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個霸道的,不曾大方過(1 / 1)

“你倒來的是時候,事兒都處得差不多了,想起來報仇了!

誰把這事兒告訴你的?我走之前囑咐了大家彆跟你說,讓你好好養屁股來著……”

看著弟弟走路雖然還有些一扭一扭的,看上去倒是無大礙了,孟望舒也放心了起來。

“是淳姬知道消息了立刻帶我來的!哎呀,一路上怕我顛著,在蛟龍背上專門給我拿了個軟墊墊著。

要我說,她分明就是心裡有我不肯認……”

孟白藏的絮絮叨叨忽然戛然而止,有些意外回過頭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後上山的鮫人皇姬已經跟著上了山。她還是一貫冷著臉,見著自己隻含蓄地點點頭,就伸手扶過咋咋唬唬的孟掌櫃到一旁坐下。

見坐在石欄邊的兩人見到地上半躺著休息的羽人都有些詫異,扭身看看那個焦黑的刑架便又像忽然明白了什麼。在這地方耽擱了許久的人,見弟弟和淳姬來了,也安心了不少,叮囑他們好好照顧羽人以後,就朝著山頂走去了。

那個家夥已經上去了好一會兒,卻還是沒下來,也不知道審判如今到底如何了。邊想邊走的人很快就走到了山頂,若不是提前知道此地是座罪仙受罰的孤山。

她怕是真要誤以為這是哪位神君的仙宮了。這山頂流水潺潺,鮮花盛開,一個修葺一新的大院子門口,竟然還站著十來個仙侍嗎,看上去真是比神界還要舒服。

已經跪在院子中央的那對本該在此處好好思過的夫婦,竟然依舊穿著一身上好的仙袍。

“望祖師看在我們夫婦多年來謹言慎行,也為仙界立功無數,隻是前些年因為女兒才行差踏錯,對我們寬宥一二吧。

那孩子生性是個良善的,偏偏叫我們慣壞了,才養成了這驕縱的性子,我保證這次一定把她接回來好好管教,絕不會讓她再有闖禍的機會了。”

見那位趴在地上不住磕頭的神女依然在不住地為女兒求情,孟望舒不禁又想到了那個胸口破了大洞,一路強撐著自己幾乎是爬回江都的摯友,和那些離奇失蹤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們。

還好弟弟沒上來,否則一定又要想起那位被生生擰斷脖子的倉鼠妖來。若這樣的人,都能在神界一再獲得寬宥苟活下去,那三界的律法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神女輕輕一句驕縱,便想蓋過您那位心狠手辣的女兒,在三界逼良為娼,殺人如麻,罔顧理法做出來的樁樁件件荒唐事嗎?

若是神界尚且對你女兒那樣的人一忍再忍,那這諸天神佛以後還配成為凡界的指望和盼頭嗎?倒不如您親手把這天地倒一倒,從此這雲端之上的寶地改成地獄才是!”

本來這樣的場合自己不該開口,可叫她對這些蠢話充耳不聞,卻又實在做不大。

“孟國主,還真是繼承了母親和外祖的衣缽,一天天好好的紫雲山不呆,慣愛到處管閒事的。”

一直未開口低頭認罪的那位神君聽見女兒的罪行被自己說了出來,雖然低著頭挨著地,也還是沒忍住開口還擊了一句。

“神君此言差矣,三界之事本就應該透明公正,莫不是您偷偷把自己當天王老子當久了,覺得這普天之下沒有人能管得了你們一家了,所以才如此囂張無際,想看看能瞞天過海到何時?

既然這孤山上的事,孟國主管不得,那我敢問一句,她作為塗山氏不能管?作為我未過門的妻子,未來的天下九部之主,可管得?”

從身後攬住自己的陸伯都,沒有理會四周的議論聲和驚訝的眼神,隻堅定的把身邊人攬在了懷中。接下來的判決來得倒是大快人心,氣得白胡子都豎起來的神界祖師們這一次不再心軟。

將這對夫婦廢除了神力,又貶入了天牢裡宣布永世不得赦免。因著孤山從譜係上一直歸昆侖管,是以下凡抓捕逃脫的神女之事,順理成章的落到了年輕的山神身上。

“那羽人我已經遣人送回去安頓了,等傷養好了,再請陸上神送她回去跟家人團聚吧。”

走下山的時候,忽然開口交代起羽人下落的讓並肩走在前麵的兩人都有些意外,那位鮫人皇姬交代完這些依然很平靜,隻扶著孟白藏一步步往下走,臉上並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這人魚的口味真是比我們狐狸還奇怪?之前弟弟一擲千金掏心挖肺了那麼多年,每次見這姑娘,都巴不得把櫃子裡的衣服發冠全部試過一遍才好,對方怎麼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現在倒好了,那一日急了眼的弟弟現出了野豬的原身,馱著她在北海跑了一大圈,神界的人但凡知道這事兒的都笑掉了大牙,偏偏一向都不搭理“野豬公子孟掌櫃”的冰美人卻又好像真的動了心。

