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血穀(1 / 1)

耳邊簫聲依舊,玉璟之眼睫扇闔,眼前儘是血紅色。

到處是刺眼的紅,鮮血染滿了整個山穀,斷臂殘肢堆成小山。

無數癲狂的畸形妖獸,不斷吞噬著雲清派弟子的屍體。

手中青劍發出震震嗡鳴聲,手腕處青筋突出。

揮劍砍去,那些吞吃著屍體的妖獸,在眨眼間化為齏粉。

殺掉一批,又有新的一批,不斷湧上前來。摻雜著鐵鏽味的風,直直闖入鼻腔中。

他不耐得皺起眉頭,目光在山穀中搜索,似是在找尋什麼。

環視一周,終究是沒尋到那抹鵝黃色身影。

眼底劃過焦急,他不相信這麼古靈精怪,做事大膽豁得出去的衛靜姝,就這樣在不知名的角落裡咽了氣。

心事沉重,揮手斬向妖獸的劍氣愈發的凜冽。靈氣從他體內迸發出來,仿佛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一般。

腳步所踏之處,儘是斷肢。

越來越多的妖獸朝他湧去,可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揮手之間那些怪物,就已經化作粉末。

左手上的傷痕深可見骨,指尖已經被磨破,他仿佛不會疼一般,在無數的屍體之間翻找,可唯獨沒有見到衛靜姝的屍體。

心底一股煩躁之意,瞬間升騰,在體內猶如牢籠困獸,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不會的,定然不會出事。

他護了這麼久的人,怎麼會眨眼一瞬就被殺掉。

沒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有這麼快的速度。

腦中似乎抓住一個亮點,不會有人能夠做到這麼快的速度,斬殺眾多結丹後期的弟子。

尤其還有邢朝年這種元嬰級彆的長老坐鎮,不可能一息之間,就全數覆滅。

想到此處,他穩定心神,一雙清冷鳳眸凝視血腥場麵,眼前一定有古怪。

耳邊的簫聲,曲調逐漸加快,快得讓人覺得刺耳。

他被這簫聲弄得有些頭疼,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陽穴,眼神中閃過詫異。

眼神環視四周,到處都是戰鬥之後的血色,那這該死的簫聲,是從哪裡傳來的。

眼底閃過嘲弄,嘴角勾起淡淡弧度,唇瓣開開合合:雕蟲小技。

再睜開眼,依舊是在山穀之中。四周被刺耳的簫聲圍繞,身邊的同門,皆眼眸緊閉,臉色卻愈加蒼白,陷入癔症之中。

玉璟之目光猶如滴水淬成冰霜,目光很快鎖定遠處那一抹紅色,簫聲就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在他清醒過來的一瞬間,紅衣魔族女子高暝茹就立刻感知。她眼底閃過不可置信,唇上的簫聲愈加癲狂,隨著簫聲的高潮漸近,雲清派所有弟子的臉色都愈加蒼白。

哪怕是邢朝年,都深陷幻境之中,隻是他修為高深,靈力深厚。即使在幻境中消耗神識之力,也不會力竭。

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像衛靜姝這種修為低的,在幻境中待的時間越長,越有可能身體透支神識而亡。

他的眼神最終落在,遠處高暝茹的身上。

癲狂的簫聲戛然而止,玉璟之的青劍已經搭在高暝茹的脖頸上,輕輕用力鮮血滲出。

“你、你現在殺了我,其他人也彆想活!他們都在我編織的幻境中,我不放他們出來,他們的神識都會有所損害。”高暝茹神經緊張,攥著紅蕭的手,微微顫抖。

沒想到他的修為如此之高,竟然讓她沒有防備,就抓住了她的命脈。

玉璟之手中的劍頓了頓,仿佛聽到了笑話,他目光中流露出讓高暝茹看不懂的意味。

“我殺人,可從來不會猶豫。”玉璟之此時的模樣,無情的仿佛墮落地獄的神,通身雪白高貴矜貴,可眼眸間卻閃爍著血腥與殘忍。

話音未落,高暝茹雪白細長的脖頸,就被劃開破了一個大口子。

血流如注,高暝茹不甘心地發出嗬嗬聲,沒一會兒便沒了聲息。

她死不瞑目地睜著眼眸,拿著紅蕭的手,似乎還想要繼續掙紮。可下一瞬,那雙白嫩小手,就與手腕分離,徹底沒了動作。

青劍再次插入她的胸口,攪動一圈才緩緩收回。

高暝茹的眼眸失去兩光,瞳孔彌漫散開,徹底沒了氣息。

隨著簫聲戛然而止,雲清派的弟子逐漸恢複過來,大多數都臉色蒼白,捂著腦袋強忍劇痛。

遠處玄陌然仔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當高暝茹被殺之時,瞳孔映射出震驚和不可思議,攥緊拳頭按捺住心中惡意。

這個玉璟之為何實力如此之強,竟然都已超過在場的邢朝年,看來他的修為遠遠不止在結丹期後期。眼下看來,玉璟之要比林劍意要更加棘手。

阻攔他路的人,都要死!

