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去個黑齒國罷了!她九州之內哪個地方沒去過?再說了,這還有我和孟以冽嗎!”
孟白藏看著堅持要跟著姐姐去黑齒國的昆侖山神,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彆人不知道青丘這位新任國主什麼脾氣,這屋裡的人還能有不知道的?
整個凡界也沒有幾個人敢招惹脾氣火爆的孟國主好不好?何況是黑齒國那樣的小國。
“你去?你能頂什麼事兒?一年二十張喚神符都不夠你燒的!以冽萬一有事要忙,可是隨時要回江都的,如今的情形,我正需要陸上神保護我才是!”
孟望舒狠狠瞪了一眼弟弟,生怕他攪了自己的好事。她偷偷瞟了一眼身邊的人,見他滿臉義正嚴辭,一本正經的說道昆侖這幾日無事,眼見著凡間有難,身為上神豈能袖手的鬼話,忍不住在心裡樂開了花。
既然說不放心自己,那他陪自己一起去,自然是應該的。何況前些日子,那海底大妖的事兒,月族欠了青丘好大一個人情,這份人情,自然該陸伯都來還給自己才是。
翻了個白眼的弟弟見這局一對二毫無勝算,隻好搖了搖頭,率先出門去叫馬車了。等三人收拾好出發,月亮已經早早地掛在了空中,坐在坐騎上的人,看著身後把自己行李都放在飛馬上的年輕神君,咧開嘴傻笑道:
“你的飛馬背這麼多東西會不會累呀?”
聽見這話的人沒好氣地答道:
“你既擔心我的飛馬,偏又要帶這麼多行李。我瞧你頭冠披風都裝了兩身,我若是不去,那國主瞧你盛裝打扮,見色起意可怎麼辦?”
陸伯都的話還沒落音,在他身側的姐弟倆卻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這呆子想跟著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小國,是擔心黑齒國的國主對她圖謀不軌啊,伏在麒麟上笑得喘不過氣的孟白藏在夜風裡大聲喊道:
“你可真是個憨的!那黑齒國同青丘一樣,是女國主!新任國主的父親,以及崩逝八九年了!隻怕是想對我姐姐起色心,還得先把白骨拚起來,上昆侖找你討一顆還魂丹才是!”
聽見這話,尷尬到撓了撓頭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神君望了一眼身邊咯咯直笑的孟國主,隻好跟著嘿嘿笑了兩聲,又偷偷踢了一腳自己的坐騎,隻恨他不能眨一眨眼就到目的地。
然而等三人真的到了黑齒國,卻都覺出了此地的怪異來。按說深夜裡,街市都關著,城裡應該正是安靜的時候,可眼前的都城,滿街的食鋪客棧都開著,道路兩邊的攤販簡直比平日裡白天還多,熱鬨得不行。
找了一個路人問過後,他們才恍然大悟。自打黑齒國開了那幾家能賭錢能找樂子的銷金窟後,從各國慕名而來的賭客恩客簡直是絡繹不絕,因著賭坊要到傍晚才開門,附近的商鋪小販為了做這檔生意,都紛紛改了時間通宵營業起來。
“可如果百姓白日裡要買東西,你們卻都在夜裡才開門,他們又當如何呢?”
孟望舒的話一出口自己就有些後悔,普天之下的商家都以利為重,自然有他們解決的辦法才是。
“那可就顧不上咯,除了菜販子和糧油鋪子,其餘的東西,他們現在都得等到太陽落山了才能買!”
說話的是一個賣膏脂的小販,一邊答著話,一邊往架子上整整齊齊的碼著新到的胭脂。眼尖的孟白藏立刻認出了胭脂盒子上“朱顏”的字樣,是母親和菱胡姑姑的產業沒錯了。
幾人交換了眼神,決定先去客棧找孟以冽彙合。
早些到達房中的人見到他們立刻把自己搜集到的情報一股腦說了出來:
黑齒國開啟賭坊加青樓的主意,是當今國主的男寵提出來的,這位男寵生得極美,又善歌舞管弦,自打他進了宮,舉國上下大半的事兒都歸他說了算。
這幾家銷金窟也都是他的產業,據說裡頭的小娘子們一個賽一個的貌美,就連跑堂的小廝,也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好模樣。隻要進了他的地盤兒,包管沒有能鼓著錢袋子出來的。
可即便是這樣,九州各國揣著錢袋子來這銷魂地的人還是綿綿不絕,單靠著這點見不得光的營生,倒是叫黑齒國懶怠窮困的名聲徹底翻了身兒。
現今舉國上下分成兩派,一派認為做這樣的營生害得許多人家破人亡終歸是不長久。另一派恐怕是窮苦了太久,節衣縮食的日子過夠了,都為此舉叫好,紛紛拜入了那男寵的門下。
大致的情況,和孟望舒估算的一樣,黑齒國向來貧困懶怠,上一任國主一心就靠著養大象給各國走貨糊口,既不想通商互市,也不願帶領大家潛心耕種。
而新任國主倒是與自己見過幾次,隻是那時兩人都年少,她隻記得對方是個跟自己年歲相仿的饞丫頭,到後來就聽說這位公主的父親崩逝,倒是和她前後腳坐上了國主之位。
朱顏的胭脂,向來在江南也是名門貴女才舍得買來一用,現今在黑齒國,連街頭的小販都一車一車推出來賣,可想而知此地百姓這一年來錢銀上寬裕了不少,眼前這忽如其來潑天的富貴,隻怕是許多人都忍不住誘惑,成為了那位男寵的擁護者。
但蹊蹺的是,這黑齒國的上一任國主,就是因為流連一位煙花女子,將其留在宮中日日歡好夜夜纏綿,過度服用閨閣秘藥才早早地拋下女兒離開人世。也不知少時與自己見過幾次的那位少女,現今為何會對這位男寵言聽計從,從而忘了生身父親的遭遇。
“我得去宮裡見黑齒國主一次,他父親當年留戀煙花女子,驟然崩逝的事兒在凡界鬨得是沸沸揚揚。
她父親大小是極疼她的,我倒要問問看,這青樓她是如何心安理得開起來的?