也不知道九尾老虎的原身騎著出去溜一圈威不威風,改天自己也要高低讓陸伯都變回原身給自己看看。想到這兒坐在飛馬上的孟國主忍不住嘿嘿一笑,坐在她身後不明就裡的人顯然還不知道被自己打上了主意,隻親昵地吻了吻她的頭頂。

等到幾人落了地,才走到皇宮就聽見以冽好了許多的消息。長舒一口氣的年輕神君並不知道身邊的小狐狸正在打自己原身的主意,他滿腦子都是前日山腳下那張為了朋友涕淚縱橫的臉和那隻染血的手心。

沒人知道麵對那一刻自己心裡的痛,就像當初前去北海鎮妖之時,她濕淋淋裹著毯子站在岸邊,被他自以為是的避險和回護傷了心的時候,那雙淚光閃爍的眼避開他時一樣,這些瞬間帶來的剜心之痛,每想起一次,他都會被內疚和心疼的巨浪席卷,需要用全身的力氣克製自己為她發怒親手殺光那些惡人的衝動。

“稟告孟國主,這兩日月族的鮫人世子白公子倒也來了,先是陪了宮主一日,見他傷情大好了,才去那個茶坊周圍轉了一圈,

小的聽那位世子說,那茶樓的後院裡,有一種罕見的妖怪,手段甚是殘忍離奇,名為塵冠。”

從未聽過那怪物名字的姐弟倆都不以為意地接著向前走,然而那位年輕的神君卻停在了原地,見回身拉過他的人滿臉都是關切和擔憂,組織了半天語言的人,終於磕磕巴巴的把心裡的隱痛說了出來:

“那怪物……是終年不見光的地方,積壓的塵土所化,既能隨時化為一隻狼臉人身的怪物,也能瞬間隱匿於塵土之中。

我第一次見到塵冠,是在關押白少春和他父親的小院中。那怪物就藏在廚房一旁的牆邊,露著一雙綠幽幽的眼睛,那時他和我都尚且年幼,一同被嚇得哇哇叫。

隻有他的父親,非要逼他上前同那個怪物切磋一番,他那時才五歲,被妖怪卷起的塵土嚇得嚎啕大哭,卻沒有人趕上去救他。所以,他認得那妖怪,一點也不奇怪,他平日裡的乖戾,我也一直也覺得情有可原。”

孟望舒立刻明白過來陸伯都此刻心底的複雜情緒,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又踮腳用下巴蹭了蹭他,直到對方的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她才接著帶他往前走。

在房中靜養的以冽看著臉色已經大好了,正靠在枕頭上喝粥。見到進來的幾人,有些吃力的想起身,卻又被按了回去。

“孟白藏,聽說你前幾日,變成一頭大野豬在北海跑了一大圈?”

被打趣的弟弟倒不惱,翹起蘭花指蓋住嘴唇嬌俏地斜了床上的人一眼,還伸手輕輕打了他一下才回話:

“哥哥真是個沒趣的,我心裡念著你,緊趕慢趕就要給你報仇。結果你卻好,一見了麵隻記得笑話我了,該不會現在有了白少春這個新人,就忘了和你一同長大的弟弟我了吧?”

床上的人聽見這話臉一紅,隨手抓了個墊子就朝著他砸了過去。一旁看熱鬨的人見弟弟和摯友傷勢都好了許多,懸了多日的心也終於踏實了下來,坐在床邊柔聲問道:

“怎地鮫人世子也知道這事兒趕過來了?我素來以為他是個涼薄性子,倒沒想到竟是個講義氣的。

你在海底救了他一回,他倒是個知恩圖報的。”

受了傷的笑了笑不說話,隻接著喝著碗裡的粥。直到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白少春的腳步伴著說話聲一道鑽了進來:

“我今日救了幾個人,有的孩子都能上學了,有的卻又隻有十四五歲,是湊熱鬨混進茶樓吃點心被抓的。

這神女是什麼也不挑,隻要長了一張她喜歡的臉,便都要抓回去占為己有的,神界竟然有這樣饑不擇食的可怕女人,真是叫人看得頭皮不發緊。”

似乎對屋裡回來的幾人並不在意,那位鮫人世子自顧自倒了一碗水喝,就開始講述自己今日的見聞和茶樓的地形,坐在旁邊聽了半天的孟望舒終於明白了大概。

原來那個塵冠協助神女抓住那些被她選中的男子後,便會送去周圍一處山裡的大院安置。是以茶樓看上去總是風平浪靜的,瞧不出許多端倪,這位神女的招數倒是天上地下從未變過,隻要看見了喜歡的男人,就得拉回宅子裡養著。

“她倒挺霸道!被她瞧上的人,有家不能回,全都關起來,彆人多看也不能!”

一旁久久沒說話的陸伯都聽見這句話,突然開口道:

“你也是個霸道的,倒說人家了。敢問孟國主,這事上你什麼時候又大方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