高暝茹被殺,魔族又損失一員,他環視四周,在白婉兒身上漂浮著一絲魔氣,還有其他兩名弟子,身上同樣纏繞著魔氣。

高暝茹的命換雲清派掌門的女兒入魔,也算是撈回來一些。

玄陌然不甘地閉上眼睛,與旁人一起裝作剛剛蘇醒的模樣。

衛靜姝也不例外,她原本還在與幻境中的妖獸廝殺,霎時間幻境消失。隨之而來的,是腦袋頭痛欲裂,她想要催動神識去檢查,卻發現神識竟已經慘敗不堪。

這下她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隨著簫聲的停止,幻境強製消失的一瞬,她的神識也遭到了反噬。

她渾身失去力量,頭腦昏昏沉沉如同針紮一般,脫力倒在地上。

意料之外的是,迎接她的不是堅硬的地麵,竟然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映入眼簾的是大片雪白的衣衫,抬頭是玉璟之清冷如玉的臉龐,他的眼睫微垂,眸子注視著她。

琉璃般的眸子裡,映照出她蒼白疲憊的臉龐,有一瞬間衛靜姝會覺得自己的模樣,是否太過不堪。

可還是忍不住,抬手撫摸他的臉龐,“你的神識還好嗎?”

玉璟之抬手攥住她的手指,口吻淡然:“無礙。”

“那就好。”衛靜姝腦海中刺痛依舊,看來神識若是不修補好,怕是會留下病根。

有一陣刺痛襲來,衛靜姝下意識“唔”了一聲。

眼眸緊閉唇色蒼白,真真一副病美人的弱不禁風的模樣。

玉璟之看到她的痛苦,腦海中閃過高暝茹的話。眼睫垂下掩蓋住精光,目光裡絲毫沒有任何愧疚。

手掌撫上她的腦袋,渡了靈氣過去,口吻溫柔令人如沐春風,“好些了嗎?”

隨著玉璟之的靈氣源源不斷進入腦袋中,刺痛仿佛有所緩解。

衛靜姝緩緩點頭,伸出手攔住了他的輸送靈氣的行為,“如今魔族剛退開,你留些靈力,萬一他們再回來。”

目光落在被衛靜姝攔住的手上,玉璟之緩緩收回手掌,眸光沉沉似乎不認同她的行為,卻也沒有反駁。

腦中疼痛好了許多,衛靜姝將手抵在玉璟之的胸口,環視四周,見周圍同門都在撫著腦袋喊痛,這次放下心來。

她將手掌隔在兩人之間,臉龐上浮現淺淺紅暈,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師兄,還是放開我吧。”

一開口覺得有些太過生疏,於是改了稱呼,“阿璟,莫讓門派的人察覺。”

當聽到阿璟時,玉璟之的心臟仿佛被一陣微妙的電流經過,帶來一種令人陶醉的細碎酥麻感。

這種感覺不似之前那種酸澀,好似一股和煦春風,溫柔地拂過他的全身讓他通體舒悅。

緩緩鬆開柔軟腰肢,指尖還停留著馨香氣味,玉璟之心底有一抹不舍。

動作卻有所收斂,輕輕一扶,隨即與衛靜姝拉開距離。彆人看來,隻是虛服了一把。

她撐著起身,腦袋已經沒有剛才那般刺痛,看來玉璟之的靈力還是挺大。

邢朝年想到剛才的幻境,心底不禁冒冷汗,沒想到這個玉璟之的實力,恐怕還要在他之上。隻是為何,修為久久卡在結丹期未曾有突破之跡象。

眼下身邊弟子紛紛受傷,邢朝年心中暗道:若不是玉璟之在,這些弟子他究竟能帶回去幾個。

如此想著,邢朝年頭一回放下作為長老的姿態,十分謙遜的走到玉璟之身旁,口氣溫和平順,“璟之,此次困境多虧了你出手,我與眾多弟子才得以脫困,待回到門派之後,定然會為你向門派請功。”

聞言,玉璟之微微頷首,麵如平靜水麵,身姿如同清風明月,對邢朝年作揖,“保護門中弟子,是我等職責所在,邢長老客氣了。”

見他做出如此大的貢獻,竟然還這麼自謙,邢朝年更加對他高看,仔細想來門派中,還真沒有幾個弟子的品行與實力,都如此優秀的弟子。

他忍不住緩緩點頭,在心底中表示認同。怪不得掌門對玉璟之常常加以青眼,甚至對待他與旁人,都是兩種態度。

趕忙上前扶住玉璟之,“璟之莫要見怪,你放心,回到師門,定然要給你記上一大功。”

心下更加肯定,回去要為玉璟之向門派好好請功。

玉璟之沒再作聲,依然那副清朗淡然的模樣,一襲白衣站在遠處,倒是讓邢朝年有些眼熟,似是像一位故人,卻始終找不到緣由。

聽聞,衛靜姝打心底裡為玉璟之開心,可邢長老對他的態度,更加印證了白婉兒所言,心底更是萬分糾結。

可轉念一想,她如今有了瞞天珠,隻要觸發了關鍵劇情,再造一副肉身,離開雲清派,這一段露水情緣也許就此完結。

屆時對玉璟之,對她都有好處。

一雙明媚含情的眸子,透亮又精明,她喜歡給自己留好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