎麼就這麼寒酸這麼蠢笨，如果她也能成為其中的一員就好了。

聖德的教育理念還算公平先進，並不會種族歧視，除了以前奴籍是法律規定沒有受教育權，其他一視同仁隻看成績。

學校裡一直有民籍人族就讀，雖然在赫利爾特王之前仕途和爵位並未向人族開放，但畢業後肯定能保證一份相當體麵的工作。

入學考試的分數線有三檔：

第一檔是全額獎學金線，不分種族隻要成績夠出色，名額極少；

第二檔是正常錄取線，無論學費還是分數都遠高於其他學校，很難進；

第三檔是貴族綠燈線，專為二等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們的後代開放，會收取高額的建校費。

如果這些貴族孩子連三檔線都達不到，還請另擇他處，聖德絕不通融。

喬迪六七歲時曾向小姨哭鬨著想去報考聖德小學部，拚一個獎學金名額。也是那時才發現，她雖然不是奴籍，但也不是民籍——她是黑戶。

陛下廢除奴隸製時她13歲半，終於擁有了合法公民戶口，可以去報考聖德，但她已經不想考了。

那時她才慢悠悠地跟著“業餘”的小姨學到小學四年級，什麼也考不上，彆丟人了吧。

兒時夢想重新被點燃，喬迪一時欣喜若狂，撲上去摟著赫默斯的脖子狂跳七八下，又親了幾口。

看她這麼激動，赫默斯也十分欣慰，畢竟他已經把“讓喬迪高興”和“天下大同”列為了人生的兩個目標。

可很快，喬迪又冷靜了下來。

“我17歲了，上七年級的話……年紀比人家大那麼多，出身還比人家低微，日子會很不好過吧……”

“其實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沒關係，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咱們就不插班，我找一批聖德的老師單獨教你一個人，另付他們雙倍薪水。隻要你成績合格，應該都沒問題。”

“啊？這樣也行？！要是不合格呢？”

“不合格的話……你真的很想去嗎？如果特彆想去，那就……上強權唄。彆擔心，我肯定都給你辦好，書是必須要讀的。”

喬迪怔怔地愣了好久，她拚命盯著陛下的臉，想從中辨認出欺騙和作假的痕跡，又一次失敗了。

她之前一直覺得是自己閱曆太淺玩不過人家“赤眸鬼帝”，可如果陛下隻是想養個嫌犯套信息，又或是玩一場“愛情騙子”的遊戲，那付出的心力未免也太多了，超出了正常邏輯。

難道陛下真的愛上她了？怎麼可能，這才三天，愛她什麼？愛她太普通，愛她沒文化，愛她不懂事，愛她出身低？

行吧，好意要感激地領受，但依然小心為上。

“赫蒙你是靠……靠強權進的嗎？”

“呀，這麼瞧不起我，我多傷心啊！我也就身份是假的，考試是自己考的好吧，二檔線，正常水平。不過現在校長和任課教師都知道我是誰了，畢竟我經常請假得有正當理由。學生們還不知道，我拜托老師不要講。”

“老師們知道你身份不會怕你嗎？”

“我在學校很乖很配合，怕我乾嘛。跟他們說想體驗一下正常的高中校園，他們很理解，畢竟都能想象宮廷教室有多枯燥難熬，也就卡修那種性子坐得住。以後我還想把大學也在外麵讀了，你陪我一起吧！”赫默斯的藍眸中滿是期待。

“呃，我現在連小學學曆都沒有呢，先複習準備考試，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水平。”

說完喬迪拉出椅子就要坐下，又被赫默斯攔住：“學習也不是現在，還有彆的事。”

“啊？還有？你到底安排了多少啊，真是難為你。”

“晚上要議政，明天下午卡修給排了個基層慰問的活兒，不知道幾點能回，所以今天比較趕，請寶貝理解一下。”

突然的“寶貝”讓喬迪顫了三顫，她強忍住未動聲色，點點頭應了聲“好”。

兩人瞬移到一座小山前。

“這個山是整個聖迦特的後山，就是我9歲離家出走時的路線，離樓群有一些距離。當時覺得它好高，我翻了大半夜才跑掉。到底是多弱啊，挺好笑的。

“以前好多人爬這山練體能，山頂還有個平台適合練體術。後來宮裡走失了王子，這邊就被封死了，隻能瞬移。怎麼樣，你現在累嗎？”

喬迪搖頭：“不累。”

“不累那爬吧，小山包而已，半小時足夠，現在三點四十。過程中可以跟我聊聊天，這樣我也能從你說話和呼吸的節奏判斷你的狀態。”