孟白藏,你跟以冽換身衣服,準備準備,天黑了就直接去賭坊,夜裡我們就在這兒等你們。”
吩咐完弟弟,趕著進宮的人,已經披上了隆重的披風,開始自己坐在鏡邊戴起頭冠來,這玩意兒平時都有侍女伺候著,她對著鏡子擺弄了許久才勉強戴好。
“這冠子是新的?從前沒見你戴過。”
陸伯都打量著一身月白色灑金鬥篷的小狐狸,他甚少見她如此隆重,也從未見過這位孟國主穿著朝服戴著頭冠坐在含真殿裡指點江山的模樣,今日一見她端莊持重的樣子,竟有些呆住了。
見心上人瞧著自己移不開眼,心裡有些得意的孟望舒害羞的點了點頭。這冠子的確是新的,而且還是弟弟新年裡給自己帶回來的賀禮,整頂珠冠全部用上好的貝母雕成一朵朵梅花,金絲做的花蕊中間點綴著一顆顆光華璀璨的珍珠,周圍還綴了小米珠由小到大連成的流蘇。
整個珠冠都泛著珠貝瑩潤的光,雖不比常見的八寶金冠看著奢侈,卻有一種彆致的清雅。襯得那張白瓷一樣的臉愈發細膩可人,被大家瞧得有些害羞的人,隻好乾咳兩聲,昂著頭把手抬了起來:
“今日沒帶隨從,便勞煩陸上神一路上扶著我了。”
方才還有些失神的陸伯都聽了這話,立刻扶住了身邊人的手。他望著那張因為害羞泛著紅暈的臉,看著那張飽滿的紅唇上有些亮晶晶的唇脂,隻覺得口乾舌燥,隻好低下頭狠狠掐了一把大腿,來控製自己的失態。
“你今日,甚是好看。平日裡已經是萬裡挑一的好看了,今日更是三界都要奪魁的美。”
坐在馬車裡的年輕神君在下車前忽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一路上因為害羞臉有些發燙的孟國主,到了這一刻,隻覺得耳邊轟得一下炸開了一朵煙花,從臉到脖子都幾乎要燒起來了。
走到皇宮門口的兩人,一時間都有些無話。直到跟侍衛通報之時才想起正事來,磕磕巴巴的報了身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位久不見人的國主,居然很快就請人將他們帶至了偏殿。
入殿坐下的孟望舒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這皇宮倒像是重新修葺過,同自己記憶中的樣子已經大不相同了,不止比從前華麗了許多,四處擺放的燃著煙的香爐,和冒著香氣煮得咕咚作響的香膏也多得有些離奇。
“望舒!望舒你怎麼來了?咱們都好幾年沒見了吧!”
腦海裡那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側,倒叫正在發呆的人嚇了一跳。她轉過身望向那個上次相見還是皇姬今日卻已是國主的舊友,對方還是圓圓的一張臉,看著如往常一樣開朗天真。
隻是,兩人一握住手,孟望叔就在心底倒抽了一口氣,好濃的妖氣,怪不得麵前的大殿帷幔重重,四處焚香,那位男寵,想必是位修煉多年的大妖。
此時打草驚蛇當然不是時候,她笑盈盈地握住了眼前這位新任國主的手,高興的恭喜道:
“我來的路上聽說你成親了,真是替你歡喜得很,現今瞧著你氣色紅潤,就知道定是個疼人的好郎君。
你怎地不帶他出來同我見見?”
站在她對麵的少女聽見這話立刻羞澀地紅了臉,點了點頭,解釋自己的夫婿今日有事出宮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又解釋現今的黑齒國多了些新的“生意”,都是這位新婚的姑爺在操持。
“你看,那是畫師給我們畫的畫像,他叫銜蝶,是個極好的人!”
順著這位新婚國主的手一路向裡看去,一麵輕紗掩著的牆麵上確實掛了一副巨大的畫像。畫上的男子長眉大眼,摟著新任的國主,笑得濃情蜜意。
這男子長得極妖媚,又叫銜蝶,兩人已經對他的身份心裡大概有數了。
“望舒,你身邊這位神君不知是何身份,身上竟然戴著上等神君的盤龍佩。”
正苦惱不知如何應付身邊人好奇的孟國主還未來得及答話,身後的人已經用手扶住了她的肩:
“在下陸伯都,是昆侖山的山神,今日陪她一道來拜訪一下國主。”
這番話雖沒有言明兩人的關係,卻通過親密的肢體接觸心照不宣地告訴了對方自己在他心裡的身份。聽見昆侖山神下凡,立刻彎腰行禮道黑齒國主自然沒有留意到,她彎腰的那一刻,那位上神的手輕輕抬了起來,用手背溫柔地蹭了蹭孟國主通紅的臉頰。
陸伯都,你倒是比九尾,更會迷惑人心!孟望舒抿著嘴偷偷想。