不是，你爬大半夜三四個小時，憑啥我隻有半小時，差距是不是太大了點？

你那會兒雖然年紀小好歹是個男生吧，這又不是魔法。怎麼昨天是男朋友，今天成教導主任了，變臉真快。

喬迪內心吐槽一串，嘴上什麼都沒說，出發向山頂走去。

“赫蒙，你小時候練體術嗎？”

既然陛下讓她聊天，那她就乖乖找話題聊天。

“練啊，體術魔法哪個都不能缺，隻是我哪個都不行罷了。”

“印記覺醒之後還練嗎？看你這身材和肌肉像是練得不少……”

“其實沒怎麼練了，就是身體本來的力量，也基本用不到。”

“之前光知道你魔法強，體術我也挺好奇的。誒，你到底多大力氣啊？”

赫默斯沒做聲，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麵無表情地捏成碎屑，拍拍手掌清理了一下殘渣。

“臥……C……擦……也許那塊石頭風化了，本身比較脆。等等我給你找一個啊！”

過了一會兒，喬迪搬著個有她兩個腦袋那麼大的石頭過來：“這個，這個我測試過，很堅硬，應該沒問題。”

赫默斯被逗笑，伸出兩根剛才沒被弄臟的手指夾了夾她的臉蛋：“你爬著山還能去乾這個，臉不紅氣不喘的，不錯，挺有勁兒，體能可以。不過這也太大了，單手捏不住，你先放地下。”

喬迪把大石塊咕咚一聲撂地麵上，赫默斯蹲下戳了戳，抬頭問她：“你確定這沒問題對吧？”

“嗯嗯！”

赫默斯不再廢話，彎起四指虛虛握拳，好像隻輕輕那麼一磕，大石應聲碎成八九塊，他挑了一塊握在手裡，又一次捏成了屑。

“噢。”

喬迪突然不想說話，撇下赫默斯自顧自地朝前走。

“誒，怎麼不高興了？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嘛，我……是不是不該表演？你不用擔心，通常情況下我力道都控製得很好，不會傷害到你。”

陛下無措的樣子讓喬迪有些不忍，她拐回來挽住他的手臂，歎口氣：“你哪裡都沒做錯，是我逼你展示的。其實我這個人……有些好勝，是不是挺可笑，什麼都不會還有臉好勝。你不給我看，我好奇；你給我看，我又意識到跟你差距實在太大，這就是弱者心態，都是我的問題。你很好，彆跟我計較好嗎。”

“當然不會”，看到喬迪對他坦誠，赫默斯又翹起嘴角，“我會儘全力幫你的，放心，一定會有進展。”

一路聊了些有的沒的之後，兩人到達了山頂平台。

“四十分鐘，還不錯，如果不是你跑去搬石頭耽誤了一會兒，應該是按時完成的。你平時體術都練些什麼，我想想怎麼測。”

喬迪立刻意識到這算不算套賽諾澤的信息啊？可陛下都盯他們那麼久了，早就心知肚明，也沒啥好瞞的，搞得好像他們能靠秘密練體術贏過陛下一樣。

“這個其實第一天就跟你講過，我算是敏捷型，主要擅長躲閃、逃跑，呃……如果手裡有武器的話，也許能憑速度在對方起手之前占得先機。”

噗，擅長躲閃和逃跑，赫默斯又被逗樂了。

“好，我先試試你的躲閃，準備好了嗎？”

話音未落，赫默斯身前已然浮起十幾顆小石子。

“不是，赫蒙，啊不，陛下，你要拿這個打我呀，也太小太難躲了吧，打到很疼的……”

“嗖”，第一顆小石子已經射出，喬迪一邊喊著“陛下彆呀彆呀”，一邊以肌肉記憶輕巧地躲過。

隨後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每一顆都向刁鑽的角度打去。

喬迪身姿輕盈動作靈活，仿佛對每顆石子的落點都能進行預判，或飛速後退，或側向閃避，或騰空急越，身法如可隨心化形的流水一般賞心悅目。

十幾顆石彈打完，赫默斯忍不住鼓掌大讚：“漂亮！”

他心想可以啊，弑血軍有兩下子，開不開魔脈自己無法決定，但這技巧練得是真好！

他不滿地嗔怪了喬迪一句：“你說你謙虛個什麼！”

“我也不清楚能不能行啊，還以為你要像昨天插乒乓球那樣打我，那我是萬萬躲不過的。”喬迪撓頭。

“好，咱們再測測‘搶占先機’”，這一套下來赫默斯也起了興致，“假設我現在正要起手攻擊，你發現了我的意圖，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